40 他想受人歡迎(九)

謝家傳承幾千年,而且謝家人丁稀少,向來一脈單傳,幾千年下來,無論是戰火、王朝更疊、入侵、內戰、天災、人禍以及種種的一切,從來沒有斷過傳承,這真的是只憑普通方法能夠成功的嗎?

當然不可能。

歷史的長河之中,有多少傳承在不經意間斷裂?無論是書法繪畫繡技等藝術,還是醫學禮儀廚藝等等一切,而玄學作為一種十分吃天賦的東西,其傳承更比其他的一些要艱難,那麽多玄學世家,不也就一點一點地凋零了嗎?現在興盛的所謂玄學世家,兩百年前都沒有人聽說過他們。

那麽謝家,到底是怎麽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

謝文涵第一個猜測的,就是這謝家老宅。

原因無他,第一,老宅對于很多家族都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力,曾經有一些家族後代子孫出事,就是找大師遷老宅而解決的,宅為家,家有靈,靈性日久,便庇後代,既然那麽多普通家族都認定老宅的影響力,那麽作為玄學世家的謝家,老宅還是很重要的,而且,在翻開原主記憶的時候,謝文涵發現了一個細節,

在原主的記憶裏,最後的最後,在他将死之時,模模糊糊的聽到,謝寧浩似乎有些得意地對着那位看不清臉的大師說,“這世界變遷日夜不斷,只有我謝家老宅,無論經歷什麽,都頑強地立在這裏,等謝家人回歸,即使幾經翻修,多次殘破,也從不滅。”

“不過,這都是曾經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謝家老宅。”

如果真按謝寧浩所言,這謝家老宅存在時間那麽長,真的只是偶然?

還有那一句,多次殘破,也從不滅,是不是又有什麽別的含義呢?

第二點就非常簡單了,既然謝寧浩和他背後的大師都那麽看重謝家老宅,這不就更說明謝家老宅的意義了嗎?再加上謝文涵一進謝家老宅感受到的那種親密和自然,就更讓他對謝家老宅充滿好感。

這個世界,因為有那些隐藏在謝寧浩他們身後的玄學大師的存在,本就危險重重,他如果得不到謝家傳承,然後學會玄學,無論他在這一年裏怎麽樣的掙紮,下場也不過只有一個“死”,

他豪賭一場,所幸,賭對了。

那一貞貞一幕幕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地閃現,從最初的最初開始,那時候王朝還未建立,廣袤的大地之上只有着部落,那個時候,謝家人就已經是部落中的“巫醫”,掌管祭祀、慶典等等的一切,在部落中的地位甚至比族長都要高,

随着社會的發展,部落走向王朝,謝家人做過高高在上的國師,做過手掌大權的權臣,做過歸隐的農家子弟,他們得到過很多,丢棄過很多,只有老祖宗留下來的、由代代謝家人一點一點增添修正的謝氏玄學,從未離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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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場劫難,謝家人洩露天機,以保萬民,最終被反噬,原本還算是興旺的謝家漸漸衰敗下來,子嗣艱難,代代單傳不說,還大多都是病秧子或是先天殘疾,多見于視力、聽力、發音困難等等,那一代的謝家家主生怕斷了謝家的傳承,于是帶領全家歸隐,蓋了謝家老宅,

那時候的老宅,還只是一個剛剛蓋好的大宅子,後來歷經風雨,幾度修葺,又幾度飽受戰火摧殘殘敗不堪,最後又由謝老爺子,也就是謝文涵的祖父重新蓋起,帶着一家人住了進去,

幾經衰敗幾經慘敗,但是靈不滅,依是謝家老宅。

或許曾經的謝家先祖就預感到将來有一天,謝家會面臨這樣的困境,上一代的謝家人已經故去,這一代的謝家人沒有人可以啓蒙,這才留了一個謝家老宅,

謝家老宅永遠是謝家人的家,而謝家人,只有族長用五色筆将名字寫入供奉在靈堂之上謝家族譜內,才能稱之為謝家人。

謝文涵的名字是由他的父親親手寫上去的,在他的父親死亡的時候,因為族譜中沒有可以繼任的族長,五色筆自動焚毀,從此,謝家族譜上再也不會添一個人,

也就是說,謝家老宅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任務,就是将謝家的一切,傳承給謝文涵。

腦海中的一幕幕漸漸消散,然後便是一片迷霧,謝文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神經竟然有些酸疼起來,然後,在迷霧散盡的時候,便是一片書櫃。

謝文涵從最邊上的櫃子裏抽出一本書來,只見那本書上全是古代的字體,那種字體他未見過,不由深深地皺起眉,但是下一秒,仿佛是他的需求被察覺到一般,上面的字體都變成了他所熟悉的現代字體,

在心裏無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似乎又聽到那歡呼的、喜悅的鳴叫之聲,那種聲音萦繞在他的腦海之中,讓他忍不住微微彎起唇角。

謝文涵捧着那本書,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這本書看似很厚,實際上并不是由現代那種薄薄的紙張所做,很是一種很厚的布料,字體又大,根本沒多少字,謝文涵看書速度又快,但是因為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力量體系,所以也多有思考理解,一本書看下來,也不過用了半個小時,

他的神經已經極為酸澀了,但是他依然将這一本書放下,打算去拿第二本書,

但是在他将第一本書放下的那一刻,第一本書瞬間就化為一片晨光,消散在謝文涵的眼前,

謝文涵楞了一下,他的神經一抽一抽地痛,已經讓他難以忍受,

下一秒,他腦海中的一切陡然消失,然後他聽到一個輕柔的鳴叫聲,仿佛在舒緩他的疼痛,

源于血脈與傳承的力量,就像被什麽東西點燃一般,散發着溫暖的熱度。

神經的抽痛似乎一點一點地弱了下去,而剛剛看過的那本書,似乎又在眼前流轉,謝文涵在心裏默念那本書裏的內容,竟然漸漸有了一點感悟。

謝家的藏書非常多,謝文涵就是足不出戶,一天也看不了幾本,但是他的精神力卻在這種“打磨”之中越加強悍起來,從一口氣看一本書就疼痛難耐,到現在看三本書才會抽痛,看五本書才會疲憊不堪;從一開始需要十幾個小時才能将抽痛的神經調養回來,到現在僅需要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調養回來,這樣謝文涵一天可以看幾十本書,他以一種非常可怕的速度貪婪地吸收着關于玄學的一切,

那一種被時間追逐鞭策而生的緊迫感,一直讓他保持高度的警戒。

謝寧浩他們幾個人對謝文涵這樣的狀态非常滿意,他們最喜歡看到的就是謝文涵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裏,晝夜不出,這樣既不會礙着他們的眼,也不會讓謝文涵離開他們的視線,更重要的是讓謝文涵留在這個老宅內,對那個法陣是有好處的,

吃喝都有傭人送過去,謝夫人偶爾再去表達一下關心和母愛,然後回來向自己的丈夫報告謝文涵的情況,

這一天,也不例外。

“謝文涵每天都在房間裏窩着睡覺,我這幾天去的時候,他都窩在床上,連窗簾都沒有拉開,頭發還有些亂,一看就是躺在床上弄成的,我覺得我們可以不用對他那麽上心了,”謝夫人撇了撇嘴,百無聊賴道,“每天去觀察他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我感覺他是不是被什麽打擊到了,就像當成被全校排斥走不出來的那段狀态一樣,不死不活的,臉色還蒼白的跟鬼一樣,總感覺他下一秒就能蹬腿閉眼了。”

最後一句話謝夫人說的十分刻薄,可見她對于謝文涵的不喜。

謝寧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自己的大兒子,有意給他一個機會,問道:“文海,你怎麽看?”

“謝文涵這是很明顯的逃避世界的樣子,”謝文海做出一副一針見血的模樣,緩緩道,“從小到大,每一次他受到自己承受不來的事情,就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少則三五天,多則幾個月,小的時候他被媽媽訓斥,覺得媽媽偏心,就這麽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與人打交道,持續了大概五天;後來他被全校排斥、校園暴力,也是這樣,把自己封閉起來,持續了兩個月,現在應該也就是這樣。”

“我找人做了一點事情,這才只不過是個開始,謝文涵就這麽要死要活了,等到事情全面爆發,估計謝文涵就真的不想活了,到時候只需要我們做一點什麽,就能成為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到時候他必然會認我們所做的一切,唯命是從。”

“讓他去死,他也不會認為是自我奉獻。”

說着,謝文海笑了起來,帶着一種近乎于殘忍的冷漠和不屑。

“我倒是希望他能多封閉自己一段時間。”謝夫人更是嫌惡道,“免得每一次跳出來惹得迎風不痛快,也不知道這一次長了什麽膽子了,竟然還敢鬧了?反了天了不成?!”

謝寧浩看向謝文海,意味深長的模樣,謝文海想了想,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他所謂的反抗不過是自己換到客房去睡,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有什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他謝文涵連咬人都不會,更沒有這個膽子,哪裏還有需要我們多多注意的事情?”

“這簡直就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謝文海說得擲地有聲。

謝夫人也點頭應道:“我也這麽覺得,謝文涵這小子已經被我們養廢了,他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連發脾氣都不會,還不如七八歲的小孩子,他不過是我們圈養起來的牲畜,只有讓我們利用的價值,別的一概不會,他也沒有這個腦子。”

“更何況,不還有文海的計劃呢嗎?謝文涵翻不過咱們的手掌心吧,你可放寬心吧!”

謝寧浩和謝夫人自然知道謝文海的那條毒計,那條計策是真的毒,當時謝文海提出這個計策的時候,謝寧浩和謝夫人拍手稱快,只覺得後方已穩,

現在,他們也是這麽覺得。

雖然謝寧浩要比謝文海和謝夫人警惕一些,但是對于謝文涵,他實在是太放心了,一個被敲掉牙齒砍掉手腳的兔子,就連反抗都不會,能做什麽呢?

他們全家對謝文涵都太放心了,這種放心源自于他們對謝文涵的了解,他們利用一條條毒計活活養廢了謝文涵,養出了一個只知道逃避躲避的廢物,他們對于這種廢物,自然是十分不屑和輕蔑的,

這麽一個廢物,又怎麽可能對他們有什麽威脅呢?

他們不過只是小心一些而已。

“那你們覺得謝文涵最近的舉動是正常的咯?”謝寧浩這麽問道。

謝夫人和謝文海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謝寧浩哈哈大笑起來,道:“真巧,我也這麽覺得。”

一家三口對視一眼,皆笑出了聲,他們誰也沒有把謝文涵放在眼裏,自然也絕不會猜到在這些日子中,謝文涵已經有了多麽可怕的突飛猛進。

一連半個月,謝文涵都沒有出過一次房間,他瘋狂地吸收着那些知識,一遍又一遍地反複誦讀,然後消化、吸收、理解、嘗試,最後将那些東西都化為自己的,

而他的精神力也在一點一點地突破,一開始只能看到一點東西,漸漸地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覆蓋整個謝家老宅已經不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謝文海、謝夫人、謝寧浩、謝迎風以及謝文軒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他的眼中,而他也在謝文軒身上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謝文海和謝迎風都不知道的秘密,

——謝文軒被謝寧浩和謝夫人夫妻送出去學習玄學了!

而且,這件事情是瞞着謝文海和謝迎風的,謝迎風還在其次,但是謝文涵可是一直作為謝寧浩接班人培養的,如果讓他知道他的弟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秘密送出去學習玄學,而他被瞞的死死的,會發生什麽呢?

要知道,謝文海和謝寧浩實在是太像了,或許是因為言傳身教的原因,謝寧浩的無恥、多疑、冷酷、恩将仇報都被謝文海完美地繼承了,如果謝文海發現這件事情,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五口,也離內亂差不遠了。

謝文涵微微勾起唇角,他這些日子還需要大量的學習和實踐,暫時沒工夫去理會謝寧浩這五口,但是他也不想便宜了他們這一家人,幹脆便一點一點地開始,

瞧那牢固的、堅不可摧的建築物,一點一點地開始搖晃,然後顫動,然後塌陷,到最後被徹底摧毀,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他們對原主所做的,他都會讓他們一一感受到。

這一天,謝文涵破天荒地下了樓。

玄學這種東西,除了學習了解消化吸收之外,實踐也是很重要的。

沒有實踐,空有實力,最後發揮出來的效果,也很一般。

謝文涵出現在客廳的時候,衆人都愣住了,這些天謝文涵從不下樓,他們都快遺忘謝文涵了,哪知道謝文涵又出來了?

此時謝家客廳,僅僅只剩下準備離開的謝文海和與謝文海撒嬌的謝迎風而已。

謝文軒剛剛離開。

謝迎風一見是謝文涵,頗為嫌惡地扭了扭頭,然後拉下謝文海的手親了他的臉頰一下,扭頭就跑了,路過謝文涵還冷哼了兩聲。

“你下來幹什麽?”謝文海盡職盡責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絕不給謝文涵一個好臉色,能把謝文涵吓回去最好。

謝文涵笑了,“我來看看大哥。”

謝文海冷笑,一點都不把謝文涵放在眼裏,毫不客氣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看。”

“你少看我兩眼,我還能多活幾天,你多看我兩眼,我怕是連命都沒有了!”

謝文海犀利地望了過去,只見謝文涵垂下頭,緩慢地向前走,仿佛被傷透了心一般,擦肩而過的時候,有什麽粉末狀的東西從他的袖間落了下來,但是只有謝文涵可以看見,

突然,他停了下來,然後扭過頭來,看到那些粉末漸漸化為一個小巧精致的蝴蝶,然後貼到了謝文海的背部,謝文涵微微勾起唇角,小聲道:“哥哥。”

“你的身邊,有一位加尼隆。”

“小心啊。”

說完,謝文涵就跑了出去。

謝文海看着謝文涵的背影,嗤笑不已,

他向來不把謝文涵放在心上,更是不在乎他所說的任何一句話,謝文涵在他眼裏,連條狗也不如,

不過是個死物。

謝文海開了車出門,但是在拐彎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下子拐到了另一條道上,

謝文海皺起眉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麽?正當他在導航上面輸入位置的時候,就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謝家司機張伯的車。

如果他沒記錯,迎風還在家裏,謝文涵不可能叫的動家裏的司機,父親開車帶着母親一起去上班,而這是上班時間,張伯應該在家裏待命,張伯最是老實謹慎的一個人,萬萬不可能自己偷摸地出來,所以只有可能是……文軒。

但是文軒,走這條路幹什麽?這條路那麽偏。

這是要去哪裏?

這時候,謝文海腦海中突然響起剛剛謝文涵的那句話,

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他想起來了,

加尼隆,背叛者。

難道……?!!

而這個時候,謝寧浩收到了來自于那個玄學大師的電話。

“謝文涵最近怎麽樣了?”

那聲音傲慢、嚣張、帶着幾分赤裸裸的惡意,

“他還沒死呢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文涵:嘻嘻嘻嘻嘻=V=!

謝文涵:從精神到肉體,從身到心,全方面、多層次、寬領域的打擊,拉開了序幕。

團子大了,越來越好看了(*ω\*)

每天把頭埋在她的毛裏,感覺瞬間就開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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