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戰兢戰兢&好奇好奇
“你我……我們彼此深愛,你幾經掙紮決定随我同上甘城,但是行蹤暴露被多方追殺,是我沒能及時救你,害你身受重傷。”程佰列簡單地講完了一切。
信息量還是很大的,宋柬把他的話仔細想了想,感覺程佰列省略的東西有些多,可他看着程佰列現在晦暗的神色又不大好開口繼續詢問,他想程佰列應該并不想回憶其間細節。
宋柬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他下意識地張了張自己的手指,決定暫時接受這位魔尊大人的說法。
“好的,我知道了。”他看向程佰列的雙眼,又想了想然後擡手拍了拍魔尊的肩膀,不過拍完他的表情糾結了一下。
這個動作好像有點兒太兄弟了,他思考兩秒給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建設,飛速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程佰列的耳垂。
“我知道了,所以你別難過啦。反正我現在也挺好的嘛。”
程佰列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漏了一拍,被冰涼指腹觸到的地方瞬間燃起燎原大火,燙得他快化了。
他猛然抓住宋柬的手放到自己的耳畔,聲音急促:“再碰我一下。”
于是宋柬有點兒僵硬地再次摸了摸他的耳垂。
程佰列閉上了雙眼,将宋柬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上,“阿柬,原諒我好嗎?”
他聽見宋柬說:“就沒怪你啊,真的。”
上輩子,在這座魔尊殿程佰列和他的心上人做過那麽多那麽多親密無間的事情,可他從來沒能對宋柬說出“你是我的心上人”這句話。
亦從不曾得到來自宋柬的,這般親昵的觸碰。
可現下全都有了,他可以對師尊傾訴愛意,不僅如此,他的師尊甚至會回應他。
多美的一場夢啊,他想自己不會醒來了。
直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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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為魔尊程佰列自然不可能一直摸魚,他為宋柬燃了一只安神香,讓他好好休息然後出了魔尊殿。
宋柬閉着眼睛躺了一會兒,還是翻身坐了起來。但并沒有試圖出去亂逛,他天生沒有那種不安分的心,只是坐在殿內矮幾旁的蒲團上發起了呆。
他試圖努力回憶過去,但只是這麽一想大腦深處就一陣銳痛叫他不得不放棄。于是宋柬決定暫時擱置,他現在确實沒有過去,但失憶好像也不怎麽可怕,畢竟常識還在。
方才程佰列說的什麽“道侶”“魔尊”他也都聽得懂,這麽一想沒變傻子好像也就挺幸運的了。只是,他如今白紙一張,基本程佰列說什麽就是什麽。
但是想一想程佰列說的那些話,也不是毫無疑問。
首先,一個玄宗弟子和魔尊私奔……聽着就夠驚悚的。話本裏都不一定敢這麽寫吧,而且魔尊為什麽要看上一個玄宗弟子啊。
可是宋柬幾乎本能地不願意去假設“程佰列在欺騙他”這種情況,甚至只是“如果”這兩個字在腦海裏冒頭,他的肺腑就開始細細密密的感到難受。
于是他把假設也暫時抛擲一旁,單純地開始想程佰列這個人。
他對這位魔尊大人的第一印象毫無排斥,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莫名親近的,或許暫時不能排除單純因為這人長得好看的可能。
但看程佰列神色郁郁他自己也就會跟着不大好受,說明他們以前關系肯定不會差。
“可‘道侶’……”宋柬自言自語地将這二字咬在唇齒間也覺得有些牙酸,怪叫人不好意思的,“還是沒什麽實感。”
又發了會兒呆,他決定順着程佰列的話往下想。既然他不顧玄宗反對也要和魔尊搞在一起,以後想必就得生活在魔都裏,說實話這地方魔氣太濃,他待着其實不大舒服,只能說也不是不能忍受。
他下意識地摩挲自己的手掌,虎口處有一層不薄的繭,看模樣自己以前多半是個劍修,所以以後繼續練劍修道?但這地方靈氣稀薄,想要有進境恐怕不容易。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修為,以前所在的宗門如何,曾經同門的師兄弟們也曾因他與魔尊私奔而追殺過他嗎?
宋柬:“好迷茫啊。”
宋柬沒能迷茫多久,本以為貴人事忙的魔尊大人很快就去而複返,程佰列看着趴在矮幾上的宋柬,道:“你果然沒好好休息。”
宋柬爬起來,沖他笑了笑。
“想來是這裏待着也不舒服,來,我帶你去個地方。”程佰列說着向宋柬伸出來手。
宋柬便搭着他的手站了起來,“什麽地方,遠嗎?”
“不遠,你随我來。”
宋柬:“好。”
确實不遠,走出魔尊主殿不過三五步便到了,踏入結界的那一刻天地立換,原來叫人呼吸都沉重的滿城魔氣瞬間被阻隔在外。
“這裏是專門為你準備的院子。”
“甘城是桐雲千山魔氣最濃厚的地方,凡人修士久待無益,我用辟魔珠為此間陣眼,雖然無法聚攏多少靈氣,但至少能讓你待得舒心一些。”
程佰列說着推開眼前大門,這一方天地被他用“院子”二字概括恐怕得覺得委屈,是叫人豁然開朗的廣闊。
最重要的是這開局的院落裏有一顆巨大的、滿開的藍花楹,藍天白雲之下,熱烈綻放的紫色花朵有着難以言表的震撼力,像是生命本源的熱量在此間化身成了花朵的形态。
宋柬是真的看呆了,花瓣随風飄落勾在他的發梢。
程佰列替他拂去了那藍色的花,問道:“喜歡嗎?”
宋柬毫不吝啬地點頭承認,他手心朝上接住飄落的花瓣,紫色的脈絡以及鮮花嬌嫩的觸感具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這是你做的,太真實了。”
程佰列當然清楚他的師尊不可能看不出這棵藍花楹是幻象,何況桐雲千山裏真的種不活這種花。
只問:“确實是假的,你還會喜歡嗎?”
宋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手中的花瓣吹到了他的衣襟上,“那你為我種下這棵樹的心是真的嗎?”
但他沒等程佰列回答,接着道:“我知道是真的。這就足夠了,我很喜歡也很開心。”
他說着抓住程佰列垂在身側的手十指相扣,“走吧魔尊大人,帶我繼續逛逛。”
亭臺樓閣并不多,都是滿山的花草,池塘裏還有只縮着腦袋的王八,最正經的那棟建築就在池塘之前,是毫無雕欄畫棟的樸實,朝陽的那一側有順着屋檐而出的檐廊,可以赤腳坐在這裏曬太陽。
藍花楹的花瓣飄進池塘裏,點出一圈又一圈透明的漣漪。
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了,宋柬表現出肉眼可見的歡喜,程佰列知道他會喜歡的。
白源峰上那樣清冷,宋柬自入玉虛宗便獨居其上,數百年的光景只有雪景為伴,怎會不向往生動的春?何況他的師尊本就不是天性冷清的人。
“聞到了嗎?”看着他微微聳動的鼻頭,程佰列笑着問。
宋柬思索着說:“是甜的,還有酒香……我覺得很熟悉。”
“跟我過來。”程佰列牽着他進了亭子裏,是桌上放着一碗甜香沁人的桂花甜酒釀,“給你準備的。”
這東西對于現在是宋柬而言就是熟悉又陌生。
只嘗一口,身體就自覺地告訴他,他曾經有多麽喜歡這口小甜品。
宋柬:“好甜。”
“你辟谷很多年了,玄宗修煉一向清苦,你的師……師門不允許你們偷偷貪嘴,要求嚴格。很久以前我就在想,若是能有機會一定要把你喜歡的都擺在你面前。”
“你要嘗嘗嗎?”宋柬已經将湯匙遞到了他唇邊,待程佰列将甜酒卷入唇齒,又繼續說:“我得向你道個歉。”
“其實我方才還有點懷疑你來着,就……畢竟我什麽也不記得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在你的地盤上我也沒法找人求證不是。”他确實很貪嘴這點甜酒釀,說話間又給自己舀了一口,含含糊糊繼續道,“而且和魔尊私奔什麽的,實非常人所能為也,看不出來我自己能這麽瘋……”
“不過我很喜歡這裏,喜歡藍花楹,也喜歡桂花甜酒釀,”他說着一只手輕輕托起程佰列的臉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雙眼,“而且,好像确實也挺喜歡你的。”
“只是看着你,就覺得親近也很放松。”
“我們應該,”宋柬頓了頓,“相愛很久了吧。”
程佰列閉上雙眼,宋柬的那雙眼睛那麽純粹,幹淨地叫他無法直視,害怕自己的虛假和謊言會從視線中全盤暴露。
而在宋柬的眼裏,面前的魔尊大人毫無戾氣,面頰溫和地貼在他掌心,輕閉的雙眸甚至給人以順從感。他聽見程佰列回答道:“嗯,很久很久了。”
才過去了多久呢,程佰列心想,從他重生至今甚至沒有二十四個時辰,可他卻得到了曾經日思夜想到幾乎瘋魔,用盡一切甚至不惜毀掉一切也不曾得到的。
上輩子,哪怕他把師尊逼至床角,卑劣地一遍一遍地用情欲逼迫他,在他最難以自持地時候去扣住他的雙手,也換不來真正的十指相扣。
如今卻得到了他心甘情願的“喜歡你”。
“唔——”被突然抱緊的宋柬一驚,手中湯匙落回白玉碗敲出清脆的叮當聲。
他被程佰列整個抱在了懷裏,男人胸膛裏劇烈跳動的心髒似乎将那震動也帶進了他的身體。
心髒好像真的承載着人的情緒,宋柬覺得他的道侶現在很需要安慰,于是回抱他,手掌一下下輕撫他的後腦,像 給一只毛絨絨的小動物順毛。
宋柬想,他的魔尊大概正在愧疚,因為讓他受傷甚至失憶了。
于是他想哄孩子似的說:“沒事,沒事,都過去了。”
雖然南轅北轍,但宋柬想的不錯,程佰列陷在巨大的愧疚裏。
上輩子的和這輩子的,全部糾纏在一起。他突然陷在了迷茫裏,為什麽上輩子他會做出那種事呢,怎麽能生生将自己最愛的人扯入萬丈深淵,怎麽能那樣對待宋柬?
官方OOC小劇場
宋柬:
我的道侶(準道侶?)是位魔尊,目前三界應該就這一位。光看外表雖不能說兇神惡煞,但氣質上确實挺霸氣。
但是啊……我霸氣的道侶好像真的很纖細。
像兔子,純黑的那種。
看來以後要好好學習纖細兔子的照料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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