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做一個交易
然後他們就真的回到了現實裏,依舊在那間侘傺山的小樓中,兩人還未踏出門,那鋪着柔軟衾被的床榻就在他們身側不遠處,餘光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見。
而宋柬的手還被程佰列牽在掌心裏,男人掌心的溫度總是要較別的地方更高點。
方才在幻境裏還能一臉無辜講出那些話的宋柬,騰地一下臉紅透了。
程佰列看着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師尊,實在沒忍住地彎了唇角。
“咳,”宋柬有些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假咳了一聲問:“我們這是出了幻境了?”
程佰列向外的天際掃了一眼,他能感受到詠君夫人的氣息,神識鋪出去甚至能感受到更遙遠的,侘傺山外凡人們活動的氣息。
“嗯,這裏是現實。”
宋柬歪了歪腦袋:“所以其實出幻境并不需要解開,呃,比如幻境主人心魔心結之類的東西嗎?”
“只要我說句騷話就行了?”這當然是開玩笑的。
程佰列這回徹底沒忍住笑出了聲,他說:“還是阿柬厲害,不愧為五百年來天道第一人。”
說完他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天道第一人”這個用在宋柬身上仿佛已是玄修界最稀松平常,最默認的事情,以至于他想都沒想就用這句話來誇宋柬。
“五百年來?”但程佰列沒想到的是,他的師尊似乎越來越會抓重點了。
“什麽意思?”宋柬問道,非常非常認真且急切,“我五百歲了?”
是五百四十七歲,程佰列在心中暗答,他的師尊比他大了整整五百歲。
他感覺這可能不是現在的宋柬想聽到的回答,于是話鋒一轉只是笑着說:“就是說你很厲害的意思。”
“哦。”宋柬将信将疑,畢竟當他腦子空空如也地醒來之後,他就再也沒能修煉成功過。
Advertisement
哪怕再程佰列專門給他造出的那間院子裏,他也無法煉化天地靈氣,別說五百年來天道第一人了,就是個剛剛引氣入體的孩子都比他厲害。
唔,我這算不算是廢人了?宋柬越想越憂愁,恐怕真就是了吧,不然程佰列來這麽危險的地方,都要把他帶在身邊護着,不是害怕自己一旦離開他的視線,就會手無縛雞之力地被随便什麽阿貓阿狗幹掉嗎?
“那我們現在還出去嗎?”宋柬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看起來從他們墜入幻境到現在,現實中的時間似乎并沒有前進多少。
“會不會我們往外一踏又掉進幻境裏去了?”
侘傺山是無數大能都奈何不了的特殊地方,否則這麽多年過去這地方早就被封印或者淨化了,倒也不必等他們出現在這裏。
因而程佰列也說不好,會不會再遭一次。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找詠君。
或許師祖确實是個不靠譜的糟老頭,但他留下來的指引對于程佰列而言就是最後一點指望了,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盡力一試。
或許師祖留下那封卷軸,并不僅僅是讓師尊來侘傺山招魂那樣簡單。
程佰列說:“暫時不去山間了,先去見詠君夫人。我要尋的東西,或許也進了侘傺山的幻境中。阿柬,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雖說現實裏時間并未過去多久,但幻境對人的精神意志消耗巨大……”
“不累,我和你一起去!”宋柬看起來很期待與詠君夫人會面的樣子。
這讓某魔尊大人心生不爽——不爽也憋着,魔尊告誡自己。
不過詠君夫人倒是先一步找上了他們倆。
“日都上三竿了,二位貴客可總算醒了。”詠君夫人款款而來,除了一模一樣的五官,卻似乎與數百甚至上千年前的小尹姑娘沒什麽肖似。
“時間正好,二位可要同妾身淺酌一杯?深山老林裏孤寂得很,難得有人氣,還望二位貴客賞臉。”
宋柬:“我二人之幸也。”
沿着山腰往上走,有一座不大顯眼的亭子,酒水已經在那處備好了,也不知道詠君夫人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坐在亭中後,宋柬向外看去,發現若不是侘傺山地界太過陰冷,瘴氣又糾纏着霧氣,這座小亭子原該是視野不錯的。
應當是可以春賞繁花,冬看雪景的好地方。
程佰列單刀直入地問:“小尹姑娘?”
詠君夫人聽了他的話,不疾不徐地飲盡盞中酒,放下杯盞後才露出掩在廣袖之下的臉。她笑笑說:“好多年不曾聽人這般稱呼我了,倒是覺得新鮮。”
“不知詠君夫人同七百年的亦白仙尊是什麽關系?”程佰列接着問。
“魔尊大人當真冒昧,”詠君夫人眼尾向上一挑,揶揄地笑着說,“一定要說的話當是同二位‘一樣’。”
最後二字在咬字時刻意加重的音,讓宋柬覺得有些奇怪,但他并沒有十分在意,只問道:“也是準道侶?為何最後也沒有結契。”
詠君:“是啊,為什麽呢?說得虛一點大概就是有緣無分?”
“那說得實在點呢?”宋柬繼續問道。
“仙君當真是咄咄逼人,”詠君雖這麽說,話音裏卻沒有多少在意的意味,“罷了,你生得好看,我不怪罪你。”
“要說實在的,那問題可是太多了。凡間婚娶尚有那麽多問題無法解決,何況是玄修和我?”她頹廢地嘆了口氣,“年紀差得太大不說,性格也不一樣。”
她掃過宋柬和程佰列的目光,繼續道:“你們在幻境裏也看到了,我生性跳脫,他又太沉穩執着。他少年時期我與他聚少離多時倒還不顯得怎麽樣,真正長期相處在一起,有些性格是怎麽也彼此适應不了的。”
她說的這些倒是實際得同她出塵的氣質半點不相符,不過再想她各種經營愛財如命,到也不覺得奇怪了。
“最主要的是,我和他想要的東西其實也不一樣。”
“是故鄉嗎?”宋柬回想了在幻境中的所見所聞,似乎只有這一個信息最為重點。
詠君抿嘴淺笑:“小仙君,當真乖覺。”
她知道眼前的宋柬是玉虛宗的白源峰主,只不過拿了魔尊錢財要替魔尊辦事,自然配合程佰列裝什麽也不知道。
但一個“魔尊大人”,一個“小仙君”,倒好像顯得宋柬的年紀要比程佰列小上不少似的。
她繼續道:“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人的一些執念都是一時的,當時窮盡所有時間、心力,将沿途的一切也都熟視無睹所付出的那一切,時過境遷以後都沒有多少意義了。到頭來無論是得償所願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都不過是一場自我滿足而已。”她始終是儀态優雅神色美麗的,是同幻境裏那鮮活少女模樣不同的一種美麗。
“我是這樣,亦白也是這樣。”說着她話鋒一轉,語氣裏本就淺淡難覺的憂傷更是蕩然無存,“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她挑眉對眼前程佰列道:“魔尊大人,不如我們再做個交易吧,妾身不僅能免了你們二人入侘傺山的所有費用,還可以幫你為小仙君拿到需要在這裏得到的那件東西。如何?”
“你知道我此次為何而來?”是程佰列對詠君夫人的傳音入耳。
詠君夫人神色不變,同樣以傳音入耳回道:“妾身活了這麽多年身無長物,不過同玉虛宗的前任掌門确實有些交情,既然白源峰主是他的小徒弟,我也合該幫襯一把。再說了,反正你這小道侶都已經‘天人五衰’,我也騙不了你什麽了不是麽。”
對于程佰列而言,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宋柬的死,他确實沒什麽好怕的了。
于是他答應了,只說:“需要我為夫人做些什麽?”
詠君夫人站了起來,她行到圍欄邊看着亭外風景,然後道:“這些年來誤入侘傺山的玄修也大有人在,不過能自己不生的心魔反倒進入亦白心境的人實在不多。”
“你們二人對我而言确實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徘徊此間實在是已經太久了,我想趁此機會度化他,也算送老情人最後一程。”
“至于需要幫我什麽,其實也不複雜,你們能幫我開路就足夠了。不過且謹記一句,幻境之中一切皆是虛妄,勿信亦勿念。”
詠君最後又說:“這事兒多少是有點風險的,二位還可再考慮一二。”
程佰列率先站了起來,揖手道:“定助夫人一臂之力。”并沒有再考慮的打算,說完便帶着宋柬離開了。
看着兩人的背影,詠君夫人一人落在小亭的日光昏暗處,喃喃自語似的說:“有情人終成眷屬什麽的,真叫人愉悅不起來啊。”她眸色晦暗。
一聲長嘆融進了侘傺山經年不散的瘴氣裏。
其實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但山裏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宋柬綴在程佰列身後無心觀賞兩側算不上風景的風景。
忽然他開口問道:“佰列。”
“其實根本沒有誰偷了魔尊殿的東西對吧。”
程佰列胃下一墜,腳步不自然地頓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神色,并沒有在宋柬面前露出端倪。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宋柬現在靈力被封,內腑靈臺都控制在他的半幅魔魄之下,是絕不可能看破他留下的障眼法的,更不會知道自己已經陷入天人五衰的絕境。
宋柬擡頭望着程佰列繼續道:“你進侘傺山就是為了尋一樣東西,而且是為了我?就像方才詠君夫人所言。”
程佰列在沉默中選擇點頭承認,但他還沒有想好用來圓謊的借口。
卻聽宋柬說:“你其實不用……不用這般遷就我的,我雖然失憶但畢竟常識還在,也不是小孩子。”
“這些事兒同我直說便好了。”
他張開自己的手掌,五指合攏又松開,周身靈力果然還是半點也運轉不起來。
“也不用那麽照顧我的自尊心——雖然我現在确實廢了點兒。”他嘆了口氣,又揚唇道:“不過也沒什麽,我都這麽廢了我的準道侶依舊如此不離不棄,夫複何求?”
神色明媚得近乎灼眼。
程佰列發現,自從師尊失憶被自己誤導成道侶關系以後,直白地愈發叫他招架不住了。
若他們真的如他編出來的謊言一般,真的是一對彼此傾心的道侶,該有多好?
他如此想着,眉眼柔和地笑了:“是我夫複何求。”
師尊應該是覺得自己來此處是為了幫他恢複靈力,若是神魂得以修複不再天人五衰,靈力自然就會恢複,倒也不算欺騙。
師尊不需要知道天人五衰,程佰列想,他就算死,就算灰飛煙滅也不會讓那種悲劇發生。
宋柬會拿回記憶,會重新回到白源峰主的位置上,沒有他做絆腳石,他的師尊定會平順地走完飛升之路。
“嘿嘿。”宋柬沖他露齒一笑,又道:“不過話說回來,詠君夫人最開始說她和亦白仙尊之不合,還因為亦白仙尊是玄修,而她不是。”
“那詠君夫人是什麽?魔族嗎,我瞧着不大像啊。”
宋柬托着下巴思考,又喃喃道:“不過若是的話,豈不是同我們真的很肖似?”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