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
而下一次的遇見,也許便是真正的交集。
在街道上,她看見他喝醉了,與他的一并“哥們”。她要避開,卻不料他叫住了她,還叫她過去,她只裝作沒看見,沒聽見。他上前拉住她,頓住了腳,轉身對他人道:“這是我女朋友!”不想他會出這樣的話,她震驚。他轉回了頭看着她,低了頭,吐出酒氣,對她說:“你是我女朋友對不對?”她不答,他只是喝醉罷了,胡言。臉頰有着酒後的紅暈,對她笑了笑,轉身又同那些人走了。這好似戲弄,她想,但他醉了,她并不生氣。這不會當真,誰都不會。
晚上,看見他,倚在牆上,隐在黑暗裏。他向她走來,他說在等她,她問為什麽是不是有事。他略帶着笑說:“因為你是我女朋友。”她怔了怔,随即平靜說:“你只是開玩笑。”他說:“不是。我不是說笑。”他認真的看着她,她也只那樣平靜望着他的眼睛,漆黑中閃動光彩,沒有戲谑,他在征求她的意見。她鼓着勇氣,點了頭,輕聲說:“好。”她看到他笑得好燦爛。
她知道他不喜歡她,也許無聊到了吧。而他不知道原因,也許只覺得她是安全的。沉默寡言,稱為老實內向的她,與他在一起,她笑了一笑,因這不合時宜。其實見面時間很少。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他有時半開玩笑着說:“你是要考大學的人呀……”她生氣,只是不讓他發覺,只是很輕的不滿。她不覺得他們是所謂的男女朋友關系,惚覺得也許他們只是在彼此身上找另一個自己,互補與解脫。
他想要拉着她去見他的“哥們”,她不願意。那其實是他內心深處的自卑,他是黑色的,不潔的,他想要她知道。而對于那些對她來說無關的人她不想見,那種環境她無法應付,她不喜歡。又一次,他們終于吵架了,他對她重語,質問她為什麽,她不語,但終于說出自己的話,“你只是無聊了而已,我們更本不同類,遲早你會讨厭我,根本沒什麽喜歡。”他憤怒說道:“你她……你給老子胡說些什麽!那你又喜不喜歡我!”她不語,是呀,她到底喜不喜歡他,還是只是那些許的好感?還是在不知覺的心理利用,炫耀?她讨厭他的語氣,他說出的話,自尊如此之強。雖心中已有漣漪,但仍舊表現的生氣,這是她第一次在人面前生氣,沒那樣的保留。最後她淡淡說:“我回去了。”轉身時,哭了,他不知道。她想這就分開了吧,兩個人只是在自我欺騙,她只是個負擔,這就讓他卸下吧,但也許她什麽都不是。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有人問怎麽一次都見不他的女友,他拿着酒瓶,一口下肚,怒氣道:“學習,考大學,我們不一樣,我們算什麽人!”那人嗤笑道:“我說你還是找我們這道的人。去找什麽學生,那種人清高的很,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麽事。我說你這次玩得還挺久,那種女人,值得嗎?看那幾條街的女人,有些才來的那個樣,過幾天呢?連我們都不如!那女的在那街區去呆幾天,指不定連那些女的都……” 他火了,指着那人道:“你給我閉嘴!我選的人,用不着你在這裏亂說!老子有腦袋!”他只是不停的喝酒,她的話,她生氣的表情一直浮現,然後醉了。
對那晚的發洩,她沒有後悔,從未在人前表露心跡的她沒有後悔,因為他于她始終不同。她不再走那條小巷,因為不知是否會遇見他,遇見了不知應怎樣。她不知道,她想就結束吧。她仍舊是以前那樣的人,沒有解脫,繼續下去。她讨厭自己,她想她有什麽資格去要求他,自卑如她。他也沒再出現在小巷,不知覺中已在冷戰。
他卻還是來找她了,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像回到從前,假裝沒看見。他忽的出手将她拉着拐進一條小道,站立。
她無話可說,等着他的開口。他看着她,問她:“怎麽假裝沒看見。”她避開他眼睛,答道:“真的沒看見。”
“……你在騙我。”
“……”有着忽而的安靜,她靜靜:“我……”卻也是無話可說。忽聽他說道:“我們誰先道歉?”她驚訝的看着他,見他笑了,道:“我先,對不起。”
突如其來,讓她只得吞吐道:“沒……關系。”他錯了嗎?她想他沒錯。
“以後還是走小路吧。”他這樣說。她微低了頭,“……我們……”終嘆了口氣望着他說道:“你不要勉強,不喜歡也沒關系的,不要道歉,是我……不好……不當什麽男女朋友,也沒什麽的。”他笑着看着她:“為什麽不當……你還生氣?”她認真的看着他:“不是,只是你知道的,其實你和我根本也就……”他打斷她仍舊笑着:“我們不是很好嗎?”
她沉默:“……”
“在想喜不喜歡?”
“不是……不想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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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我們還是和好了……女朋友嘛,當然是喜歡的。”他靠近了她,輕佻的笑着輕聲道:“你呢?”她的臉發熱,“……不知道。”他沒說什麽,看着她泛紅的臉,又說道:“我們可還沒有分手。”她答:“嗯,知道。”
同行在街頭,迎面而來那晚出言之人。本已積怨,再次出言戲谑。他上前,提着那人的衣領幾步進入僻靜角落。她急忙跟上去,他卻回過頭似命令道:“不要過來!”她頓住了腳步,看着他前行的背影。她聽見聲響,跑上前去。她看見了他們的打鬥,拳頭狠厲砸向互相的肉體,發出充實的聲音。她叫他的名字,叫他不要打。他看向她,随即視線轉向了她的身後。兩名男子從她身後走出,看了她一眼,随即加入那場打鬥。他們不是來幫他的,他一人應付着三個人。終于他癱倒在地,三人口中帶着罵離去。她來到他身邊,蹲下來,他很疼,讓她不知所措,焦急的看着他。更靠近了他,第一次抱住他,輕輕的。他說:“這根本沒什麽,以前不是也見過。”她說:“我知道……什麽都不知道做,都不會做,只知道看着你,我不該這樣的。”他伸手撫着她:“要你做什麽呢?叫人幫忙?叫警察?我們這樣的人……只要不害怕,不嫌棄,你站在那裏就很好。”她想說謝謝,說對不起,卻忍了回去,最終憋紅了眼睛。
她開始對他說着更多,她的家,她的童年,她的感受和想法。他也對她說,他說他想要去看看生父,他說他第一次拿槍的時候,他說他覺得以前的自己很笨,他說自己只是被當做一個物件……想要開始年輕男女口中的“戀愛”,開始坦白。于她是個大膽的冒險,她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不知道他是否仍會在她的身邊,一直。害怕自己被看穿,但不能永遠,什麽都沒有留住。可她不想對他隐瞞與欺騙,不想當可以永遠時卻還在辛苦的僞裝,很累,心中愧疚,也不想錯過。她堅定着不會有人走近她,也不想有人走近她,最又渴望有人理解,如此矛盾。她顯得謹慎,如履薄冰,不敢觸及內心太深。
“有時候聽見有人說她是木頭,有時真的覺得自己很無能,其實有些話聽多了就沒感覺了……其實一個人,也不好受的,不過現在覺得還是就這樣一個人還是很好的。有時候想得去一個地方,誰都不認識,什麽都去做,然後死在那裏。我覺得我不是個什麽好人。有些東西很讨厭,不想聽其他人說。有些人我對着他們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還在心裏笑話他們。總是不想讓其他同學看見我一個人,我讨厭那種可憐……其實……我只想過我自己的……我小時候一直覺得你是很厲害的人。媽媽對我說我這種性格沒出息,一輩子都沒有能幹,說我整天都傻,讀這麽久的書,見到長輩都不會打招呼,說我什麽都怕,不懂得為人處事,還不會關心他們。……”她終于哭在他的面前:“我也想過要改的,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真的很無能吧?”他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輕輕對她說:“你不要改,這樣很好。”
她要高考,成績已不如意。此時的他已沒有了小時候的無知嚣張,過分的狂妄,招搖的行走,她想想,這些她真是讨厭啊。現在的他有一種厚重,沉穩,睿智,且在增強,後來還發現同他在一起的日子原來也是溫柔的。她卻仍舊在想,其實一畢業,同他的一切也就沒有了,所以她珍惜着。
黑幫的生活,他有着遠超同齡人的成熟與老練,而她有着更多的苦寂與冷淡。高中畢業那年他19,她17。
一場青蔥歲月的離去,似蓄勢着一場遠行,卻只是行走,不知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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