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院裏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和桐油,因為打獵的原因,有些工具需要時常保養,所以桐油這裏一直都備着,姚金枝不疑有他,很快就在堂屋找到了桐油。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陳二哥已經找出來浴桶,正往裏倒水準備刷洗。

這個桶不如鎮上大戶人家用的大,可若是坐進去一個人也是夠用了。

“二哥還是我來刷吧。”

這樣的粗活怎麽能可以讓主人家幹。

但陳霖骁卻沒有讓開,“你去在院子裏生把火,一會兒需要烤幹了桶才能刷油。”

有了他的吩咐,姚金枝也就忘了刷桶的事,立馬找了一個空地升起火堆。

想着空燒柴火也是浪費,于是拎出來鐵水壺順便在火堆上面燒一壺水,在陳霖骁的指揮下兩人很快就給幹了的桶刷了兩遍桐油。

碳上的水燒開,天色也逐漸昏暗,也到了晚飯的時間。

死的早的那只兔子炖熟給了大黑二黃,新鮮的那只陳霖骁處理好後交給了姚金枝。

“二哥,這個……這個我沒有做過。”

別說兔子肉了,她之前吃雞肉還是在小時候,自從母親去世後她也只吃過兩三的豬肉,還都是過年時姚父買的,若不是來到陳家,她早就忘了肉的味道。

陳霖骁看了一眼從山下背上來的菘菜,便指着道:“和雞肉并無區別,和菘菜一起煮煮就行。”

說完陳霖骁就出了院門,站在院子裏目光時不時目光就往柴房瞟。

不管是前世還是重生後,他都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更是一個不會給自己留下什麽軟肋的人,可是這一世重來之後……他給自己留了太多的軟肋。

心也比之前軟了很多,現在更是有些看不懂自己,為什麽下意識想要隐瞞那張床?

前世他被給予厚望輔佐新帝,接到聖旨的時候他都不曾有任何的波瀾,好像他的心從出生開始,就是一灘死水,不會因為任何的人和事有太大的波動。

那他今日怎麽會因為這件事如此心緒不寧?

到底是為什麽?

直到姚金枝做好了晚飯,他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日子還是要過,重生回來陳霖骁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這樣的歲月早就在他的記憶裏變得模糊。

用過飯後,姚金枝端了一盆水去了裏屋擦洗自己,陳霖骁坐在外間聽到那嘩啦啦的水聲,眉頭微蹙起身去了院子裏。

看着緊關的柴房門,他挽挽袖子朝着柴房走去。

裏屋正在擦洗的姚金枝聽到了院子裏的動靜,有些納悶的加快了手裏的動作,換上宋氏給她的寝衣後,端着盆走了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秋夜的風寒可院子裏的男人卻赤.裸着膀子,在月光下掄着寒光凜凜的鐵斧。

正在……劈柴?!

“陳二哥?”抱着水盆的姚金枝有些疑惑的喊了一聲。

陳霖骁聞言手上動作一頓,目光在那些斷裂的竹竿上掃過,面無表情的擡起頭看向門前站着的小姑娘。

“天涼,快回去。”

熱水擦洗之後,姚金枝粉白的小臉紅撲撲的,穿着一件寝衣站在院子裏,看得陳霖骁面露煩躁,一腳踢開了那些散亂看不出原先樣子的竹竿。

闊步來到了姚金枝的面前,霸道的搶過她手裏的木盆去院門外倒水,看着他月下打着赤膊的樣子,姚金枝打了一個哆嗦進了屋。

許是下午睡了一會兒,兩人這會兒都不困,孤男寡女只一枕之隔,突然靜下來姚金枝突然品出了一點尴尬。

她輕輕的翻了個身,像是怕打擾到枕頭另一旁的人,背對着陳霖骁她以為這樣會自在些,可黑暗中他的呼吸聲卻像是被放大一樣,她想不注意都難。

突然身後的人嘆了一口氣,姚金枝愣是在這一聲不算清晰的嘆息中,聽出了一絲無奈。

“明日我帶你在周圍熟悉一下,這邊不遠處有幾個陷阱,認識一下地方,省的日後不小心掉下去。”

原本兩人無聲的躺着姚金枝有些緊張尴尬,可現在對方一開口她反而輕松了很多,那若有若無的尴尬也全都消失。

“明日不去山中嗎?”

這次上山可是為了打獵的,她還以為他會天天往山上跑。

“ 不急,還有些東西需要準備,再者趁着天徹底冷下來之前,去後面的河中多撈些魚,秋風幹燥也容易曬幹。”

兩人就這樣有的沒的說着接下來的打算,逐漸姚金枝的聲音越來越小,陳霖骁在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後,也停下了話頭,阖上眸子沉沉睡去。

夢中一陣悶響,姚金枝睜開眼睛一看窗外的已經大亮,睡在枕頭另一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她穿好衣服起來,就見陳霖骁還在劈昨晚未批完的柴火。

她走過去看了看,依稀還能從哪些竹片上看出來斧刻刀琢的痕跡。

“這些都是哪裏來的?”

陳霖骁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拿起一個略粗的竹筒放在地上,“這都是曾經舊的桌椅,放着無用不如劈了燒火。”

姚金枝不疑有他,抱起幾根竹條回到堂屋準備燒水做飯,她熱了熱昨晚剩下的菘菜兔肉,又熬了兩碗粥,因為陳霖骁不去山裏,兩人吃的簡單些,就沒做幹的飯,喝了些湯湯水水墊墊肚子罷了。

可這樣的飯菜,已經對姚金枝來說十分珍貴。

吃過飯,陳霖骁去柴房找出漁網和蟹籠,姚金枝也是這會兒才正了八經打量這柴房,比昨日剛來的時候看着整潔了不少,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柴房裏少了什麽。

陳霖骁好似并沒有發現,塞給姚金枝一只蟹籠,他拎着漁網和水桶出了門,大黑二黃早就等在大門外躍躍欲試。

一個月的時間它們都在山下,早就有些懷念在山裏自由自在奔跑的感覺,養久了狗都通人性,看他們拿着東西出來,就已經做好準備沖出去。

大門一開兩只狗像是箭一樣的瘋跑出去,看的姚金枝都擔心它們會跑丢,跟在後面緊追了兩步。

“不用管它們。”陳霖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院外的小河姚金枝見過,可遠處是個什麽光景她卻還沒來得及看,跟在陳霖骁的身後多少還是有些興奮。

這樣開心期待的感覺,有些陌生又讓人貪戀,她設想過嫁給錢大柱後的日子,但設想的日子裏卻沒有此刻這份開心和興奮。

穿過竹林的一側,引入眼簾的便是一座瀑布,水潭裏被激起白色巨大的浪花,接着層層疊疊的幾個小瀑布朝他們坐在的河湧下,每一疊都是一個小水潭,有的很淺不足半個人的身高,有的卻很深但依舊能清晰的看到水底的鵝卵石。

好似仙境一般出現在了姚金枝的面前。

陳霖骁倒是沒有絲毫的波動,他看了看那幾個水潭,找了一個深一點水潭停下,将帶來的工具也都放在地上開始準備。

他有些生疏的撒下網,搬起周圍的石頭将漁網壓住,這裏的水深又是流動的水,只要有魚從這裏随水而來,都會鑽到網裏。

被周圍景色震撼到的姚金枝,也漸漸的收斂心神,目光搜索着陳霖骁,看見他已經布下網,她有些後怕的咬了咬唇,剛才自己走神沒有幫着幹活,生怕被陳霖骁發現惹怒他。

可陳霖骁早就發現她因周圍的景象而傻眼,并沒有打擾她,而是讓她沉浸在這一刻,這裏的景色雖然他早就知道,但重生一次再看見,心裏也難免有些波動。

“好了,一會兒再回來收網,先帶你去看看周圍的陷阱。”

姚金枝擡了擡手,示意陳霖骁看她手裏的蟹籠,“那這個怎麽辦?”

漁網下了,她以為自己的手裏的蟹籠被陳霖骁忘記了,所以趕緊提醒一下。

“這個不急,一會兒去竹林後面的河中放。”

兩人說着話就朝着竹林走去,還沒有看到竹林裏的光景,姚金枝就聽到了大黑二黃發出了駭人的叫聲,接着就是一陣慌亂的追逐聲。

她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蟹籠,目光忐忑的看着快自己一步的男人,見他背影鎮定淡然,姚金枝蒼白的小臉才逐漸有些血色。

等兩人走到大黑二黃的身邊時,她也終于看清兩只大狗剛才在做什麽,它們合力追逐一只竹鼠,并将它追進了洞中,于是兩只狗子開始忘我的刨洞,想要将竹鼠揪出來。

陳家人雖然窮苦,可對竹鼠也沒有什麽興趣,所以每回捉到都是它們兄弟的加餐,也因此兩只狗更加熱衷于捉竹鼠。

漸漸地姚金枝發現,這兩只狗對附近的山林十分熟悉,此刻陳霖骁沒有喚狗跟上來,她也沒有擔心緊緊的跟在他的身邊。

“等一下。”

短短的三個字,姚金枝竟然品出了陳霖骁此刻的緊張,她有些不安的靠近他一步。

竹林裏安靜的可怕,她只能聽到兩人有些緊張的呼吸聲,頭頂不斷飄飄揚揚落下竹葉,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刻她感覺有一雙眼睛盯着他們。

這時,大黑叼着剛捕獲的竹鼠和二黃警惕的走了過來,它丢下嘴裏已經死去的獵物,耳朵立起,背毛也豎了起來,像是對上了勁敵。

“怎麽了?”她不安的小聲詢問。

陳霖骁眼睛看着前方,餘光四下警惕環視了一圈。

“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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