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走出繡莊的時候，姚金枝一邊恍惚着一邊又開始心疼錢，陳霖骁在得知她喜歡刺繡後，進去扯了一塊不錯的緞面，又買了各色繡線，比給張嬸捎帶的還要好些。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話落，男人将兩只狼崽子放在板車的籃子裏，推着車就往城門走去。

姚金枝抱着手裏的緞面和繡線，心裏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一經萌生就開始瘋狂的生長，原本想要去退掉的東西，這一刻她卻舍不得了。

回到青槐村的時候，姚金枝說了宋母的提議，于是陳霖骁帶着她先回了一趟陳家，将家裏閑置的壇子和竹簍都搬到了車上。

兩人也不敢多耽擱，鎖好了家門在踏上了進山的路，月兒高懸的時候，兩人終于推開了山中石屋的房門，大黑二黃歡喜的蹭着兩位主人的腿。

因為料到他們今天回去天也黑了，所以鳳娥除了給他們準備了回禮，還給他們帶了些廚房中午臨時包的包子。

進屋後陳霖骁在院子裏卸車上的物品，姚金枝拎着裝包子的包袱進了竈房，添了把柴燒上水熱了熱發面蘿蔔菜包子。

兩只大狗也各得了兩個拳頭大的包子，兩人跑了一整天，別說姚金枝了，就連陳霖骁此刻都覺得十分疲憊，但今日下山一趟，也讓他更加清晰體驗到，他不是那個出門從不考慮錢財的首輔了。

他必須盡快掙到更多錢，不管是照顧母親還是……眼前的小娘子，他都不想讓她們跟着自己節衣縮食。

“天越來越涼了，明日開始我會進山狩獵，家裏你照顧好自己，晚上記得把院門用粗棍頂住。”

相處了幾日，兩人也都習慣了在黑暗的房間裏躺下後，臨睡前商讨着第二日的事情，比起最初兩天的尴尬，累到疲憊的人反而更加放松自然。

“晚上也不回來嗎？”

她還以為他都是白日出去晚上就會回來，可陳霖骁剛才的一番話，分明就是要在山林裏過夜。

“嗯，附近的山頭都是小物，大一些的獵物還在更深的山林，進山一次當天回不來。”

黑暗裏，姚金枝皺起眉頭，“那你晚上住在哪裏？”

初冬的夜越來越冷，若是沒有地方住一晚上豈不是要凍死個人？

在山裏過夜這樣事情的确對陳霖骁來說也是挑戰，前世怎麽在山裏熬過那些個日夜他早就忘了，但這不妨礙他去試試。

“無妨，以前也是如此，明日我先去臨近的地方，後日晚上回來，若是近處沒有野物，那過兩日我能會去更深的地方，到時或許三五日都不回來，你照顧好自己。”

若說絲毫都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原本身子有些疲憊的她，在知道這個消息後竟然有些睡不着，輾轉反側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月光從窗簾縫照進來，她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

因着他要進山住一晚，姚金枝便拿出來竹筒，一早起來給他蒸了些米飯，塞了滿滿兩個大竹筒，另外一個裝了些泡菜用來下飯。

院子裏陳霖骁也在準備着他的工具，進身上意味着随時都可能遇上兇猛的大獸，所以準備工作需要更多，他打磨了每一個箭頭，并将搗爛的草藥塗抹在上面，最後用竹葉纏住。

那些草藥帶着一定的毒性，可以使動物短暫的昏迷或者全身麻木僵直，這些草藥也都是上一世他在古籍中看到的，包括行軍時也會有士兵這樣處理自己的兵器。

所以處理這些草藥的時候，他都格外小心，不禁把大黑二黃攆走，更是不準姚金枝插手幫忙。

東西準備好，進屋拿起竈臺上姚金枝給他準備的飯菜，吹了一聲口哨，兩只狗立馬警覺起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淘氣。

“我走了，家裏的吃食你想吃什麽就做，不需要省着，天黑前記得把院門上闩，再用棍子頂上。”

姚金枝手裏握着三個剛煮好的雞蛋，急匆匆塞進他背的小包袱裏，“我知道了，陳二哥一定要小心，早點回來。”

陳霖骁颔首，帶着兩只狗朝外走去，姚金枝看着他手裏拎着的三個竹筒，越看越覺得不夠，這人平時吃的可一點也不少。

她轉身用油紙包了三個烙餅，“二哥等等！”

男人腿長步大，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走出去了很遠的距離，她追到門口卻只能看到他小小的背影，一時着急扯直了嗓子喊了兩聲。

男人若有所聞的停下步子回頭望去，看着小娘子磕磕絆絆跑在山路上，他轉身闊步朝着她走近。

“何事？”離得稍近，男人冷聲問道。

“這個二哥也帶着吧。”看着他出門的背影，她越想越覺得準備的有些少，到底是在山裏跑，體力耗費多吃的也比平時多。

看着衣着單薄小娘子跑的氣喘籲籲，只為給自己多塞三張烙餅，陳霖骁冰封了多年的心突然猛地跳動起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只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小手已經冰冰涼涼的，想要訓她穿着單衣就跑出來，可對上她那一雙水靈靈滿是擔憂的眸子，那些冰冷的話一個字也說出來。

“外面冷，快回去吧，放心，我在山裏還能獵些野物充饑，餓不着。”

可姚金枝卻不聽他說，走近他伸手扯過他的包袱，把烙餅塞進去放好。

也不知怎麽的只這麽一會兒，她就覺得鼻子有些酸，明明早就知道上山他會去狩獵，可這段時間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突然要離開她一時有些受不住。

“萬一沒有獵到呢？再說吃飽了才能有力氣。”

濃重的鼻音帶着些許哭腔，被她拽着的男人身子一僵，垂下頭看着已經紅了眼眶的小娘子，心裏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

這感覺很陌生，前生今世兩輩子頭一次體驗，讓他心跳亂了拍子，一時搞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但他只是到他不想看着她傷心。

就突然不想進山狩獵了……

他吐出一口悶氣，雙手已經暗暗捏成了拳頭，最終理智戰勝，叮囑她晚上關好門，催着趕緊回去別着涼。

“回去吧，我會盡早回來的。”

這次他沒有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小娘子往家走的背影，直到她站在大門口朝着他揮了揮手，他才轉身帶着狗進了林子。

看着人走遠了，姚金枝回到屋裏突然覺得有些不适，明明之前他也出去過，但好像也沒有覺得如何，可現在卻覺得屋子裏空蕩蕩，心裏也空唠唠的。

她就着熱水吃了一個涼餅子，帶着籃子和鐮刀去後山采挖些東西。

之前跟着宋母學了一些儲存的技巧，這會兒正好可以試試。

帶着兩只狼崽子她有些礙事，但把它們單獨留在家裏她又不放心，權衡之後還是帶着兩個小家夥一起出門。

竹筍和水芹自然是不用說，這些一個可以曬幹過冬吃，一個可以和辣子做成泡菜，下飯吃也是好的。

一邊挖着筍子一邊想一會兒去水潭看看，昨日下了網後他們就下山，今日應該會有魚……

正想着，就聽到兩只狼崽子嗷嚎一聲，然後像是不斷嘔吐的聲音，她丢下手裏的鋤頭趕緊趕了過去。

遠遠的就見兩只狼崽子伸着舌頭不斷甩頭，她走近一看一大叢灌木結了密密麻麻的小果子，每個果子上面都有一層結晶。

她不認得這是什麽東西，看兩個狼崽子一臉驚恐的樣子，她猶豫着身手摘了一顆放進嘴裏。

“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