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哥!”

姚金枝看清眼前的男人,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撲了上去,将自己埋進他的懷中那一刻,這十日來的擔驚受怕,十日來的委屈惶恐都湧了上來。

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平複,對于錢大那日的到訪也已經放下,但在見到陳霖骁的那一刻,這些情緒像是被壓制的河水,奮力沖毀河堤,朝着她的眼眶湧了出去。

“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在山中厮殺了十日的男人,沒有了最初的溫和,聲音帶着冰冷和銳利,可姚金枝發現自己竟然不怕,反而心裏尤為的安穩。

她如此想着也沒有壓制自己的情緒,伸手緊緊的抱住了男人,像是要将自己嵌入到他的骨血之中。

帶着濃濃鼻音,哭聲斷斷續續響起,“二哥我怕,你走那天錢大上山了……”

委委屈屈斷斷續續将這幾日的事情說了個大概,陳霖骁冷厲的臉上,此刻也沒有更多的表情。

他丢下手裏的東西,像是後怕,又像是安撫的拍了拍姚金枝的肩背。

“好了,不用怕,其餘的事情有我,這兩日收拾一下就下山。”

他的聲音比這山間夜雨還要冷,可每一個字落下,都燙熱了她顫抖的心。

情緒一放出來就不容易收回,她斷斷續續嗚咽着,男人也沒有絲毫的不耐,任由她抱着自己,像是哄孩子似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輕輕的安撫着。

不知過了多久,感受到對方的安撫,姚金枝擡起淚汪汪的眼睛對視着他,這一刻才發現兩人離得有多近……

剛才還一臉委屈的她人,陡然漲紅了臉,羞澀難堪的退了一步。

“剛好鍋裏做了飯,二哥吃些再去休息。”

她手忙腳亂的幫着一起往屋裏搬東西,油光水滑的狐皮就有□□條,更別說還有些姚金枝認不出的野物。

月上枝頭,月光灑在寒鴉身上,安靜的房間裏,兩人如同十日前那般同衾而眠。

今日,他們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憔悴,陳霖骁攬着已經睡着的小娘子,望着黑漆漆的屋頂,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眸裏劃過一閃而過的寒光。

收拾好下山,已經是三日之後,大板車上堆滿了貨物,母鹿着段時間的訓養也溫順了不少,拴在車上也不掙紮,安靜的跟着車往前走。

小鹿單純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圍,時不時和兩只狼崽子撒歡跑到板車前面。

大黑有時候看不下去,會将跑遠的小鹿和狼崽子追回來,就這樣一路上看着它們打打鬧鬧,她也不覺得悶。

側頭看向走在身邊用力拉着男人,見他額角都是汗水,姚金枝拿出新作的帕子給他擦了擦。

“二哥要不要休息一下?”

一陣清香拂過,陳霖骁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娘子,看到她手裏的帕子,目光逗留了一會兒。

“無妨,早點回去也能早點歇着。”說完又看了一眼姚金枝手裏的帕子,“這是你自己做的?”

“嗯,前兩日我也不敢出門,就趁着天好在院子繡了幾條。”說完她疊起帕子準備收起來。

“手藝不錯,不過這個已經髒了,不若我洗幹淨再還你。”

話音未落,姚金枝手裏的帕子就被人強行收走,接着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些帕子可以帶到鎮上售賣,到時候賺到的銀子你自己收着,也不用再和娘要。”

姚金枝瞪大了眼睛,她是被買回來的,哪裏有什麽資格私藏銀錢,不說自己的身份,就是在青槐村裏,家裏的婆娘也都摸不到銀錢,誰手裏有一二十文,那都是有本事的婆娘。

而且繡帕的本金還是陳霖骁出的,自己只是随意繡了幾針,稱不上精致,真要是賣了錢她自己收起來,會不會不好?

“嬸子……嬸子她……”姚金枝眼中喜悅的光一閃而過,這些陳霖骁也都看在眼裏。

“放心,娘不會在意這些。”

他說的斬釘截鐵,相處這段時間,姚金枝也更信賴身邊這個男人,她知道他是個好人,看着冷情卻最是心軟的人。

但這不代表宋嬸也是個不管事兒的。

可不管宋母如何,這一刻因為他的話和态度,她的心裏暖暖的,笑容也抑制不住的展露出來。

兩人下山的事情宋母不知,到了山下天色還亮着,長久沒有人住的地方雖然整齊,卻也蒙了一層塵土。

兩人将帶下來的東西收拾一番後,姚金枝燒了一過熱水準備擦洗一下屋裏,瞧着天色還算早她沒讓陳霖骁動手。

“二哥,現在時辰還早,不如你先去鎮上一趟吧,和嬸子說一聲。”

雖然鳳娥家裏待宋母很好,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就算招待的再好到底是寄人籬下,姚金枝這些年在繼母的手下讨生活,那心情她最是清楚。

接回宋母這件事陳霖骁也想過,他要去府城賣掉那些東西,這一走最少也得兩三日,讓姚金枝自己在家裏,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他站在院子裏,朝着錢大家的望向眯了眯眼,轉而應下了姚金枝的提議。

“擦洗時多用些熱水,家裏的柴夠用,不用省着。”

姚金枝心裏一暖連忙點頭,瞧着陳霖骁朝着大門走去,她正要轉身進屋,突然男人又停住了步子。

“今日趕路你也累了,收拾一下床鋪就行,其餘的等我回來再收拾。”

這次不等姚金枝說什麽,他拎着兩只凍硬的野兔去了鎮上。

宋母得知他的決定之後,人呆愣了一會兒,還是親家公連連說了幾個“好”字,才喚回了宋母的思緒。

“那我這就去收拾一下,這段時日也是打攪親家公了,多謝款待。”

“親家母又見外了,鳳娥是兒媳本應孝敬在婆母身邊,這些年親家母不曾計較她的不懂事,我都覺得愧對親家。”

老爺子說的客氣,原本就是上門女婿,即便兒媳不贍養婆母誰也說不出什麽,但這話如此一說,只能讓人心裏舒服。

宋母騎着小毛驢,陳霖骁給她背着包袱在前面牽着驢,母子倆一路上沒話,出了城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路過的村莊人家都生起了炊煙。

宋母眯着眼睛朝着遠處望了望,“在山裏這些時日,你和金枝丫頭處的如何?不若趁着年下就把你倆的事兒辦了吧。”

孤男寡女在山裏住了這些時日,宋母這才感覺有些欠妥,萬一姚金枝有孕,到時候再成親豈不是讓人笑話。

陳霖骁顯然聽懂了宋母的畫外音,“我們并沒有你想的那樣,眼下除了過年,兒子只想着好好溫習,考個秀才回來再說。”

重生回來之後,他覺得狩獵的日子不錯,但看着小娘子跟着自己受累吃苦,他便有了旁的心思。

苦誰也不能苦了妻兒老母的,婚事考試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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