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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 村裏的人也都開始忙碌起來,宋氏一早就和村裏幾個婦人一起,去河邊洗被單衣物。
“喲, 宋嬸呀, 這大冷天的怎麽你自己來洗?你買回去那二兒媳怎麽不過來洗?”
在河邊洗衣的大多都是年輕的兒媳, 也有兩三位上歲數的, 但也都是家裏沒有閨女或者兒媳的,而陳家買了姚金枝的事情, 村裏都知道。
莊戶人家可不興買回家做丫鬟那套,花那錢買回家都是當媳婦的,雖然沒有婚禮但也都是村裏認定的, 買回家的媳婦不辦婚禮也是常事。
宋母看了一眼對方, 知道那是個嘴碎愛挑事兒的,十裏八村也是出了名的潑婦,可這一物降一物, 這樣的人卻怕極了自己的婆母。
“金枝那丫頭還沒有正式過門呢,家裏也得收拾好了, 好好擺上幾桌席面再風風光光迎進門,總不能讓人不明不白的跟了老二。”
她說着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婦人, 那人正站在岸邊盯着她兒媳婦洗衣裳。
“再說了, 年輕娘子最是怕冷水的時候, 我還想好好照顧着金枝,讓她過門後早點生個大胖小子,若不把媳婦當閨女養着,只怕過門三四年也生不出孫子。”
丁家娶了媳婦, 從進門開始就被婆婆立規矩,丈夫也是個無能的, 眼瞧着媳婦被蹉跎也不敢說一句話,愣是進門三四年也沒有一兒半女。
因此丁家婆母更是不滿這個兒媳,但是莊戶人家不興納妾,更沒有錢去養一個妾侍,所以也只能等着,但是對兒媳不能生這件事,不滿到了頂峰,日日不是打罵就是虐待,這樣更不可能生孩子。
不少河邊的媳婦聞言,看向宋氏的目光都變了變,更是羨慕姚金枝被陳家買去,遇上這樣的婆婆。
但想想陳二狗……媳婦們也就不那麽羨慕了。
果然天底下沒有兩全好,有了好婆婆卻也有了一個兇神惡煞冷冰冰的夫君,想到陳二狗一身血,破衣爛衫的樣子,有兩個心善的不由得替姚金枝惋惜。
而此刻正被人惋惜的姚金枝,正坐在堂屋裏,身前是一個燒的很旺的火盆,她拿着昨日才買回來的新料子,正在給陳霖骁做新袍子。
昨日在綢緞莊她看到了不少成衣,有幾身正是書生文人穿的袍子,從領口到衣襟無一不精致,她細細看了看那兩身衣服,心裏也大約有數怎麽做了。
正做着針線活,突然眼前一暗,她下意識擡頭看去,就見原本應該好好備考的人,這會兒換了一身輕便的束袖衣服。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深藍色紮染的帕子,“這是之前在府城賣掉帕子掙得,一共五條帕子,四文一條,還有那些皂果一共十八文,這裏有五十文,你數數。”
一邊說着,一只骨節分明骨肉勻稱的手,靈活的打開了帕子,五十個銅板躺在裏面,但最顯眼的卻是一塊兒碎銀子。
“二哥,我不要這些錢,你收起來吧,我在家裏也用不上這些。”
但陳霖骁卻絲毫沒有收回去的意思,他冷淡的看着姚金枝。
“那就自己攢着吧,想買些什麽就買些,若是有什麽急事也能用得上。”
說完做了一個姚金枝看不懂的手勢,原本趴着玩的大黑猛然站了起來,連帶着帶着狼崽子也都警覺起來,跟着陳霖骁朝着門外走去。
“二哥這是要去哪裏?一會兒就要晌午了。”
快到吃飯的點了,這個時候出門只怕宋母又要生氣,姚金枝不由得着急起來。
“我去一趟達谷頂,不用等我回來吃飯了,可能會晚些回來。”
說完他帶着大黑和兩只狼崽子出了門,最近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訓狼崽子,小家夥天生野性,學起來狩獵技巧倒是比同年齡的狗要快。
狼比狗骨子裏就狠多了,與生帶來狩獵的本能,讓它們行動起來更加靈活警覺,若是進山可謂是最有利的幫手。
他前腳剛走,宋母端着木盆就回來了,進門前遠遠地就看到朝着山腳走去的兒子。
“二狗這是要去哪裏?快吃飯了又往外跑,年後就要考試,怎麽也不在家看看書?”
姚金枝趕緊放下手裏的針線活,接過宋母手裏的木盆,“嬸子快去坐着歇歇,我剛給您煮了姜茶,喝些烤烤火暖和一下。”
她接過木盆抖開那些被單衣物,在院子裏晾曬。
“沒事,不冷,一活動也就不覺得冷了,我這針線活不如你的,咱們家今年的新被和衣服,可就指着你了,趁着天黑你就多做些。”
晾好兩人就開始忙着做午飯,知道陳霖骁不會回來吃,也就沒有做他那一份,宋母看着家裏的吃食一笑。
“他不回來吃倒是省了糧食,咱們今天一人煮一個雞蛋。”
如此說着,兩人做了兩碗酸豆角焖面,宋母還特意用豬油煎了兩個雞蛋,姚金枝有些心虛的看着碗裏金燦燦的煎蛋。
“嬸子,我吃面就夠,還有這麽多菜吶,不若給二哥留着這個煎蛋吧,他回來指定餓了,過了年他就要考試,應該吃些好的補補。”
宋母按住她要往外夾雞蛋的手,“做了就趁熱吃,他身強力壯的不用吃,你這身子虧空也沒有好好補補,跟着他又在山上蹉跎,趁着過年好好補補。”
拗不過宋氏,姚金枝也不再拒絕,其實她也很饞這個煎蛋,畢竟這東西可不常吃,金貴的很。
是的,在陳家吃肉吃魚都算不上金貴,但是蛋卻是金貴的,家裏沒有養雞,吃的蛋都是在村裏換的或者買的。
吃飽喝足,兩人午歇了一會兒,姚金枝卻睡不踏實,起來和了點面,坐在堂屋裏繼續給陳霖骁做衣裳,時不時看看院門的方向。
二黃因為沒有被帶上山,心裏有一股邪火這會兒正在院子裏追着小鹿崽子跑,看的姚金枝忍不住低笑出聲。
可這一等愣是天黑了也不曾見人回來,就連宋母也開始着急的站在門外張望,鍋裏早就做好了晚飯卻依舊不見兒子回來。
姚金枝點着火把,帶着二黃來到了門口。
“嬸子,我帶着二黃一起去迎迎二哥吧,他說今天要去達谷頂的,應該是從北邊上山。”
“什麽?達谷頂?哎喲這個兔崽子怎麽就不長記性,那邊不僅有狼群還有海東青,小時候偷着跑去一次差點被海東青叼着摔死。”
原本宋氏還沒有這樣着急害怕,但聽到清姚金枝說的話,眼睛裏都急出了淚花。
“嬸子別急,我這就去找找二哥。”說着她就往外走,胳膊卻被宋氏拽住。
“哎喲,他這出去還沒有回來,這會兒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小娘子出門,豈不是讓我更心難安,咱們就在家裏等等吧。”
倆人這會兒正是心焦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黑暗處有人走來,還是二黃警覺地發出了低吼的聲音。
“他嬸子,你家二狗回來了嗎?”聲音有些耳熟,姚金枝下意識皺了皺眉,目光盯着黑暗處走來的人影。
“是……是錢大他娘啊,你怎麽來這邊了?”宋氏警惕的将姚金枝往門裏推了推,自己側身擋在她的身前。
說話間,錢老太已經來到了門前,借着火光終于看清了來人,只見她面色有些發白,眼神也有躲閃的味道。
“錢大今日出門,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這不是着急出來找找,恰好看着你們了嗎?”
錢大家住在村頭東面,他們陳家卻是住在村尾,離着山林最近的一戶,甚至周圍都沒有什麽鄰居,錢大沒回家,她跑到自家門前找人……
“我在這兒站了有一會兒了,沒看到旁的人,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找找吧。”宋母不欲和她多說什麽,轉臉對背着她。
二黃也是個通人性的,見宋母不待見她,它發出低吼目光一錯不錯警惕看着對方,似乎她敢上前一步,它就張嘴咬人了。
錢老太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敢在上前,“只是剛才他七叔說,中午的時候看着錢大朝着這邊來了,說是要來找二狗……我這,這不就過來問問。”
要說村裏最了解的錢老太的,姚金枝算是一個,聽她這樣說,生怕有點什麽被她賴上。
“二哥晌午前飯都沒吃就上山了,中午的時候家裏也沒有任何人過來,可能七叔是看錯了,你不如再去打聽打聽吧。”
她這樣一說,宋母也反應了過來,立馬擺擺手,“時間不早了你快去找找吧,別在這裏耽誤時間了,再說了,二狗和錢大又不熟,好好的他怎麽會來找二狗,指定是你聽錯了。”
前老太一看兩人這個态度,這話裏話外都在推卸問題,頓時來了火氣。
“這話怎麽說的,我家錢大是和二狗不熟,但是他來找誰那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嗎。”刻薄的嘴角一扯,擡手指着姚金枝。
“如果不是這狐貍精勾着他的魂,我兒能推了東郭村那麽好的親事?!如果不是因為她,他能跑到這裏遲遲不回家?你們最好把人給我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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