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夙縣的市集唐見微也來過不少次, 不過每次都在南邊的食材區域逗留,很少來服飾日用這一片。

紫檀挽着唐觀秋走在她身後,見她在各大商行中穿梭, 半天也沒找到童少懸那身石榴裙。

“奇怪。”唐見微眉頭都蹙成一座小山了,“季雪說她那身石榴裙就是在這附近買的啊,怎麽找不到?”

紫檀說:“不是去年買的麽?款式也是博陵前年流行過的, 可能已經不賣了。”

這麽一說, 唐見微更覺心酸了。

季雪說那條被打爛的裙子是童少懸最喜歡的, 存了好久的銀子才下決心買下, 平日裏都舍不得穿。

好不容易穿了一次, 卻趕巧遇上這種事情。

裙子被打爛不說還沾了血跡, 注定救不回來了。

唐見微光是聽季雪說都要心疼死了, 完全沒法想象童少懸心裏該多難過。

“其實一開始四娘不願意我們告訴你。”

昨晚童少懸昏睡之後,唐見微抓着季雪坐在東院的小木桌前,問她整件事情的經過。

季雪被她纏的沒辦法了才開口:

“我也不确定四娘是怎麽想的,不過她想保護你的心意是真的。在醫館的時候還催大夫快些上藥, 不然一會兒你回家發現大家都不在, 就該懷疑了。”

唐見微聽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個傻孩子……

自己身子多脆弱不知道嗎?居然替我扛下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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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見微知道這仗棍打人有多疼,以前在博陵的時候她的朋友圈子裏有人犯了事兒,打了二十大板回來人嗓子都喊出血了, 整個人如同一灘爛肉, 在床上趴了一個月才勉強能下地。

那還是個有武功底子的男人。

童少懸那用各種藥物吊着的半條命, 別說被一通毒打了,就是沒人打她, 來一陣強勁點的風說不定就能把她吹散架。

唐見微想象了一下, 如果這二十大板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話, 估計她也得被拍成肉餅, 經歷一場傷筋動骨的災難。

劇痛,無論對誰而言都是一場要命的折磨。

“你有家的,唐見微,我就是你的家人。”

大概童少懸聽到了她在出發之前和紫檀說的那番話了吧,才會這麽說來寬慰她。

耶娘去世了,唐見微失去了博陵的家,所以在嗅到了一點線索的時候才不顧一切铤而走險,想要抓住。

而童少懸卻用弱不禁風的身子将她保護了起來,告訴她:

你依舊有能夠擋風遮雨,稱之為家的地方。

你依舊有願意守護你的家人。

這就是被呵護的感覺麽……

童少懸這麽仗義,唐見微自然也要寵回去。

轉了好幾圈,确定夙縣市集買不到同款石榴裙,她便寫信回博陵,拜托吳顯容幫她買。

博陵府彙聚了全天下的稀罕物,想要找尋一款石榴裙不是件難事。

自從嫁到夙縣之後,她依舊和吳顯容保持着通信。

夙縣這邊的郵差有些心不在焉,一封信寄去博陵得月餘才到。等對面再寄回來又是一個月。

有時候信明明都已經到了縣裏,可信使卻遲遲不送過來,得人自己去郵驿尋找才能找到。

即便如此,她和吳顯容依舊沒落下聯系,兩個月得以收到一封厚厚的回信,盡量将所有事都說得詳盡。

在信中唐見微跟她說夙縣這邊的事,說童家的事,而吳顯容則跟她講述博陵近況,說她們朋友圈子裏發生的變動,唯獨不會說到她大姐吳顯意。

上一封信剛寄出沒多久,唐見微打算追一封信出去,将石榴裙的每個細節都畫下來,上好顏色,附帶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讓吳顯容幫她在博陵府中尋找。

麻煩她在找到的第一時間加急寄過來。

銀子若是不夠的話盡管跟她說,她再補寄過去。

除了吳顯容之外,唐家的馬夫陳叔,也是唐見微需要保持聯絡的重要人物。

陳叔在信中告訴她,她離開博陵之後,陳叔也遠離了唐家,在博陵一處皇室馬場找了份差事糊口。

從陳叔口中得知,自從她以索取嫁妝為名,狠敲了楊氏母子一竹竿後,如今的唐家已經一日不如一日。

被楊氏強占的酒樓生意也愈發不好做。當初跟随她娘的大廚們在她娘過世之後紛紛離開,如今的茂名樓已經和從前名滿京城的茂名樓沒有任何關系了。

老顧客們在知道老板的遭遇之後非常憤慨,集體聲讨楊氏,力挺唐氏原嫡一家,并表示:

“只要蘇茂貞的後人一日不回茂名樓,他們一日不會為茂名樓花一文錢!”

唐見微看陳叔的信看得心中暢快又感動,回信給陳叔,希望他幫忙打探一個人物。

“此人身高七尺有餘,身形甚偉,騎術不算精湛,年齡大致在三十五到四十五之間。最重要的特征便是後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刀疤從後頸一直延伸到後背,着衣時只能看見一段。此人或許與唐家舊案有關,若是陳叔叔對此人有印象,務必及時告知阿慎!”

唐見微猜測那刀疤男人不是夙縣人。

夙縣男子普遍偏矮,身形較博陵男人而言也更加瘦弱。即便是胡二郎這種在衙門當差的武夫,個子也沒有唐見微阿耶那種文官高。

刀疤男身強力壯,穿着衙門裏的衣服很不合身,而且唐見微從小在博陵長大,博陵男人的體型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她最熟悉不過。

即便沒有看見刀疤男人的正臉,她也能斷定此人極有可能是博陵人。

若是陳叔能夠找到線索,證明此人真的和耶娘一案有關,那是最好。

要是找不到線索或者是毫無關系的話,唐見微也不會氣餒,她會繼續追查下去。

這刀疤男人行蹤如此鬼祟,必定和佘縣令沆瀣一氣,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今日佘縣令蠻橫無理的打在童少懸身上的板子,唐見微一定會讨回來。

這筆賬她已然記在心中。

将兩封信用火漆封好,放入寫了“博陵府”的竹筐內,唐見微走出郵驿的時候,紫檀被她發髻上發光的簪子晃了眼睛。

“咦,三娘,這是什麽?怎麽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戴這個簪子?是新買的?”紫檀好奇地問她。

“是啊,好看嗎?”唐見微将頭轉過來,讓紫檀看得更清楚。

“好看是好看……”紫檀并不知道這是童少懸送她的,更不知道昨夜唐見微點燈苦熬了一夜,才将這翠羽簪勉強修複,還以為是方才她在市集上心血來潮随意買的,便實話實說道,

“就是有點老氣。宋家主母戴還差不多,你戴麽,憑白老了十歲似的。”

唐見微:“……你這張嘴,能吃飯就多吃點,少說話。剛才這話別在童家人面前提起,知道嗎?”

“哎?是童家人送你的?”紫檀挽着唐觀秋的手臂一緊,立即貼上來八卦,“主母給的?”

唐見微往前走:“不是。”

“是誰給的?噓噓!你別說,讓我猜猜!不是童家主母給的,難道還是童少懸親自送來的?”

唐見微笑而不語。

“不是吧,還真的是她送給你的?她為什麽要送發簪給你,莫非是感謝你賜予她二十大板?”

唐見微臉色一沉,過來就要掐她,她趕緊躲到唐觀秋身後。

“別拿姐姐胡鬧!”唐見微拎着紫檀的後衣領将她領到面前來,“讓你挽着姐姐,你怎麽拿她當擋箭牌?嗯?你自己看看,像不像話?”

唐見微訓着訓着笑了起來,紫檀本來還縮着脖子,親眼看見唐見微的表情由陰轉晴。

甚至可以說不只是“晴”,完全是豔陽綻放啊。

“我錯了……”紫檀道歉着,雖然唐見微也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

唐見微挽着唐觀秋,将腦袋依靠在唐觀秋的肩膀上,一副姐妹情深的姿态。

紫檀算是看出來了,這翠羽簪的确是童少懸親手送的,而且她倆之間還達成了外人所不知的某種默契。

鐵定是二十大板打出來的深情厚誼了……

唐見微開心了片刻,想到童少懸的傷,立即又變得愁眉苦臉。

好不容易将她養多了幾兩肉,這回好麽,幾棍子下去得重新開始養都算好,說不定被拆得更徹底,得從更慘的情況開始重新堆壘。

剛剛為了給童少懸買裙子散出去五十兩銀子,家裏各種藥和食材也不太夠,得去采買一些。

唐見微計算着還要多少銀子,臉色自然不太好。

紫檀全程圍觀她情緒變化的過程,心中感嘆,戀愛的女人心思果然難測,瞧這變臉變的,可以直接拖去登臺表演了。

唐見微在市集采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最後根本拿不下,雇了輛牛車給馱回了童家。

唐見微回到西院的時候,童少懸才剛剛醒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做了無數個可怕的夢,夢見自己在騎馬,那馬烈得很,無論她騎上去多少次都被甩下來。

每一次落地都是結結實實地墩在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後來她疼怕了,不騎馬了,那馬卻騰空飛了起來,硬要她騎。

童少懸:“??”

根本跑不過馬,到了最後那馬也不知道是成了精還是成了瘋牛,硬是将她頂上了後背,然後再甩下來。

她可憐的小屁股便這樣反反複複地劇痛着。

童少懸終于醒了過來,穿着的中衣都濕了。

她迷迷瞪瞪地看了眼周圍,是自己的卧房……

太好了,原來是做夢。

她想要支起身子下床,剛有了一點起身的念頭,腰肢到臀部立即卷來一陣鋪天蓋地的劇痛,仿佛這個動作活生生的把自己扯成了兩截。

童少懸沒忍住,慘叫了一聲,嚎過之後牽動傷口,更痛了。

沒敢再動也沒敢再喊,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童少懸重新趴回了床上,全想起來了。

原來不是夢啊……她的确受了傷。

而且現實比夢境還要慘。

童少懸揪着毯子喘氣,忍過了一波鑽心的痛楚之後,似乎平靜了一些。

想起唐見微所說——月事的疼痛麽,我已經感覺不到了,習慣就不疼了。

這句戲言很是時候地闖入童少懸的腦子裏,讓她想要發笑卻又不敢笑,生怕牽動傷口,又讓她一頓好受。

卧房被難聞的藥味占據,這是她從小就習慣的味道。

可是仔細嗅的話,濃郁苦澀的藥味裏,似乎隐隐約約有一絲柑橘的清香在其中掙紮着,努力飄入童少懸的嗅覺之中。

那柑橘之香完全沒有被藥味沾染,每當童少懸聞到柑橘香味,精神便會為之一振,似乎疼痛感也緩解了一些。

門被推開,季雪進來查看童少懸。

“季雪……”童少懸小聲地哼呢了一聲。

“四娘,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板子是她自己要替唐見微挨的,估計她耶娘和兄長們都要氣死了,說不定會遷怒唐見微。所以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表現得太難捱,得輕松自在一些,減少家人的擔憂。

童少懸說:“雖然不能馬上來個空翻,但吃飯的力氣還是有的。”

季雪嘴角都揚起來了,馬上就要笑出聲,卻又長嘆一番,繼續愁眉不展,坐到她床邊:

“四娘,你這又是何苦呢?”

“哪兒苦了?我這是在修行,為我自己積福。修煉無疆之大愛,攢更多的福報,回頭說不定閻王爺能開恩,不這麽快收我。哎?結果我長命百歲了呢。”童少懸正想笑,剛起了個頭,突然被一陣猛咳打斷。

這頓猛咳咳起來身子不住地起伏,根本不受控制,傷口被牽連個幹淨,痛得她再也說不出調笑的話來,眼淚珠子挂在眼邊,不動彈了。

季雪不知道該說她什麽才好,囑咐她先別開口了:“我去給你端些茶水來,還需給你換藥。別說話也別動了啊,我馬上就回來。”

季雪出門找宋橋,說四娘醒了。

宋橋帶着一家子人到屋裏來看女兒,因為童少懸傷處的特殊,童長廷和童博夷不方便進去,就在外面候着,宋橋和童少潛進來了。

“我的阿念啊,你怎麽樣?疼不疼?”宋橋一開口就哭了,童少懸哪裏見得了這場面,将臉轉了進去道:

“阿娘,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死。”

“呸呸呸!說什麽喪氣話!不許提那些生生死死的!”

“好,我不提,你也別哭了。”童少懸将自己的眼淚快速抹去,調整好了心态又轉回來,笑道,“阿娘阿姐,你們該開心才對。”

童少潛紅着眼睛嗔道:“胡說什麽呢!你都這樣了我們還開心個鬼!”

“二十大板。”童少懸伸出兩根手指,“你妹我可是挨了二十大板,普通人打下去都沒命了吧,我卻還好好的。說明我看着體弱,實則強壯得很。說不定經此一役,回頭我便可以上山下海,騎馬打仗都不在話下……”

“得了吧。”童少潛讓她趕緊打住,“就你,還騎馬打仗,先學會騎馬再說。”

不得不說,雖然童少懸這張嘴沒有消停的時候,可她的樂觀倒是讓童少潛心疼又低迷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

童少潛哀嘆道:“咱們童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咱們姐妹倆的屁股接連開花。馬上就要到歲旦了,等你能走路了得去廟裏拜上一拜。”

宋橋到底是親娘,聽童少潛語氣之間透露着相當無所謂的态度,似乎對妹妹也不心疼了,不爽道:

“你這屁股怎麽開花的還需要提醒提醒你麽?不就是你這嘴不老實?再不學乖,我還教它開花!”

童少潛:“?!”

我又說錯什麽了?

讓去廟裏拜一拜也有錯哦?

感覺自己說什麽都不對,她幹脆不說話,就在一旁打雜好了。

宋橋幫童少懸換藥,要看她傷口。

上一回換藥的時候,她處于半昏迷的狀态,完全不知羞恥為何物,就這麽換了。

這會兒意識清醒得很,即便是阿娘她也有些皮薄,叫喚着要自己來。

“你自己來什麽,哪夠得着。”宋橋将衣褲小心地掀開,看見血肉模糊的傷口,氣又不打一處來。

知道這孩子仗義,可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不疼誰來疼?

平日裏含在嘴裏都怕化的寶貝,如今傷成這樣……都是那唐氏胡作為非惹出來的禍事!

宋橋越想越氣,還沒過門呢就闖出這樣禍端,讓阿念受皮肉之苦,若是真的過門,恐怕這童府都不夠她造的!

“哎呀,我說了自己來。我手臂長,怎麽夠不着了?”童少懸還在跟她犟,宋橋怒道:

“給我趴着別動!我說了我來給你上藥就是我來上藥,怎麽,娘這就管不了你了?!”

童少懸:“……”

被她娘這麽一吼,童少懸老老實實趴了回去,穩如王八。

呵斥童少懸還嫌不夠,宋橋回頭再罵童少潛:

“你說你們一個個的成天到晚就知道給我惹事,教我生氣!都老大不小了,什麽時候才能讓人省省心?”

童少潛冤枉死了:“這又關我什麽事咯?!”

“你說怎麽不關你的事?你和那個翟家五郎到底怎麽樣了?給你說媒你又不讓,非得自己找!你倒是自己找一個給娘看看啊!折騰來折騰去的一個都沒成!你妹都要趕在你前頭啦!”

童少潛不敢再說話,安靜地與妹妹眼神交流。

別跟阿娘争了,童少懸勸三姐,你争不過她的。記得屁股的痛嗎?再啰嗦下去你就得跟我一塊兒躺這了。

童少潛扁扁嘴,我怎麽會有這麽蠻不講理的娘和惹事精妹妹。

……

唐見微她們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搬回西院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飯菜香飄蕩在街道坊裏之間,弄得逛了一天街的唐見微都餓了。

紫檀興致勃勃地問她:“三娘三娘,咱們今天晚上吃什麽好吃的?”

唐見微卻道:“午間不是還有些剩菜剩飯嗎?你去把它們熱一熱吃了。”

紫檀:“啊?就吃剩菜剩飯啊……”

“我得給東院送點東西去,你要是能等得住就等我回來再做點像樣的給你吃。”

“沒事兒,我先把剩菜剩飯解決了,等你回來再吃一頓,有地兒裝!”紫檀得意地拍拍肚子。

雖然沒有買到石榴裙,不過裙子還是得買一條先賠給童少懸,等吳顯容那邊給信兒了,再賠條一模一樣的過去。

平日裏童少懸偏愛紅裙,唐見微便買了一身紅色的高腰襦裙,以及一件月光黃披肩。估摸着童少懸的尺寸,比自己小一些,應該正好合身。

除了裙子之外,她也将從博陵帶來的妝奁裏那套從楊氏等人手中奪回來的首飾中,她最喜歡的雙孔雀紋玉梳背拿了出來,打算當做回禮,送給童少懸。

這玉梳背也是一對——兩只孔雀展翅相望,風情月意,十分浪漫。

其實她是有些舍不得的,畢竟這是她搶回來的唯一信物,是她阿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她自然想要珍藏一輩子。

交給別人的話她是有顧慮的,可是童少懸不一樣。

童少懸年紀不大,卻是個心思細膩又溫柔的人,有種讓人安心的氣質。

珍貴的東西交到她手中,她一定會傾心呵護。

唐見微拿了裙衫和玉梳背去東院,此時宋橋和童少潛剛走,而童少懸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我的翠羽簪呢?!

明明是一對有兩支的,為什麽只剩下一支了?!

剩下的這支也斷了……只有翠羽勉強将兩截黏連在一塊兒。

斷了?我的寶貝為什麽會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對翠羽簪是童少懸的命。

八年前和唐家定親的時候想送出去,結果沒機會。八年之後又迎來了新的機會,要送的人還是那個,童少懸在挨板子那天已經帶上它們打算去找唐見微了,後來呢?

童少懸極力回想。

扛下二十大板之後就開始發熱,腦子燒得渾渾噩噩,一些記憶也是支離破碎,想不太起來了……

等等。

童少懸卧在床上捏着那只簪,忽然想起自己送給唐見微了。

是的,她将其中的一支簪送給唐見微了……還說了一番極為肉麻煽情的話。

我就是你的家人。

這話,真的是我說的嗎……

為什麽不是做夢啊?

自小夢境就特別豐富,且時常陷入各種昏厥暈眩,混淆夢境與現實的童少懸完全沒有想到,她以為的溫馨夢境其實已經真實發生了。

她已經将聘禮之一送給了唐見微。

而唐見微當時凝視着翠羽簪,似乎落了淚……

童少懸想起了這一幕,心裏有一只小鹿開始不停地頂撞。

唐見微是被感動了麽?

斧頭幫少主居然也會落淚,真是難得啊……

童少懸抱着枕頭笑,想要開心地翻個身,痛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雖然這是件好事兒,可是下次見到面的時候該說什麽才好?

童少懸苦惱着。

她猜不到唐見微現在的想法。

幸好她這傷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好,距離下次見到唐見微應該還有很長的一段時日……

“阿念。”

一聲呼喚響起,童少懸詫異地看向大門。

唐見微居然已經出現在卧房門口!

兩人被門和牆相隔兩端,童少懸在聽到唐見微聲音的時候,下意識立即抓過被褥,慌張地将自己裹起來。

“你,你做什麽?”

唐見微聽她的話有點不理解:“我自然是來看看你。你醒着就好,我推門進來了啊。”

※※※※※※※※※※※※※※※※※※※※

唐見微:我收了你的信物,就是你的人了,躲什麽,開門(開始砸門

童少懸:……小劇場居然還是個連續劇??

【一個小提示,唐見微是習過武,跑得快些力氣大些,但不是洞察力超群的武林高手級別,就是個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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