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錢大人。”錢水淼才到衙門,便被柳葉叫住,“昨日我略微瞧了瞧咱們牢中,小小一個德清,關押的犯人竟然有數十衆……”

錢水淼趕忙推脫:“柳大人此言卑職不敢當,那些雞鳴狗盜之徒可不是卑職關進去的,都是劉勝在任之時辦下的,哦,有一部分應該是到時間了,回頭卑職讓刑獄房瞧一瞧卷宗,該放的就放了。”

柳葉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一下,“那些摸只雞偷個狗什麽的,打幾大棍賠些銅錢轟出去就是了,可是那個死囚宋二。”微微頓了一下,“估計挨不到秋後問斬吧。”

錢水淼終于明白縣令大人一大早,在衙門口堵着他是為了什麽,面色變了變,“依柳大人的意思是?”

柳葉拂了拂衣襟,信步走上連廊,“延醫請藥,先把他的傷治一治吧。”

錢水淼面色一陣紫漲,轉而青白,朝着柳葉的背影啐了一口,悻悻而去。

柳葉才步上臺階,捕快小五過來禀報:“大人,雜耍幫的人帶來了。”

“好,帶到我書房。”柳葉颔首,腳步略快走向書房。

小五帶進來的是個年過三十的男子,頭戴方巾,穿着短褂短靴,一副地道賣藝人之樣。見到柳葉先恭謹跪下磕頭,“小民阿三,見過大老爺。”

“起來回話。”柳葉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且說說那只甕和那一條小金魚有什麽講究?”

阿三道了聲是,緩緩道來:“我們學雜耍的都知道有個戲法叫做大變活魚,得用扁平所謂小甕佳小魚兒。偏平的甕易藏,尋常表演時胸前背後都可以藏下。但是家中擺設極少有人用它,畢竟低矮不太好看。”

柳葉颔首:“那你能确定這只甕就是你們丢的那只?”甕已經從緣客隆取來,就在桌上擺着。

阿三拿起來左右看了看,“沒錯。”指着甕底一處細小的缺口道,“這個是我上次沒藏好給磕的,錯不了。”

柳葉再次颔首:“那你可記得什麽時候不見的?”

阿三想了想:“三月二十二夜裏,我還用它演了一場,後來就再沒見到,直到昨天衙門裏的差爺拿給我看才曉得在這裏。”

三月二十二夜演出都曾用過,演出是在戌時末刻結束。柳葉起來看細頸長瓶時分明記得谯樓打過二更梆子,也就是說闊口甕從雜耍幫到緣客隆大抵在戌時末刻到亥時三刻之間。如此一算,此人極有可能就在當時臺下的觀衆當中。

柳葉再問:“你們瓦舍,每日來往客人可有記錄?”

阿三搖了搖頭:“大老爺知道,我們那兒就是一個烏合之地,三教九流你來我往,但凡賞個錢兒都可進,壓根兒沒有什麽登記造冊之說。”

柳葉不死心:“那三月二十二夜,你可曾見過可疑之人?”

阿三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都是些熟客,也來了一些生客,哦,那天有個生客進來轉了一圈就走了,我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倒是記得那天藍色的衣服上鑲着不銀不粉的闊邊,亮閃閃的怪照人。”

一旁在做着記錄的卓元突然嗆咳起來。

“熟客呢?有沒有反常之事?”柳葉步步追問。

阿三想了想,掰着手指算着:“胭脂鋪的喬大娘塗了個猴屁股來,一定是進了新貨了,她每次進了新的胭脂必定在自己臉上塗一番。棺材鋪的米掌櫃還是一副老樣子,半死不活的……老張伯送了一缽沙棗糕給我們當夜宵,隔壁王掌櫃……”

“等等。”柳葉打斷他,“你說誰送了一缽沙棗糕?”

阿三指了指門外頭:“衙門裏的老張伯啊,他是我們那兒的常客。嘿,大人可真別說,老張伯看着年老遲鈍,我的戲法沒一個是他瞧不破的,好在他人好,從來不戳穿我們。”

柳葉對于此事甚是感興趣,繼續問:“你且與我詳細說說老張伯那日給你們送沙棗糕的情形。”

阿三瞪圓了眼,“大人,老張伯是個好人,不能因為他看過我的戲法,又給我們送過糕點就懷疑他啊。”

柳葉笑道:“阿三多慮了。我只是初來乍到,想多了解老人家一些。”

阿三放心地笑了笑,道:“那一日,老張伯來後臺,問我們演什麽,我告訴他今晚戲法是大變活魚,他說好戲法,還說他已經猜破我将裝魚的甕藏在何處,魚又藏在何處。我們聊了大概有半刻鐘,後來我就上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一缽沙棗糕放在我的桌上,旁人與我說是老張伯送來的。”

“味道如何?”

阿三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好極了,跟城東極味齋簡直一個味兒。當時大家都圍過來嘗了,直誇老張伯手藝了得。”

柳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意問:“你們吃沙棗糕的時候,甕在哪裏?”

阿三皺着眉想了想,“我随手擱下甕,再端起沙棗糕……當時,甕應該就在桌上吧。”一會兒又道,“其實那個甕就是普通的物件,不值幾個錢,大人不必刻意放在心上。”

柳葉颔了颔首。自放了阿三回去。

過了食時,用過飯,柳葉信步在宅院走了走。廚房設在後院南牆跟下,隔壁是柴房,老張伯住的庑房也就挨在此處。

信步走去,通過後牆一扇窄窄的門,外頭就是河。

每日此時,老張伯循例打開內宅的後門,那裏有一處窄窄的石階往下延伸,直至河面的埠頭。他來此汲水灑掃庭院,又将一些需要涮洗的雜物搬來此處洗刷。

“嘣,嘩啦。”

老張伯舀起一桶水,甫一擡頭卻見柳葉正站在臺階盡頭,目光越過河面,落在拐了一個彎的某處。

“大人,此地水深風大,您還是回屋裏吧。”

柳葉依舊望着一處,問:“老張伯且看,那一處是不是緣客隆?我怎瞧着臨水的廳裏擺着個花架……”

“噗通”一只水桶落進河中,随着河水漸漸遠去。

老張伯慚愧道:“人老了,不中用。大人,這只水桶錢從老奴月例裏扣。”說着扶着河岸一步一步走上臺階,“我這就去再拿只桶來。”

經過柳葉的時候,忽聞“老張伯,可會凫水?”

老張伯略顯佝偻的身子慢慢前行,回答:“老奴原本是北方人,不谙水性。”

柳葉道:“那每日汲水之事還是換個年輕人來吧。”

“大人……”老張伯回頭,卻不見柳葉身影,倒聽得一聲驚呼伴着“嘩啦”水聲。

老張伯顧不得其他,一個縱身躍入河中,大喊着“大人,大人”,一邊奮力撥開水面,企圖找到什麽。

“老張伯,水中寒涼,您老還是趕緊上來吧。”柳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适才不過是我不小心踢下去一塊石頭。”

老張伯懊惱地拍了拍水面,爬上河埠頭,再順着臺階一步一步走到柳葉面前,低垂着頭猶如做錯事情的孩子。

柳葉柔聲道:“你且回去換件衣裳,到書房來,我有話與你說。”

“柳大人,我承認,緣客隆的細頸琉璃瓶是我偷的。按律例,偷盜者,罰二十大板并照價賠償。我認了。”換完衣裳的老張伯頂着尚未幹透的花白頭發跪倒在書房中。

柳葉将他扶起,讓到設在一旁的圈椅裏坐下,“此事唯有我知,若是剛才我真的落水了,你不相救,任我溺斃,自然就沒有人知曉此事。你卻跳下河來救我,如此,我便知你還是信我的。”

老張伯擡起微濁的眼,感激中帶着歉疚地看向眼前的年輕人,未開言,聲先哽:“大人……”

柳葉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中,“老張伯既然信我,有何不可與我直言?”

“大人……”又是一聲哽咽,老張伯猛地跪倒,“你一定要救救劉大人啊。”

柳葉将其拉起,“我此行便是奉了旨意來的。”雖無明旨,但是那塊樞密院簽發的令牌便足以說明一切,“你有何話盡管将來。”

老張伯擦了擦眼角,方将事情原委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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