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屍身已經打撈起來,停在岸邊。楊仵作告假,只得由徒弟小韓檢驗,小韓穿上麻布罩衣,戴上桑皮手套,開始了檢驗。
田峰率着衙前四處查看。卓元則擔當起問詢之責。
院落坐南朝北,三間上房在後,兩件廂房在中,廂房間有連廊穿過中門連同前後進。門口進去兩側各有耳房一間。
東西兩間耳房住的正是宋二和孫武庚。據李達表述,此二人本不相識,只是湊巧同時得知了他家有房出賃,于是都來賃了屋子。
“宋二是一名樂師,尋常聽他言去樂坊青樓充當伴樂。孫武庚……孫武庚好像是與人做力士的。”李達如此說,“先前那個小梅就是樂坊裏的丫頭,故而與宋二結識。”
宋二生得面白貌美,又會絲樂之事,雖說年紀略大了些,卻也容易引得女子歡心。小梅就是其一,甚至背着家人和樂坊與他私定了終身。
卓元瞪圓了眼問:“你說小梅和宋二私定了終身?”
李達點頭:“是啊,有一回宋二滿面春風地回來,正巧遇見我,邀我去他房中喝酒,是這樣親口告訴我的。”
不對啊,既然宋二已經和小梅私定了終身,他為何要奸殺小梅。這實在是說不通。卓元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說清楚。”
李達瞧了瞧荷塘邊正在忙碌的小韓,又看了看四處查看的衙役,“大,大人,這孫武庚淹死的事情不會牽扯到小人吧。這人淹死在我家荷塘就已經夠晦氣了,往後這房子莫說租賃,就是自己住着都瘆得慌。”
柳葉負手來回踱了幾步,“你且說清楚,說得清楚,孫武庚之死就跟你沒關系,要是說不清楚……何況你還有有一條盜竊之罪壓着呢,你說呢?”
李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宋二曾将小梅帶進小院,後來小梅不見了,宋二也不見了。
柳葉強調:“你且将宋二和小梅的事情說個明白,一個細節也別漏了。”
李達看了看卓元,又看看柳葉,似有為難道:“那都好幾個月了,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記得清楚……可是,可是,大人,宋二和小梅的事情與孫武庚淹死,還與小人有關聯嗎?”
卓元定定地望住他,直到将他望得有些發毛,方道:“大人說了,說得清楚也許就無關了,說不清楚的話誰也說不清楚。誰讓你把人招惹進來了呢。”
李達懊悔地跺了跺腳:“我就不該貪圖那幾毫銀錢。撬了人家的門,租了人家的屋子。”扇了自己一個巴掌,“這下倒好了,一個蹲大獄,一個淹死,竟給招來晦氣。”
沮喪歸沮喪,李達平複了一下後,開始敘述。
宋二與孫武庚是同一時賃的房子。宋二給的租錢高了三個銅錢,所以他先選了房子。毫無疑問,宋二選的是東側臨河的耳房,那邊臨河有一扇窗,窗外有河水流過,甚有一點情調。所以孫武庚只得居于西邊的房子。
兩人因賃屋子結緣,平常也有往來。特別是宋二,總會帶些吃食回來邀孫武庚同飲,偶有幾次也邀上李達。
去歲臘月初四,宋二第一次将小梅領進家門,那時孫武庚正要外出,與宋二擦肩,然而宋二一門心思都在身邊的美人身上,并不曾與他招呼,興許都不曾留意到他。那一日小梅在宋二房中一直呆到第二日天明方離去。
後來,有一天,宋二打了酒回來正巧遇見李達,遂邀李達到房中同飲。
酒過三盅之後,宋二頹頭嘆氣道:“我已然年歲不輕,幸得小梅青睐,奈何身為樂師,地位輕賤,遭其父母嫌棄……可是小梅已然,已然……”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唯今之計,我只能帶着小梅私奔他鄉,再作打算。”
遇此事,李達也無計可施,只能安慰他幾句作罷。
元宵節後,宋二不見了蹤跡,李達一直以為他已經帶着小梅私奔。直到月初案發,方才知道小梅已死,而宋二也被關進縣牢。
“當時,宋二提到小梅之時用了兩個‘已然’?”柳葉側目,語氣淡淡卻不失威儀。
李達思索了一會兒堅定道:“确定,當時他要說的恐怕就是指他與小梅木已成舟之事罷。”
柳葉不置可否,“你确定當時,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李達思量了一會兒,點頭。
此時,小韓已經驗屍完畢,前來禀報。“據屍身浮腫程度和僵硬程度看來,大概死了有十二個時辰,死亡時間也就是昨日晡時(申時)末刻左右。”
柳葉擡眼看了看天色,日頭微微西斜,時間剛過晡時。
“為何今早不曾發現?”柳葉問李達。
李達一愣,随即回道:“昨日是小人的岳父六十大壽,小人舉家都去賀壽了,今日用了下午食方回家中。”
此話倒也合理,柳葉偏了偏頭。卓元會意,着人前去查證。
柳葉又問小韓:“死因可查明?”
小韓回:“口中、咽喉、肺部皆有泥沙,确是溺斃而忘。”
柳葉又問:“身上可有傷痕?”
仵作回:“無明顯傷痕,除了右臉一道刮擦劃痕,再無其他。”
柳葉颔首回了聲知道了,便去往孫武庚房中。
田峰已經帶人在此盤查,翻箱倒櫃,無非是幾件半舊不新的衣裳,一套髒兮兮的被褥。可見孫武庚果真身無長物。
眼看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物什,衆人正欲離去。柳葉一回頭看見床榻上被掀起來的枕頭,目光竟被方枕下的床單所吸引。
枕頭是一個尋常不過的青布方枕,已經許久未洗,顯得黑乎乎油亮亮。被掀開的枕頭下,露出原本壓在下面的床單。柳葉走到床前,仔細查看那褥子,也是許久未洗,散發着難聞的氣味。原本青色的褥子已經發黑,唯有枕頭底下的顯得稍微幹淨些。
柳葉端詳了一會兒,再伸手仔細摸了摸。
方才站在門口回頭看,日頭偏西,從窗戶灑進來幾縷光芒,恰巧落在褥子上,那幾個顏色稍淺的點才得以被看見。
卓元踱進來,見柳葉蹲在床前就着陽光細細查看褥子。不由得也湊了過來,“大人這是看什麽?”
“卓主簿,你且來看。”雖然柳葉時常覺得他市儈油滑,但辦起事情來倒也算得力,故而也并非十分不待見他。微微提起褥子上的床單,迎着夕陽可見一個分布不均的點,顏色較之他處要淺一些。
卓元看了看,繼而将枕頭也撿起來看了看,對應床單的位置,枕頭上也有幾個磨損的痕跡。忽嘆道:“看來這孫武庚并非身無長物嘛。”
柳葉不解,問:“何出此言?”
卓元指了指床單上和枕頭上的磨損點,道:“這明顯是硬物摩擦而成。我來問你,是什麽硬物會讓人想着放在枕頭底下?”
“你是說銀兩?”
卓元颔首:“銀兩,确切說是碎銀,而且還不少。”指着磨損點道,“你看,若是銀錠,絕沒有這樣尖銳之處,磨出來的痕跡也不該是點狀的。所以必然是碎銀。”用手比劃了一下磨出痕跡的地方,“有半掌多,所以數量不會太少。”
柳葉沉吟:“賃房子時只因三個銅錢便失了擇房的優勢,說明孫武庚并不是一個有錢之人,那他何來這麽多銀兩,如今這銀兩又去了哪裏?”
卓元似有所思:“難道是謀財害命?”
柳葉搖了搖頭,雖說天下巧合萬萬千,她也不會信孫武庚只是湊巧被謀財害命了。
正說着,派出去外圍查訪的衙役來報,說是昨日申時初刻,有人看見孫武庚沽了酒,買了不少吃食回來。
桌上确有未洗的碗碟,足有四盤,醬肘子和腰花已經所剩不多,花生米和蹄筋到還有半盤,一側還有一只酒盞和一副碗筷。一只酒壇子在碗筷的對向,已經空了,顯然孫武庚喝了不少的酒。
可是自斟自飲的話,為何要将酒壇放在一臂之外?
酒後失足,落進荷塘溺斃。合情合理,若無那消失的銀子,還有飯桌上略顯奇怪的擺設,案子興許就這麽結了。
原本打算從孫武庚入手,順藤摸瓜查明宋二。這條線如今卻成了斷頭路。柳葉不禁生出些許疑惑來。這衙門中難不成有人做了她的蛔蟲,時時探查着她的想法?突的想起老張伯說方也特地交代他守住門口的事情。
過了連廊的小門,是為縣令的居所,他人是不可随意入內的。為何獨獨那一日方也吩咐他守住門口?難道他知道有誰會來探聽?對了,老張伯說捕頭吳思遠在那個時間來找過劉勝,卻不曾說為的什麽事,而他走後不久就接報說運河即将決堤……
這一切都是巧合麽?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看麽?有的話留個爪呗。作者說要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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