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 初吻 親親原來是這麽好玩的東西!……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臨。
姜雍容睜開眼, 簪尖停在她咽喉半寸外的距離。
姜雲容咬了咬牙,重新擡起手,準備再度刺下。
可不知怎麽了, 就是刺不下去。
是的,姜雍容最可恨, 最可惡。姜雍容奪去了她生命中全部的光彩。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姜雍容,她的人生一定會美好許多。
可腦子裏冒出來的卻是孩提時候, 姜雍容的書房灑滿陽光, 書案上的瑪瑙鎮紙在陽光下被照得晶瑩溫潤, 像一顆美食的點心。
她踮起腳尖抓住它,想把它揣進懷裏帶走,這時候魯嬷嬷進來了, 她吓得猛然縮回了手。
然而在離開的時候,她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她擡頭,看到了姜雍容。
大她三歲的姜雍容端端正正坐在椅上寫字,右手執筆,一絲不茍, 神情專注。
左手卻從書案下伸了過來, 将那塊涼涼的潤潤的鎮紙塞進了她的手裏。
很久很久以後,她還記得那塊鎮紙涼而潤滑的手感, 以及那間書房裏明亮的陽光。
現在, 那團陽光仿佛就亘在簪尖與姜雍容的咽喉之間, 她怎麽也刺不下去。
姜雍容看着她,原本已經如死水般寂靜的眸子裏忽然起了一絲極輕極輕的波瀾, 嗓子裏有絲沙啞,低低地道:“我原以為,姜家根本沒有什麽骨肉親情……”
“不!”姜雲容咬牙, 握發簪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如果當不成皇後,我對父親來說就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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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門上轟然一聲巨響,兩道門道紛飛,一道高大身形如一道閃電劈進殿內。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一道道驚叫道:
“姜姐姐!”
“主子!”
“陛下!”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裏,姜雍容撲向姜雲容,企圖把姜雲容擋在自己身後。
但她的動作跟風長天比起來,太慢了,她剛剛抓住姜雲容的手腕,風長天的手已經扼住了姜雲容的咽喉,将姜雲容拎得雙腳離地。
“陛下!”姜雍容叫道,“不要!”
“她要殺你,我聽到了。”風長天看着姜雲容,眉眼異常冷冽,如一把出鞘的刀鋒,寒光懾人。
姜雲容吃力掙紮,無法呼吸,臉漲得通紅。
姜雍容知道她此時是什麽滋味,急得跪下了:“陛下息怒,請陛下手下留人!”
外頭人人驚亂,古雨兒和趙明瑤,還有姜雲容帶來的宮人們齊齊跪下了:“求陛下息怒,求陛下手下留人。”
“留個屁!”風長天盯着姜雲容,怒不可遏,“敢在爺的面前動爺的女人,爺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爺要是還讓她活着,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姜雲容的眼睛不住往上翻去,眼珠子已經無法轉動了。
姜雍容再也顧不得,飛快從地上起身,撲向風長天,雙手摟住了他的脖頸,腳尖輕輕踮起。
唇對準他的唇,印了上去。
風長天只覺得她像一只白色的蝴蝶,輕輕盈盈地撲入了他的懷中。
然後——
風停。
雲靜。
萬物消歇。
“啪”,姜雲容跌落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古雨兒和趙明瑤連忙帶着宮人沖進去扶起她,除了替她撫背順氣,不敢有其他動作,也不敢請風長天示下。
“扶她到我床上,給她請太醫。”姜雍容吩咐,“快。”
古雨兒和趙明瑤連忙帶着宮人照做,姜雍容的手還不敢從風長天脖頸上離開,生怕他回過神來又要去掐死姜雲容。
但她多慮了。
風長天一臉呆滞,一對眸子迷迷濛濛,魂兒仿佛還在天外沒有回來。
別說掐死姜雲容,他此時大概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姜雍容是事急從權,此時穩住了事态,臉方慢慢紅了起來。這是她此生對他人做的最最親密的動作,只要略一回想便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只可惜清涼殿一來沒有地洞,二來她還得收拾爛攤子。十分僵硬地收回手後,她跪下行禮:“妾身……妾身情急之下唐突了陛下,罪該萬死。”
頭頂沒有聲音。
風長天的衣擺也沒有任何波動。
姜雍容再等了等,還是沒有動靜。
她忍不住擡起頭,就見風長天還保持着方才那個姿勢,一臉呆滞,兩眼迷濛,然後,他緩緩地擡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轟。
姜雍容的臉快要着火了。
眼前的衣擺一動,風長天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咳,這唐突得挺好,何罪之有?”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聽上去有點奇怪,跟平時比起來分外低沉,
姜雍容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快要着火了。
她的腦子從來沒有這麽混亂過。
根本不敢再擡頭看他,她急忙道:“陛下方才誤會了,舍妹見妾身頭發散亂,所以想為妾身绾發。只是她手藝不精,绾了半天沒绾上,卻怪妾身的簪子不好,說要砸了它。”
到此時她挺佩服自己的演技,因為她甚至還能說着一笑,道,“她的性子就是這樣急,讓陛下誤會,等她醒了,妾身一定會讓她給陛下賠罪。”
一口氣飛快說完,姜雍容險些喘不過氣來,只覺得心跳過于快了,簡直像是要蹦出胸膛。
不好。
以他的耳力,一定聽得見。
用盡一生所學的克制功夫,她試圖調勻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就聽風長天湊近了她,低聲道:“想為她求情啊?那,你再唐突我一個呗。”
他離得太近,姜雍容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周身的空氣仿佛都被他奪走。
好不容易平靜一點的心又開始亂跳,她的臉上再一次作燒,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時定然是面若桃花,她幹脆以頭觸地,行了個俯首大禮——将自己埋地上,不起來了。
她埋頭雖快,架不住風長天眼尖,早已瞧見她的兩頰豔若桃花,濃郁的胭脂色仿佛要從肌膚底下沁出來。
這個瞬間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女人都愛塗胭脂,因為這樣臉紅紅的樣子,真的——太、好、看、了!
“起來。”他伸手去拉她。
姜雍容抗拒:“妾身有罪,請陛下責罰。”
“行,那就罰你起來。”
姜雍容:“……”
其實風長天簡直有點不舍得讓她起來,因為她跪着太好看了。
她平日裏的衣裳都是寬寬大大,這一跪,纖細的腰肢在衣下顯山露水,他覺得他一只手大概就可以握得下,腰以下是一個優美至極的弧度,活像禦書房裏擺的那件青玉花瓶。
站着的姜雍容清冷高華不容侵犯,跪着的姜雍容卻柔媚到了極點,讓他的心裏說不出來的癢,又撓不着,只覺得口幹舌燥,得做點什麽解解渴才好。
這種感覺,像是舒服,又像是難受,真是太奇妙了。
但這地上并沒有地衣,一色的水磨青石地面,又冷又硬。
他用了點力氣,單手便将她拉了起來:“別跪了,小心膝蓋疼。”
又道:“不就是绾發嘛,我來。”
他還真去撿起地上那支發簪,拿袖子擦擦,擡手便打算給姜雍容绾發。
姜雍容的的頭發自小到大都得到了最精心的養護,每一根發絲都是黑長順直,握着手裏如同最最上等的絲緞,帶着一股涼意。
風長天握着她的頭發,就覺得像是握着一束絲綢那麽舒服,簡直不舍得绾起來。
而且漆黑的長發垂在頰邊,襯着她泛紅的面頰,柔潤的唇——
一念及此,他又魂飛天外了。
那輕輕的一碰,窮極了世上所有柔軟的觸覺。絲綢?花瓣?蝶翼?雲朵?不,這些東西加起來,也比不過方才那一吻。
他媽的原來親親是這麽好玩的東西!
姜雍容只覺得他臉上神情變幻,相當精彩,且兩眼發光,讓她感覺十分危險,十分不妙。
“陛、陛下,些許小事不敢勞煩陛下,妾身自己來吧。”
風長天這才回想起自己握着人家頭發是要幹什麽,當下道:“說了爺來就是爺來,爺绾發的手藝好着呢。”
然後……
半炷香過去了,姜雍容的頭發還是披在身上。
風長天咬着那根簪子,兩手努力地将姜雍容地頭發攏住,“別急,爺可以的!”
姜雍容:“……”
又半炷香過去,太醫進來替姜雲容看診完畢,風長天換了個姿勢,繼續同姜雍容的長發作戰:“爺就不信了,爺會绾不起來!”
姜雲容其實早已恢複了,只是嗓子有幾分生疼,心中有幾分後怕而已。
但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既不是疼,也不是怕,而是尴尬。
魯嬷嬷和思儀倒是很輕松地避開了,但屋子裏的人卻被堵在裏面出不去。
三名貴女,八/九名宮人,全擠在床畔那小小一圈空間裏,不敢動一下,也不敢說一個字,悄然無聲,集體假裝自己不存在。
——碰上了皇帝陛下旁若無人地和別人親熱怎麽辦?
答曰:裝瞎。
這邊風長天折騰許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勉勉強強給姜雍容挽了個歪東倒西的發髻。
姜雍容松了一口氣,連忙對他的手藝進行了高度肯定,然後低聲道:“陛下該去練功了。”
她一提醒,風長天一拍腦袋,多年來雷打不動的練功時間差點都忘了。
他離開屋子,屋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姜雍容轉身望向姜雲容,姐妹倆倆相望,神情都頗為複雜。
“姜家大姐姐真厲害……”趙明瑤喃喃道。“這才是姜家嫡女麽?”
古雨兒連忙看了趙明瑤一眼。
趙明瑤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但姜雲容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被觸怒就發作,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姜雍容身上,啞着嗓子,低低道:“姜雍容,好手段。”
姜雍容明白自己在她們眼裏是什麽樣——大庭廣衆也能投懷送抱,簡直是不知廉恥。
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果然不愧是姓姜的,身上流的也果然為愧是父親的血。她和父親一樣,只求目的,不擇手段。
她知道風長天喜歡她,所以就利用了他這份喜歡。
這幾乎是一種本能,本能就知道如何用最快的的方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意識到這一點,她忽然想笑。
父親,把她教得真好啊。
她看着姜雲容,冷冷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成為陛下的皇後。”她這話既是對姜雲容說的,也是對古雨兒和趙明瑤說的。
但這話對三人毫無說服力。
她們,還有其它貴女拼了命也沒讓陛下多看一眼,人們甚至懷疑陛下好男風而不近女色,可沒想到姜雍容卻已經跟陛下進展到了這一步。
三個人臉上都是一色的灰暗。
尤其是姜雲容,來的時候殺氣騰騰,去的時候垂頭喪氣,兩眼無神,活像鬥敗了的公雞。
送走了這群貴女,姜雍容回到屋內,擡眼望去,風長天卻沒有上樹,而是在樹下跳來跳去。
“?”
這是什麽新招式?
跳了半天,他猛地一踹臘梅樹,仰天長嘯:“姓螢的,我要殺了你!”
聲振屋宇,響徹九霄,但是臘梅樹卻是不為所動,僅搖落了一兩朵花瓣,飄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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