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回基地的時候，本來溫金濤老溫教練是打算讓他們準備練習賽的，但是轉念一想，現在還是預熱賽當前，比較重要。而且現在最尴尬的是，蘇杭實力什麽樣子，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人表态了要替補的位置，這不就是個看飲水機的嘛。那練習賽用不上他，讓他上場了，他又擔心young那邊會不會心裏不平衡。當然，老溫壓根不知道，賀栖巴不得蘇杭和自己一起打比賽，他不管是直播還是微博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不過，別人怎麽看，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練習賽也不打了，賀栖又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再開直播混時長。

蘇杭還沒坐下，掃了賀栖的桌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臨走時放在他桌子上的水杯，水少了一半。

蘇杭揣着明白裝糊塗，問，“你拿我水澆花了嗎？我可是特意接來喝的。”

賀栖擡頭看他，又看了看水杯，愣了一下。賀栖耳根有點發熱，支吾着，“這……是……啊，對，我是拿去澆花了。”

“哎呀！”皮老板哼了一聲，“你們真的是，我擡幾盆花過來，是拿給你們吸收吸收輻射的，阿姨不過來，你們也不能不管啊，這都快蔫了。”他拿着個噴壺，灑了點水，看着衆人一臉埋怨。

蘇杭，“……”

賀栖，“…………”皮老板我鯊你，怎麽哪哪都有你？！你就不能給我消停會兒的？！

賀栖埋着頭，趕緊上游戲單排去了，蘇杭看着他頭戴式耳機下不服帖的黑發，一顆心都軟了，也懶得說什麽騷話煩他，自顧拿着自己的杯子走了。

皮老板真不是到處亂蹿的，他一方面想着蘇杭和賀栖本來就是親戚，所以自然是不可能像之前粉絲揣測的那樣，鬧掰了什麽的，雖然之前蘇杭的表現确實有要将賀栖趕走的意味，不過後來不也是妥協了嘛。但是經歷了賀栖和蘇杭直播的事情之後，兩方粉絲現在自發組建超話，形勢一片大好，作為一個戰隊經理而言，這肯定是顯然樂見的。可是這倆人又是親戚，他也不能昧着良心把人往那方面包裝，要是被粉絲扒出來，這不是成了欺騙人家的感情了嘛？

可是蘇杭和賀栖這臉就又是真的擺着這裏，不好好利用真的是可惜了。

皮老板的心思真的只差沒有寫在臉上了，賀栖挑眉，“你有事？”

“那啥，冒昧問一下，你和蘇杭，你倆關系？”

和蘇杭有關的話題，賀栖總是要敏感一點的，他立刻警覺地瞪着皮老板，“你想幹嘛？”

“我不幹嘛。”皮老板被他這反應吓一跳，“就是想問問。”他拉了個椅子過來，“雖然，現在你們的關系看着是和諧的，但是這只是暫時的，你知道如果蘇杭回來是當替補的消息傳出來，得受到多大的抨擊嗎？”

簡直廢話。

蘇杭他能力就實打實的擺在這裏，當替補自然是委屈他了，說不定明裏暗裏想挖他的戰隊一抓一大把。這也是蘇杭之前為什麽有信心真要針對賀栖，賀栖肯定贏不了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抨擊誰？”

皮浩天吓得從椅子上溜出去，“卧槽，你他媽的像個鬼一樣，走路沒聲音的啊？！”

蘇杭換了身休閑的衣服，照樣端着自己的杯子，“你別吓唬他，一邊涼快去。”

“嘶……”皮老板不樂意了，“這我哪裏是吓唬他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嘛，到時候到了聯賽的時候，你拿替補位又不能上場的，到時候賀小爺上場他壓力得多大，你粉絲群起而攻之，說是我們刻薄你怎麽辦？”

蘇杭左右進右耳出，“他能贏就行了。”蘇杭看着賀栖，柔聲，“是吧，小孩。”

艹了，他果然還是受不了蘇杭這樣叫自己。賀栖偏過頭，努力保持鎮定，“是，是的，我上場一定會贏，給你拿冠軍回來。”

蘇杭失笑，“又是為了我？”

賀栖認真道，“我自己拿是本事，你讓我拿，那我會盡心盡力的。而且……”賀栖低着頭，“比起我為你去拿冠軍，我更想和你一起站在賽場上。”

蘇杭心都酥了，他垂手放在賀栖的腦袋上，揉了揉賀小孩的頭發，“放心，有機會的。”

皮老板，“……”不是，你倆這樣忽略我這個名副其實的戰隊經理真的好嗎？

“哥。”賀栖仰頭看他，整個人神色無端柔和下來，“我真的打得挺好的，就是……反正不會讓你失望的。”

小孩這是拐着彎的要誇獎呢，他從以前就這樣，但凡做了什麽事情，也不直說，反正扯東扯西的就想讓蘇杭誇自己，不管是長相還是能力什麽的。誇了之後，又安安靜靜的，然後背地裏躲着偷笑，像只偷腥的小貓一樣。

蘇杭輕笑，“我知道，你——很棒。”從來都是這樣，他的賀小孩一直都是很棒的。

賀栖又埋着頭，拉過蘇杭的袖子拽着，整個人腦袋都差點抵着蘇杭的胸口。

皮老板，“……”氣氛不對到我感覺我好亮。

蘇杭莞爾，繼續揉他的腦袋，“那你該幹嘛就幹嘛吧，既然決定留下來，好好努力也不是什麽壞事。”

“你要去哪兒？”

蘇杭聳肩，“我就是一替補，你們現在不打練習賽，就算打也用不上我啊，我自己有事要處理一下。”

“哦，好。”賀栖放開他，又坐好，動了動鼠标，“那你去忙吧。”

“嗯。”蘇杭應了一聲，把重新接好水的杯子又放下，然後上樓去了。

皮老板，“…………”什麽回事？怎麽回事？真的全程忽略他真的好？！

唐浪浪還有廖浩帶着倆青訓生打一天練習賽磨合了，累得動也不想動，晚上下去吃了外賣直接就去房間休息了。二樓訓練室只剩下了賀栖一個人。

他在一個人單排，旁邊放着的外賣動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就沒怎麽吃了，差不多都快涼了。賀栖這個人，看着冷淡無比，對什麽事情都好似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也不像是會一直死磕的性子。

但，事實上，他确實就是會死磕。他玩TLK時間其實并不長，甚至于比起大多數在役的選手，說他是新人一點也不為過。不過這些都沒人知道，因為他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相信，他在役時間甚至不足一年。但是蘇杭知道，也正是如此，他也明白，賀小孩有多努力。

和隊友該練的時候練，隊友不練的時候，就一個人，練肌肉記憶，只要發現一點不足，就一直反複進行糾正，不停的在地圖裏面跑位置，熟悉地形。蘇杭剛剛就看見了，一練起來，位置也不見他挪動一下的。

嗯……有點心疼。

“平常也練到這個時候？”蘇杭走過去，不動聲色的将手放在外賣盒上試了一下，果然已經冰了。

“啊？”賀栖側頭看他，然後迅速将适應近戰的短刀換成格洛/克，“沒有，平常不會這麽晚。”

蘇杭看了一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0:47，那賀小孩的意思應該是平常會比現在還晚。估計是不想讓自己說他。

但是該說還是要說的，蘇杭故意逗他，“也就是你是因為我今天說的希望你能贏，就給自己加訓咯？”

賀栖明顯被噎到了，呆愣了一下，對面房區正好有個人卡着視角要給賀栖來一槍。蘇杭挑眉，握在賀栖的鼠标上，從窗口跳了進去，“你先練習，我幫你把飯熱一下。”

賀栖忙說，“啊，不用……”

“喜歡吃冷飯啊？”

“沒。”他搖搖頭，“不餓。”

蘇杭不勉強，拉了張椅子坐在他旁邊，“你繼續，我幫你看看。”

看？看他打游戲嘛？

賀栖握着鼠标的手感覺有些燙，操作起來都有些鈍，像個剛玩游戲的菜雞一樣。

蘇杭輕笑，“別緊張，我不說你，我看看你怎麽玩的，以後一起好打配合，不是說了要一起嘛？”

賀栖聽了這話，臉有些紅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和蘇杭的關系很微妙。明明之前他就已經給蘇杭表明自己的心意了，明明蘇杭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但是現在蘇杭給賀栖的感覺就是，似乎他們并沒有什麽變化。

對，就像是蘇杭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的那種感覺。他們之間也沒有經歷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蘇杭就像是以前真的拿他當弟弟照顧的那樣的感覺。

這太讓賀栖無所适從了。

老實說，他明白自己對蘇杭的心意并不算晚，只是在當時，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和蘇杭之間就發生了那麽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賀栖自己也知道，其實蘇杭才剛回來，他就說這些事情，就着急忙慌的把自己心意給兜底了，真的很倉促，也很心急。

但賀栖沒辦法不心急。

他是真的很怕蘇杭又跟一年前一樣不辭而別，然後就怎麽都找不到他這個人，也聯系不上。

他太害怕了，他并不想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乃至于他都沒有好好準備，就直接告白了。

嗯？賀栖愣了一下，算告白吧？那天晚上他給蘇杭說的話，算告白嘛？

應該算的吧。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就是告白失敗了，畢竟蘇杭并沒有答應自己。

這樣一想，賀栖有些心裏不平衡，一波操作猛如虎的把對面的人突突了。

蘇杭收了手機，說，“挺厲害啊，你突擊位玩得不錯，該剛的時候一點也不心軟，動作也很流暢。”

被蘇杭誇獎，賀栖還是高興的。

賀栖低頭，“唔……”了一聲，便無話了。

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蘇杭問他，“怎麽，是有什麽想說的嗎？有什麽想問的都可以問。”

賀栖擡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蘇杭，眼底隐藏着複雜難辨的情緒，許久喉結滾動了一下，才問，“那晚你說，你笑你自己，你在笑什麽啊？”

蘇杭有些詫異，“你就想問這個？”

不是想問這個，而是現在能說出口的也只有這個。賀栖點了點頭，“嗯。”

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晚了，潮濕深黑，雨依舊在下，朦朦胧胧的，籠罩着整個昭陽市。

蘇杭笑起來，盡管那笑意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說，“我笑我自己沒出息，你都讓我親了，我也沒親。”

更遠處的市中心繁華路段，浩渺的路燈在雨霧之中暈出光圈，車流在高架橋上随雨水向遠方奔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