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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打了個招呼,拉開椅子坐下,順口問道,“怎麽就你自己?”往日早上的這個時辰,母親應該坐在這裏了。
三娘笑道,“姐姐說她身子不舒服,阿慈陪著她呢,一會兒直接在房間裏用飯,你不必擔心。”說著,又道,“挽秋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下來。”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搖頭道,“還在睡吧。”
三娘笑道,“啧啧……又趴桌子上睡了?怎麽不和他一起睡?”
我嘴上道,“床不大,兩個人睡更難受。”然三娘看我一眼,沒說話。我也知謊言拙劣,我的床,睡兩個大男人是足夠的。
☆、故國三千裏 58
誠然我是極其希望與挽秋共眠的,但我不是柳下惠。我正當壯年,雖說平時可以克制,但若與喜歡的人同床共枕,我是沒有那種耐力的,如此,便只好委屈了。
挽秋正好往這邊來,三娘見他,便笑道,“這可真是的,正說著你呢,你就下來了。”
挽秋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了,問道,“說我什麽?”
我接口道,“說咱們為什麽沒睡一張床。”
水喝到一半的挽秋嗆個正著。我嘆息道,“你說說你,怎麽想歪了。”於是,他咳得更厲害了。
三娘笑得,樂不可支。
挽秋出乎我意料的安靜,只輕嘆了一聲,眼裏有淡然的憂傷。
子曦下來時,我和挽秋的早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三娘也早已回了房。
“又不吃早飯了?”我笑著打趣道。
子曦匆匆地,一邊系扣子,一邊回道,“我都習慣了。”他對挽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飛也似地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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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挽秋,笑道,“他還是不準備和你說話。”
挽秋一副老成的模樣,嗤笑道,“別扭的小鬼。”
我摸了摸鼻子,沒有接話,無論怎麽說,我都覺得,挽秋比他嘴裏的那個“別扭的小鬼”還要別扭得多的多。
陳媽收拾了碗盤,正要去廚房,我叫住她,“君禺什麽時候走的?”
陳媽想了想,才遲疑道,“方先生?他走的早……大概六點锺才過一點吧。”
我點了點頭,她便出去了。挽秋打了個哈欠,倦倦地靠在椅子上。
“這幾日裏,吃了便睡。”挽秋懶懶的聲音閑閑散散,似乎還帶著幾分遺憾,“也不見胖。”
我哭笑不得,只得嘆息,“若是淩宵如你這般,她便開心死了。”說到淩宵,她已經決意要搬到宿舍去住,我和挽秋心裏都清楚得很,她是不想太尴尬。本以為早飯她會在家裏吃,沒想到也走得早。
“樓下那間房,不用收拾了。”挽秋涼涼地道,“直接讓你朋友搬到淩宵那間不就好了?”
我搖頭道,“她周末總還要回來的罷──不給她留一間房,也說不太過去。”說著,我頓一頓,別有深意地道,“還是說,挽秋你想……”
話沒說完,被他掃來那一眼給擋了回去。我乖乖地閉嘴,一言不發。
客廳裏的電話響得很是突兀,我總有些懷疑會不會是衛童,接起來,聽聲音便知道,是一位思夫心切的閨秀。
我嘆口氣,壓住心中的刺痛,面上無謂道,“陳小姐的電話。”
挽秋“哦”了一聲,慢慢地移過來,接了電話,“如霜?什麽──我……啊──”
前面的還成話,後面的逐個都成了單音。
電話挂掉,挽秋的臉色仿佛蒼白了許多。
挽秋怔怔的,仿佛很哀傷的模樣,低眸垂睫,半晌才輕輕道,“她說──陳易葳要把她嫁給叢憲。”
我怔住。叢憲是聽說過的,但來往并不大,他是做肥皂生意的,自己起的家,發妻去了,留下了兩個孩子,年紀也快到不惑──這些不論,他本人相貌并不堂堂,且好女色,品行雖不能說是差極,但也是不端的。
不免是有些替陳如霜傷懷,那麽好的女孩兒,怎麽會許配給這種人。但同情陳如霜的同時,卻也多少有了幾分快意的感覺,畢竟,我愛的人是挽秋,她也一樣。
挽秋繼續道,“可是──”
我嘆息,“你可是放不下她。”心中終是憐著他的,一邊欣喜又一邊替他哀傷,連我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挽秋依舊呆呆地,半晌,譏诮似地道,“放不下──有什麽放不下的?”他低低地道,帶著譏诮的味道,“時間,總是消磨一切的。多深的情啊,多好的愛啊──”他冷笑道,“狗屁!”我怔然。
他又道,“只不過,她若這麽嫁了過去,恐怕──”他笑得有幾分蕭索,“恐怕會死在叢憲手裏。”
我愕然,疑惑道,“總不至於如此吧。”未聽說過叢憲有特殊的愛好。突然間想起,陳如霜曾經說過他與挽秋已發生親密關系,難道說,從憲,這便是挽秋所擔憂的。
挽秋嘆了一聲,看著我,一字一頓地道,“她懷孕了,兩個月。”
有什麽東西,在我腦中,轟然炸開。
☆、故國三千裏 59
江南雪(故國三千裏續)(我的1937之一)
真娘墓,虎丘道。
不識真娘鏡中面,唯見真娘墓頭草。
霜摧桃李風折蓮,真娘死時猶少年。
脂膚荑手不牢固,世間尤物難留連。
難留連,易銷歇。塞北花,江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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