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Chapter 46

馬沃羅·裏德爾很無聊，那只是個輕描淡寫的說法。他該死的已經無聊到能對任何敢偷瞄他的人施咒了！

德拉科畏懼地把瘦長的身體往扶手椅裏塞，他的視線躲閃着不敢直接面對裏德爾，雖然後者壓根提不起興趣看他。德拉科偷偷瞥見還在小聲抽泣的格林格拉斯，女孩的手臂上有很大一團燒焦的印記，連空氣中都似乎還彌漫着烤肉的味道。他壓住湧上喉嚨的不适感，從書包裏随手抽出課本。哈！魔咒學！真是太棒了！就好像提醒他不要忘記下午的事故一樣！

德拉科在座椅中不安地扭動，自始至終都不敢擡頭直面裏德爾。那是在弗利維教授的魔咒課堂上發生的，他絕不想成為裏德爾消遣的玩物。說真的，德拉科懷疑那些有眼力的人都知道是誰當着教授面對格林格拉斯下的惡咒，只有一個人有能力施展無杖魔法，雖然他不覺得那是他見過的任何魔咒。想到月臺上的經歷，他确定裏德爾掌握着一套特殊體系的魔法。得了，德拉科可沒打算去探究秘密，他還想安享晚年，謝謝。

一切開始得很平和，裏德爾理所當然成為第一個熟練運用魔咒的學生，為斯萊特林贏得了二十顆綠寶石。裏德爾這次完成的速度比上次還快，幾乎在那個侏儒老師剛宣布自主練習的話音落下，他就憑空變出了巨大的冰球，德拉科說巨大，是指這個體型比教授自己變幻的還要大上一號。德拉科覺得這裏面有明顯的炫耀成分，或者更準确的說，裏德爾故意表現得特別出色是為了吸引教室另一頭那個人的注意。

哈利·波特。

顯而易見。

德拉科都要同情裏德爾了。看上去計策一點都沒起到該有的作用，那個泥巴種倒是對裏德爾投來了不滿的目光，她看上去被對方的表現戳到了痛處，衆所周知，在裏德爾出現之前，她一直霸占着第一的位置，而且是弗利維教授的心頭好。德拉科注意到她擡起下巴，自信滿滿地變幻出一個漂亮的冰球，和裏德爾的體積差了很多，但在學生中還算得上相當可觀。泥巴種挑釁地看了裏德爾一眼，後者沒有任何表示，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波特的後腦勺，眼神熾熱得仿佛要給男孩的腦袋燒出兩個洞來。

這一切都是該死的滑稽。德拉科發誓自己從沒有看見過那麽愚蠢的冷戰，說真的，是裏德爾先劃清界限，三番五次攻擊波特的，他們兩個看上去水火不容。德拉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導致這種情況，如果誠實來說，把他放在波特的位置上，他也忍不住同情那個男孩，誰會在幾次瀕死的經歷下還呆在罪魁禍首身邊？

顯然裏德爾不是這麽認為的，波特的疏遠讓他瞬間跌進煩悶中，他現在連擺出那副模範學生的姿态都嫌浪費力氣，每天總有幾個沒有眼力的小蛇被送進治療翼，這讓龐弗雷夫人很苦惱，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把那些明顯魔咒引發的傷痕解釋成打鬧時候的擦傷。德拉科嘆了一口氣，他也用着同樣灼熱的視線盯着疤頭，祈禱對方能分那麽一丢丢注意力給裏德爾，但是格蘭芬多就是格蘭芬多，倔強固執的獅子只會一頭撞死在南牆上，他懷疑自己看見鼬鼠不時瞥向裏德爾的方向，驚慌地趴在救世主耳邊小聲嘀咕，說的一定是裏德爾，如果泥巴種努力搖晃男孩的肩膀說明了什麽的話。那同樣看上去沒什麽用，波特連轉頭的意思都沒有。

裏德爾的臉色更臭了，他狠狠瞪着波特的背影，張開嘴巴說着什麽，即使德拉科貼得很近也沒能聽清楚。片刻之後，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憑空出現在格林格拉斯身邊——她和格蘭芬多三人組離得很近——緊接着恐懼的喊叫聲讓整個教室混亂起來，弗利維教授使用了好幾種不同的咒語都沒法阻止火球灼燒女孩的肌膚，最後憤怒的魔咒老師用巨大的冰球裹住目标，把火球直接凍在裏面。格林格拉斯快哭得喘不過氣了，她的手臂腫得像豬頭酒吧特制的臘腸。弗利維迅速拉過最近的兩個斯萊特林，命令他們把女巫送去龐弗雷夫人那邊。

教授氣得不輕，他淩厲的視線掃過整間教室，在湯姆身上短暫停留又重新移到別人身上，最後他布下十二英寸長度的論文便甩着長袍離開了。裏德爾的模樣真的很無辜，若不是德拉科确定親眼所見，他也會被對方純良的表情欺騙。波特明顯和他有同樣的想法，他用那種飽含毒液的視線盯着裏德爾，仿佛想要用眼刀殺死對方。那憤怒的神情讓高爾龐大的身體都能顫抖兩下，湯姆反而露出愉悅的笑容，他放松地調整着胸口斯萊特林徽章的位置，再擡頭時候，那點回歸的興奮感因為波特再次扭頭避開他的視線而消失了。

波特迅速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拉住兩個遲疑的同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魔咒學教室。在門關上的瞬間，整個教室充滿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場所有人都露出驚恐的表情，看着裏德爾周圍的座椅像是被炮彈轟炸過一樣都碎裂成無用的木材。作為衆人焦點的巫師——湯姆的視線始終沒從緊閉的大門上移開，他風風火火地沖出教室，随手甩動魔杖，方才被損壞的座椅就顫顫巍巍恢複原狀。

哈利的心情也很糟糕，他強壓住快要破胸而出的憤怒，張揚的怒火讓走道上竊竊私語的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他經過的地方人群都自動分散開來。哈利現在只想好好發洩一下，鄧不利多被強制從校長位置上移除，魔法部全面控制霍格沃茨的事實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他才不願再去忍受湯姆那變化莫測的情緒波動。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哈利哼氣。伏地魔的活動見鬼去！鄧布利多的命令見鬼去！愛是強大的魔法也見鬼去！他不玩了，反正一切遮掩都已經沒意義，湯姆知道自己是伏地魔，好吧，他以為自己是領導層的食死徒，其實也沒有太大差別，懷疑到自己是唯一的領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說真的，那算什麽意思？他自己說和哈利什麽關系都沒有，還害他被送進醫療翼好幾次，他這五年都沒有這兩周躺在那張床上的次數多！

哈利還記得湯姆用那種像是檢視鞋底污漬的表情看着自己。說好的相看兩生厭，現在他又覺得不看不行了？他把自己當做什麽？他是該死的哈利·波特，要不是為了确保其他學生的安全，他一刻都不想呆在年輕的黑魔王身邊！哈利繼續快步穿過又一條長廊，他能聽見赫敏和羅恩在後面不斷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忽視好友的關心不是哈利該做的，但他現在沒法說服自己在意，該死的湯姆·裏德爾！這都是他的錯！

“哈利，別忘了你還要去斯內普教授那裏報到！”赫敏氣喘籲籲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羅恩咕哝了一句‘油膩膩的老蝙蝠’，被女友肘擊以示警告才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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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點頭，他的傷疤最近還有活躍過一次，但他沒有打算告訴好友，他不想看到他們擔心的模樣。哈利記得自己看到的是一間昏暗的房間，裏面放着高聳的鐵架，上面全都是各種大小的玻璃球。房間裏覆蓋着厚厚的灰塵，像是很久沒有打掃的樣子。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迫切，他有想要得到的東西，而那東西就在房間的最中央。哈利知道這是伏地魔的情緒，他很想弄清楚對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然後還沒來得及看見，他就從睡夢中驚醒了。

哈利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這個告知斯內普，如果是麥格教授，他一定會像倒豆子一樣全吐出來。

還是別相信運氣了，哈利努嘴。在推開門的那刻，斯內普冷漠的聲音就傳進他的耳朵。

“你遲到了，波特。”

斯內普用杖尖點着太陽穴，把一縷銀色的絲線放進冥想盆裏，哈利皺起眉頭：“這是校長的。”

聽到哈利的陳述，斯內普轉身冷笑：“冥想盆不是一般人都能擁有的，”他取出魔杖，“我相信你已經知道大腦封閉術的理論知識了？”

哈利點頭，撒了小謊應該沒有問題。其實他什麽都沒準備過，但是不知為何他覺得斯內普今天心情不怎麽好，他不想給對方扣分的機會。斯內普顯然沒有相信哈利，他的語氣冷硬得很：“舉起魔杖，波特。咒語是攝神取念。”

兩人同時念咒。哈利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強硬地撕開他的腦袋，各種亂七八糟的記憶飛快從腦海裏劃過，斯內普在這裏，哈利知道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極力想要隐藏的過去，樓梯下的衣櫃，達力的‘哈利狩獵’，攝魂怪帶來的噩夢——從旁觀者的角度再次回憶這些讓哈利很憤怒，他緊咬住牙關，湧進嘴裏的鐵鏽味讓哈利清醒了不少。哈利試圖推開斯內普，一陣眩暈過後，他看到了一個頭發亂糟糟得和他有的一拼的年輕男孩，正轉身對着另個方向的三個男生微笑，哈利注意到那是年輕英俊的小天狼星和蒼白憔悴的盧平教授(忽略那個惹人厭的耗子)。哈利聽到小天狼星喊出詹姆的名字，他驚訝地發現十五歲的父親和自己幾乎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是，哈利擁有莉莉杏仁狀的綠眼睛。

畫面轉動，再次出現的時候，劫盜者正聚集在湖邊的柳樹下，他們歡快地聊天因為突然經過的斯內普停止下來，小天狼星戳着詹姆的肩膀示意後者望向那邊。斯內普看上去很緊張，他的魔杖還沒來得及握緊就被詹姆繳械了，哈利驚恐地看着父親和教父是怎麽欺淩斯內普的，那絕對是他從沒想象過的情形，他一直被灌輸的都是劫盜者多麽聰明多麽受歡迎的理念。父親是霸淩者的想法從來沒竄入哈利腦袋過。

哈利覺得自己快要吐出來了，他踉跄地扶住桌子，斯內普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得好像想掐斷他的骨頭似的。哈利蒼白着臉，他從沒見過斯內普這樣猙獰的表情，男人的臉色發青，表情扭曲成想要咆哮的樣子，連哈利都在斯內普的目光下忍不住哆嗦起來。

“是不是覺得很美妙，波特？你父親可是個大聖人，會懲罰邪惡的斯萊特林鼻涕精——”斯內普拖長語調。

哈利覺得渾身都被冰水浸透了，他驚恐地搖頭，愧疚、自責和那些負面情緒一股腦湧進他的胸膛，他什麽都沒法去想，斯內普正在用力搖晃他的身體，他覺得自己渾身發軟，馬上就能癱倒在地。

“不許把你看到的事情說出去！”斯內普咆哮，他把哈利推搡出去，沉重的房門當着男孩面重重合上，哈利還能聽到男人吼叫着不要再見到自己的話語。

哈利像是海綿一樣無力地癱坐在房門這邊，沒人比他更清楚當衆受辱的感覺。

他真的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