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被老師拒絕

臨河縣不大，從城南開到城北山腳下也就是二十分鐘，冉家距離西環的市一中也就是十分鐘路程。

冉林樂有十分鐘的時間去思考。

上一世，他自暴自棄随波逐流，卻在高二的第一次模拟考試之後，空降到了重點班。

之前什麽征兆都沒有，冉慶平什麽都沒提，悶聲直接把這個事兒給辦了。

大概會是“我的小兒子不求上進，但我要在他不求的範圍內去争取一個最高點”這樣的想法，學文是很糟糕，只能矮個裏挑将軍。

現在換成了陳競翔，雖然心情不大相同，但按照冉慶平的行事風格，這個“待遇”大概就要落在陳競翔的頭上。

所以說，怎麽改志願表都沒用，那就是一張廢紙，沒有人會去看的。

可惜陳競翔天賦有限，在冉家生活了一年，每天都在努力地察言觀色，結果還是沒摸清一家之主的性格。

一路上，陳競翔都很輕松，間或哼個小曲，搖頭晃腦擺大腿，像條靈活的魚。

到下了車，進了校門，陳競翔回頭看不見他姑父的影子了，拉着冉林樂抱怨：“你幹嘛說你崴腳了啊！我還想一會兒去六爺的新游戲廳呢，這可好，姑父等着我們，我們怎麽去啊？”

不提這個還可以晚點算賬，陳競翔主動說到“新游戲廳”，正好戳中冉林樂心尖上。

冉林樂聲音平平，沒什麽起伏，聽不出來情緒：“你還叫了其他人？”

陳競翔的表情不太自然，眼珠子轉了半圈，掩飾自己：“嗯？嗯、哦，幾個同學，都是熟人啊，你見過的。不行啊？”

行，當然行。上一世是被陳競翔耍了，有了“708持械鬥毆事件”。現在冉林樂帶着經驗回來，還能讓慘案發生嗎？

冉林樂說道：“先去交表，爸爸那邊……我去講。”

陳競翔拉着冉林樂碎碎念：“你可別跟姑父說漏嘴了啊！六爺混社會的，開的都是賭場、娛樂城，姑父最不喜歡你跟六爺那邊的人有來往了。講過好多次的，不許你見、呃，那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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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誰，郁揚，偏是冉林樂此時此刻最想見的人。

但事有輕重緩急……冉林樂掐了掐掌心，對着自己重複：郁揚現在跟六爺混，就在那裏不會跑，遲早能見到的。

會重逢的。

進了教學樓，冉林樂走左側單面樓，終于擺脫了陳競翔。

臨河縣一中是附近有名的高中，管理嚴格，升學率在平永省一直名列前茅。新校區建成之後，學校內的硬件設施直逼各大高校，有室內籃球場、游泳館，教室配空調、多媒體，宿舍有熱水器和獨立衛生間。

很多其他縣市的學生會到這裏借讀，但臨河縣一中的分數線并不低，卡在就讀學生人數的三分之一處，剩下的三分之二就是“高價生名額”。

說白了，就是分數不夠，掏錢來湊。

冉林樂中招考試成績不怎麽樣，勉強夠上二等分數線，明碼标價，進校拿了一萬八。陳競翔半路轉學過來，冉慶平廢了番功夫，請客送禮一條龍，也因此認識了校領導。

這本來是大人們之間的事情，離學生很遠。校領導特別關注“轉校生陳競翔”的時候，有個別老師看出來端倪，猜到表哥冉林樂才是真正的小公子，陳競翔不過是捎帶的。

這也導致了年級裏的老師看冉林樂的目光有些微妙，和對待普通學生時的态度不怎麽一樣，很不好拿捏中間那條線。

冉林樂的班主任何力明也很頭疼。他吃了冉慶平的幾頓飯，還拿了超市購物卡，确實挺關注冉林樂的。但這個孩子……怎麽說呢，沒多壞，小打小鬧的調皮程度，就是沒幹勁，也沒上進心，扶不起來。

分班考試之前，何力明對着名單思索了很久，猶豫了兩天，還是在冉林樂的名字後邊打了個“X”。

意思是，作為保留的理科班，他建議冉林樂分出去學文。

所以當冉林樂到辦公室找何力明報名的時候，何力明有點意外，這才開始為難：“你要學理科？”

冉林樂點點頭。

何力明的筆尖停在本子上，點了兩下，落了一個小小的黑點。他空出手抽出來一張名次表，撥開辦公桌上亂糟糟的試卷和雜物：“你去教室了沒？拿到成績單了嗎？”

沒有去，但上一世的印象還在：高一期末考試亮了幾盞紅燈。

也不等回答，何力明在表格末尾找到冉林樂的名字，指給冉林樂看：“你先看看你的成績。物理六十九分、化學不及格，還有數學，滿分一百五，九十分及格，你就剛好考了九十分。”

何力明嘆了口氣：“這還只是高一的數學，最基礎最簡單的。你們王老師給你們上數學課的時候說過吧？數學是一個理科的思維模式，學理科的話，數學可是要難更多的。”

後來念到高三，一中開始流傳一個說法：文科數學的壓軸題，和理科數學的第一道大題是同等難度的。陳競翔在數學不及格的時候，也拿這個話來當擋箭牌，拉文科生冉林樂躺槍。

現在文理還沒最終确定，冉林樂看着名次表上的數字：“但是我政治也不及格。”

何力明：“……”

“歷史七十三，和物理的六十九差不多，一個水平。”

何力明氣笑了：“還有你這樣的，考成這個樣子，一點感覺都沒有？這麽平靜的嗎，跟讨論蘿蔔白菜的價錢似的，就不難受？”

不然怎麽辦？成績已經出來了，高一那一年也過去了，糾結也沒有用啊。要是重生的時間點再早一些，我肯定好好學習，争取拿個什麽獎學金、三好學生。可惜沒這個機會。

這話不能說，冉林樂只能撿能說的，幹脆地問道：“老師，你是不是想讓我報文科啊？”

何力明：“不是我想讓你報文科，是你這樣的情況，更适合文科。文科是要背書的，你腦子活，人也聰明，多下點功夫就成。到高二開始多用用心，還能趕上進度。換了理科，落下這一年，往後就得一直拖着。”

是拖班級後腿吧。

冉林樂反問：“那我要是能趕上呢？”

何力明不以為意：“怎麽趕？你查漏補缺的時候，其他同學已經在往前進步了。你追到高考也追不上的。”

“不是還有暑假的兩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