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拉攏

郁揚自己不念書，對冉林樂的成績倒是十分關心。他為數不多的話都能用在“耳提面命”上，恨不得按住冉林樂的腦袋，直接灌鴨，把課本、試卷塞進去。

這算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唯一的矛盾，在冉林樂成年之前，大部分争執都因為這個話題。

以前的冉林樂覺得，憑什麽郁揚自己都辍學混社會去了，還要逼着他去上課、考試、寫作業？

這不公平，冉林樂總是不服氣。

知道“冉”這個姓氏背後的隐秘，冉林樂才了解到郁揚的良苦用心。郁揚是希望冉林樂能好好利用冉家暫時提供的一切，對，是暫時的。

在冉家做一天少爺，就能享受到冉家給的良好環境，可以踩着比別人高一級的臺階，接觸到更廣闊的世界。

這都能成為冉林樂自己的資本。

就算将來身份被拆穿，失去冉家這個大靠山，冉林樂也有可以依傍的技能，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去生活。

郁揚怕冉林樂過不好。

以前是不懂事，錯失了太多機會，終于走上郁揚最擔心的結局。所幸重生一次，一切都來得及改變。

現在被問到期末考試的成績，冉林樂心虛：“我這不就是來找你說這件事嗎？”

郁揚挑眉，定定地看冉林樂，大有一副“我看你能說出來朵花”的架勢。

冉林樂挑挑撿撿，找了最穩妥的那一部分講出來：“我跟你說過的王大川，就是經常找杜柒的那個年級主任。他要搞個暑期班，是補高一的內容，我準備參加。”

頓了一下，冉林樂問道：“你要不要也來？”

話音沒落，郁揚的眉心先皺了起來。不耐煩和排斥，也不知道哪種情緒更重一些，反正不是什麽愉悅的表情。

冉林樂諄諄善誘，一點一點跟郁揚分析：“六爺不是給你弄了張入學通知單嗎？你先跟着聽兩個月，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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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

犟驢！話都不給人說完？

冉林樂反問：“為什麽不去啊？”

“不想去。”

再問就沒有回應了。不管冉林樂怎麽勸，郁揚就是一個不開口，能怎麽辦？

原本冉林樂還想着，這對郁揚來說也個機會。要是暑假期間能把高一的課程補上，那郁揚開學就可以直接念高二，不用錯過那一年。

就算行不通，那也是打個底，郁揚開學讀高一的話也會輕松一些，搞個學霸什麽的當當。

冉林樂對郁揚還是很有信心的。郁揚初中時的成績不差，記憶力逆天得好，理解能力也很強，讓老師又愛又恨。

那時候郁揚已經有心跟六爺混了，學校裏随随便便應付一下，也不太認真。然而他每次考出來的分數都把冉林樂壓得死死的，甚至有幾次還跟杜柒追平了。

平心而論，郁揚才是學習的好料子……差就差在“命”。

眼看勸不動郁揚，冉林樂只好收聲，打算再琢磨些其他的辦法。海猴回來聽了一耳朵，悄悄拉着冉林樂透風：“小揚哥是不打算去上學的。”

不上學？？？通知書都搞定的了，學籍也可以入，為什麽不去上學？

海猴雙手合十，對着冉林樂拜了半天，擠眉弄眼地求道：“冉二哥！你可別說是我跟你說的啊！不然小揚哥錘死我。就是沒想好吧，六爺也問了他，他說等等再說。”

冉林樂也偷偷問海猴：“那沒想好什麽？你知道嗎？”

海猴還沒回答，郁揚從吧臺轉過來，拎了瓶冰爽茶：“說什麽？”

海猴立馬揶揄起來：“我問冉二哥呢，是不是一天不見你就心癢癢，天天都得來找你，都從娛樂城找到這裏了。”

郁揚把瓶蓋砸到海猴腦門上。海猴揉着腦袋，笑嘻嘻地躲開了，臨走前還給冉林樂眨了眨眼。

冉林樂在身側比了個“ok”的手勢。

郁揚順手把冰爽茶遞給冉林樂，難得耐着性子，把一個問題重複兩遍：“跟他商量什麽？”

他小時候就不愛說話，一度被冉林樂當成啞巴。開始在六爺的場子裏混的時候，他正處在變聲期，沒有保護好嗓子，聲帶有輕微的損傷。

後來他的聲音一直有點啞，聲線低沉，不像冉林樂那樣音色明亮。

沒什麽影響，要講話的時候，他會有意放慢語速，聽起來老成持重，倒是好事。只不過他自己是急脾氣，總覺得這樣很煩，就越來越不愛開口了。

冉林樂沒膽子挑戰郁揚的底線，不保證問完兩遍之後是問第三遍，還是用其他更幹脆的方式。

冉林樂湊過去，一本正經地說道：“問六爺的事兒。我想見見六爺。”

郁揚疑惑。前兩天還在娛樂城裏打過照面，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值得這樣？

冉林樂先打聲明：“你不要覺得奇怪啊！”

“說。”

“我想找六爺合作個項目。”

郁揚：“……”

雖然郁揚平時也不怎麽說話，但這會兒的沉默很明顯和平時不一樣，明明确确表達了“無語”這個含義。

就知道會這樣。

冉林樂推了郁揚一把：“什麽眼神？你聽我說完……”

九十年代是社會高速發展的十年，到了2005年，實體業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各個領域形成了成熟的規模，形勢穩定。

互聯網經濟剛剛崛起……但已經崛起了，“搶占先機”這個念頭直接被掐滅在萌芽狀态，實現不了。

最重要的是，冉林樂現在只有一個“冉家小少爺”的頭銜，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這東西說有用也确實有用，對十七歲的少年來說，就是一張橫沖直撞的護身符。偏偏現在冉林樂想做的，不僅僅是十七歲的事情。

中間這個斷層要如何去彌補起來？

怎麽在最短的時間內去完成這個填補？

六爺就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冉林樂大概講了自己的想法，也挑了些能共享的，跟郁揚分析了如今的社會局面。從臨河縣往上，到彙安市，甚至擴大到整個平永省範圍，包括省會遷清市的狀況。

有半個小時，郁揚一言不發，只是越聽下去，他的眉心凝得越緊。

等冉林樂講完，郁揚又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消化這些訊息。十幾秒過去，郁揚開口問道：“這些，你聽誰說的？”

是切身經歷過一次了。當然，冉林樂不打算告訴郁揚這個事實。有些東西，一個人來承受就足夠了，不用再拖另一個人下水。

況且，郁揚也替冉林樂背負了不少的重擔。這一世，冉林樂是希望他能輕松一些的。

冉林樂找了個最保守的理由：“上網看到的，就是那些聊天室裏，看好多大城市的人在讨論。”

郁揚在冉林樂腦門上點了一下：“少上網，騙子多。好好上學。”

說完就要走。

冉林樂忙捉住郁揚的手腕，把人給拉住：“你不認同嗎？城市發展是有軌跡的，國情是大背景，發展方向都不會差太多的。大城市的發展是個先例，我們這個地方落後一步，但是完全可以借鑒他們的經驗！這是個機會！”

郁揚用另一只手去捏冉林樂：“贊同。”

話音一轉，郁揚補充道：“但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你唯一的任務是：好好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