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像情侶？

冉林樂不熟悉六爺，只聽說他在臨河縣有三套房子，養了三個家庭。除此之外經營着一家娛樂城，是他的大本營。至于新開的游戲城，一直是郁揚在照看，他是不常去的。

所以郁揚說六爺不在娛樂城的時候，冉林樂還以為郁揚要帶他去六爺某個家裏找人。

結果過了東關橋，郁揚一路往東開，沒多大會兒就出臨河縣了。

冉林樂：“……我們去哪兒啊？”

摩托飛馳時的風在耳邊獵獵作響，聲音一出口就散了，七零八落。冉林樂扒着郁揚的肩膀，貼着郁揚的後背，對着郁揚的耳朵重複問了一遍。

郁揚沒回應。他的嗓子不好，不能大聲說話……更多的原因，可能是他懶得回答這種白癡問題。之前說了是去見六爺，六爺在哪裏，就去哪裏，哪兒有那麽多問題。

冉林樂就這麽貼在郁揚脖子上，等了半天，什麽都沒等到，想狠狠咬郁揚的耳朵。磨了磨後槽牙，冉林樂只能退了回去。

三點多的太陽還很曬，風都是燙的，擦過皮膚帶起一陣灼燒的疼痛。冉林樂弓着背低頭，頭頂抵着郁揚的後背，妄圖自己給自己遮陽。

過一個村前的小土路，摩托車在坑坑窪窪的小道上颠簸，一點規律都沒有，完全沒辦法防備。冉林樂随着摩托晃蕩，腦袋在郁揚的肩胛骨上撞一下、再撞一下……

冉林樂嘟囔：“你的骨頭怎麽這麽硬啊……”

前邊的人居然聽見了，還大發好心地給了回應：“嗯？”

剛剛不理人，這個時候怎麽這麽積極！？

冉林樂擡起頭，在郁揚的肩胛骨上摸了摸，沿着那塊骨頭的邊緣描繪形象。郁揚打了個顫，摩托車趔趄一下，拐了個“S”形的彎。

輪胎傾斜，飛速轉動揚起一片黃土。

冉林樂吓了一跳，忙握住郁揚的肩膀，穩住自己：“你幹嘛？”

郁揚悶聲，又不肯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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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一路沉默，過了村前的那條路，拐到大路上，周圍的環境漸漸熟悉起來。

出了臨河縣，東邊挨着的就是彙安市。冉林樂經常到市裏來，只不過每次都是開車，沒走過郁揚抄的那條近路。

進了市區之後，冉林樂終于能分清東西南北。郁揚在主幹道解放路口停下來，旁邊是十方商業廣場，前邊是百貨大樓，整個彙安最繁華的地段。

冉林樂扒拉亂糟糟的頭發：“六爺在裏邊逛街？”

郁揚搖搖頭，找個地方鎖了車，步行帶路。冉林樂跟在他斜後方，四處打量周圍的環境。

有十多年的間隔，如今的彙安市和記憶中的那個還是有些區別的。現在政府大樓還沒搬遷，新區沒有建設，整個彙安以解放路和人民路為依托，往外輻射。

後來這塊地方被稱為“老城區”，是老彙安人聚集的中心，生活氣息十足，也相當擁堵。老城區和新區隔了道南水北調大橋，幾百米的距離，就是兩個天地。

雖然老彙安人始終保持着“市裏人”的高調傲慢，提起新區時滿口都是鄙夷和嫌棄，但不可否認的是，新區的環境确實好很多。

十年以後，彙安的經濟重心也轉移到了新區。就連商場，也是新區的健達和陳井的流量最大，成為彙安人娛樂消費的主要地點。至于十方這個老牌的商場……結構模式單一，在2016年上了市政府的救助名單。

可惜現在看不出來，十方依舊是紅紅火火，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冉林樂疾走兩步，追上郁揚。走了幾步，他又落後了，只好再小跑跟上。

反複幾次，郁揚終于察覺到了，側目看冉林樂的步伐：“你的腿到底怎麽回事？”

“沒什麽，就是短。”

郁揚：“……”

冉林樂的個子差了點，勝在比例好，上身單薄，腿卻是筆直修長的。他比杜柒矮了幾公分，但兩個人的腰線差不多，可見他的腿跟“短”不沾邊。

要到了郁揚面前，就很難評價了。郁揚吃米面長大，沒見過什麽魚肉蛋奶，去年已經過了一米八，目測還在繼續長。

他的比例也不差，沒有冉林樂那麽逆天，但也在一個“優良”的範圍內。加上他要健壯一些，急性子又體現在行動上，走路時邁的步子很大，速度又快。

對話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五秒鐘之後，冉林樂發現郁揚的速度居然慢了下來，很明顯是有意克制。

嘴上不說，心裏還是很體貼的嘛。冉林樂美滋滋地享受這份照顧，兩個人并排，悠然地在十方樓下的商業街漫步。

這種感覺就像……

沒想好形容詞，迎面過來一對情侶，手牽着手從冉林樂身邊擦過。冉林樂讓男生撞了下肩膀，沒站穩，順手抓住郁揚的手臂來維持平衡。

冉林樂回頭看一眼，再看看自己的手和郁揚的胳膊。

像……談戀愛？情侶之間甜甜蜜蜜地一起逛街？

這是什麽鬼念頭！

冉林樂打了個寒顫，被自己給吓到了。他不敢再胡思亂想，收斂了心神，老老實實地跟着郁揚。

郁揚領着冉林樂七拐八拐，從偏僻的小胡同穿過，進了另一條更偏僻的胡同。等郁揚停下腳步，冉林樂擡頭，看見一扇破破爛爛的門，上邊挂了同樣老舊的招牌：五家米線。

一陣沉默……

郁揚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很輕，很快就消失不見：“進去吧。”

六爺在這裏邊？他是來吃米線的，還是在這裏……賣米線？

冉林樂驚疑不定，撩起門簾進去。小店裏開了空調，還算涼快。但門窗緊閉，四面不透風，老湯的味道充斥在狹小的空間中。

門上青銅鈴發出脆響，餘音不絕，在封閉的空間內回蕩。

六爺正嗦着一口米線，一臉享受饕餮盛宴的滿足感，眼睛都眯起來了。

這麽好吃的嗎？

再一口湯下去，六爺才回頭，拿筷子的右手招呼冉林樂：“樂樂來了？來，來嘗嘗這家的米線，保準你吃了忘不了。”

盛情難卻，冉林樂也不能說“肚子不餓吃不下”，乖巧地在對面坐下。郁揚随後，拉開六爺身邊的椅子，跟着坐下。

六爺讓後廚加了兩碗原湯米線，自己重新拿起湯匙，盛了濃白的骨湯。

正是好興致，開口談公事就太掃興了。冉林樂按捺着心情，耐心地等一個開口的好時機。

結果不用他找開場白，六爺撇了撇漂在湯裏的香菜，漫不經心地開口：“小郁說你有事兒找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