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從家裏開始改變

冉林樂讓導購開票，郁揚堅持不要。導購夾在中間頭都大了，丢下一句“你們商量好了叫我”就躲開了。

最後以郁揚怒甩袖子離場為句號，冉林樂立刻慫。回去的路上，冉林樂哄了好久都沒換來郁揚的一個音。

徹底不搭理人了。

這個人啊，和杜柒、和院裏出來的絕大多數小孩一樣，敏感，要面子。但比起杜柒他們，郁揚又有些獨特的不同。

他心思太深了，那點敏感也藏在九曲回腸的背面，不讓人捉到。

十七歲的冉林樂從來不懂，到二十九歲，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冉林樂才明白一點。只有一點，是冰山的一角。

冉林樂嘆了口氣，把臉貼在郁揚的肩膀上，有氣無力地感慨：“揚哥，你怎麽這麽犟啊……”

沒回應。

冉林樂自己碎碎念：“你跟我有必要分那麽清楚嗎？給你買件衣服怎麽了，我還給杜柒買的，都是兄弟啊。都照你那個分法，我現在就應該下車自己走回去。”

郁揚對冉林樂多好啊，前世今生加起來，都沒有比郁揚再好的人了。郁揚多照顧他。可是這個郁揚怎麽就不肯接受一丁點的回報呢，哪怕是小拇指頭尖尖那麽大的一點善意，他就是拒絕。

還是走了村裏的小路，塵土飛揚，充斥在整個世界中。少年清朗明亮的聲音迎着夕陽，飄忽不定，被染上一層薄薄的橙色。

“我也想對你好啊……想對你很好很好。”

這可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和以前一樣，郁揚把冉林樂放在胡同口，調頭就走。這次走得更幹脆，大概還是心裏有氣，少年人的自尊心受到傷害，逃避起來的速度就更快，

冉林樂站在門面房的臺階上，惆悵地看着郁揚飙油門消失，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遠……然後再越來越近。

郁揚又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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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林樂歡欣鼓舞地從臺階上跳下來，高高興興地喊道：“揚哥你怎麽回來啦？”

是不是有話要說？意識到自己的态度太冷漠了吧！回來的路上，我說了那麽多話，你是不是要給些回應啊？

最起碼，好好說一聲“再見”吧。要好好道別，認真期待下一次見面。

冉林樂迎着郁揚過來的方向走了兩步。郁揚逼近，在減速，卻并沒有停下來。到冉林樂跟前，郁揚揚手一抛，把一個塑料袋丢到冉林樂的懷裏。

然後……又走了……

冉林樂看看那一大包幹米線，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

算了，有些事情慢慢來呗，急不得。

冉林樂把兩件短袖掏出來，塞到背包裏，帶了logo的購物袋丢進小河裏順水漂走。他把包壓扁，突然意識到不對，又把衣服拽出來翻看了幾遍。

怎麽，少了一包內褲？

郁揚什麽時候把那包內褲拿走的？他不是生着氣呢嗎？話都不跟人說一句，幹米線還是走了之後才想起來的，怎麽這麽惦記內褲啊……

沒幹淨內褲換洗了？

冉林樂哭笑不得，重新整理背包，把衣服藏好。他進門的時候，偏廳裏打牌的人出來上廁所，斜眼瞟着他。

冉林樂恭恭敬敬地點頭問好，态度誠懇真切，再一次驚吓到陳惠紅的姐妹們。冉慶平給他開的門，也很意外，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良久，冉慶平問：“你是不是惹禍了？”

這個父親是不肯相信兒子了。要說冉林樂以前也沒有劣跡斑斑、不能直視吧？論調皮，他也在一個正常的範圍之內，想做點出格的壞事，也都被芝麻大的膽子給吓回去了。

沒有很過分的時候啊……

冉林樂抿着嘴，不說話。這倒是和十七歲的他沒什麽差別了，不順從、心懷抵觸，尖銳地排斥自己不喜歡的一切。

冉慶平：“手裏拿的什麽？”

冉林樂聲音悶悶的：“米線。”

“哪裏來的？”

要說是六爺給的，冉慶平今天能蹦起來，拆了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都有可能的。冉林樂改口：“買的。我放到廚房了。”

冉林樂從他老爹身邊繞過去，放完之後就上樓回房間了。

他不在場的時候，冉家剩下的人讨論了一下“這個小兒子居然想起來往家帶東西”這個話題。

以陳惠紅的心情最為微妙，她掌管廚房，負責幾口人的食物，看着冉林樂帶回來的材料，內心五味陳雜。

無意間，一包幹米線給冉家每個人的心裏，都種下了一顆種子。會長成什麽樣子，全憑個人的心境來決定，互相之間大不相同。

然而冉林樂對此毫不知情。

第二天的時候，冉林樂終于等到王大川的通知。補習班在兩天後開班，地點定在七彩幼兒園裏，設了數學、英語、物理、化學、作文五門課。

電話是打到冉慶平那裏了，他從工地回來，還特地問了冉林樂要不要參加補習。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小兒子對學習沒有一丁點的興趣，之前說去打聽補習班，也就是找個出去玩兒的借口。

當冉林樂表示他要參加的時候，冉慶平還沉默了有一會兒，直白地表示了“報了名就必須每天去，不能偷懶耍滑，更不能逃課”。

顯然，他并不相信冉林樂會認真學習，以為這是冉林樂出去瞎玩的另一個借口——說是去上課了，搞不好在網吧呆一天，下課的時間回家吃個飯。

冉林樂心累，戳着米飯，悶聲應道：“嗯，知道了。”

要符合十七歲的行為，和之前不能有太大的出入，所以連委屈都顯得這麽不可愛。

又拗又悶，性格別扭，一點都不坦誠。

十七歲的自己就是這個樣子。

但重活一次，總是想要些不一樣的改變。誰甘心一直走舊路呢？

冉林樂吃了一頓看起來食不知味的午飯，沒吃幾口菜，把米粒扒拉幹淨，乖乖地拿着空碗到廚房。

以前也會把自己的餐具送回到廚房，但和另外三個男性生物一樣，重生前的冉林樂把碗筷丢到洗碗池就不管了。

這一天，冉林樂在廚房站了一會兒，動手洗了自己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