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法師·真相

顏瑪索遲疑了下，說道：“這種蠱毒蟲，很難将它弄死。1這種蠱毒蟲嗜血如命，格拉雖然看起來身體胖胖的，但其實有嚴重的貧血。也正是如此，格拉食欲比其他人更大，也極容易長胖。”

蒲牢酋長一聽，連忙點頭，說道：“你說得即是。格拉小時候是很瘦的，自從得了這種病之後，飯量也增加了，一年比一年胖。”

顏瑪索說道：“以後，便要注意格拉公主的營養。蠱毒蟲暫時不在格拉公主體內，格拉公主很容易出現厭食等症狀，一點要讓格拉公主堅持吃。每天堅持，一個月後，一切都能恢複如初。”

顏瑪索再次将目光落到月尊白瑪的身上，說道：“這蠱毒蟲還真是個麻煩。”

月尊白瑪沉吟半秒，說道：“用火來燒，能燒死嗎？”

顏瑪索搖頭，說道：“這種蠱毒蟲，我在很小的時候聽父輩們說過。中原朝廷有位禦醫，曾打算燒死這蠱毒蟲，卻不料蠱毒蟲存活了下來。”

這可如何是好？月尊白瑪的眉宇皺了起來。

阿旺楠傑走了過來，對月尊白瑪說道：“這蠱毒蟲嗜血如命，如果不能将其燒死，我們可以嘗試将它放在沒有血液的地方，如若這樣還不能将其消亡，也可以嘗試在沒有鮮血的環境下，用大火烤燒。再頑強的生命，那也是生命，終有消亡結束的時候。”

阿旺楠傑的一番話，頓時讓月尊白瑪茅塞頓開。“好，我們就按這個方法辦。”

月尊白瑪高興的回頭，看了眼仍然在昏睡中的格拉。而蒲牢酋長欣喜之餘，卻陷入了沉思。為何一向風調雨順，子民安定的蒲牢部落，竟然會突然得了瘟疫？格拉的蠱毒蟲又是從何而來，這種蠱毒蟲若不是人為的放置，又怎會平白無故的在格拉的身體裏出現。

“法師？”蒲牢酋長的腦海閃過法師的樣子，頓時疑惑起來。莫非這一切都和法師有着關聯？

在蒲牢酋長的認知範圍內，法師也是有些通神本領的。想了想，蒲牢酋長便确信是法師施法，讓遠在他國的蠱毒蟲到了格拉的身體。也是法師，做法讓整個蒲牢部落的人和噶舉教衆得了瘟疫。而通神祭司月尊白瑪神通更高一籌，因此，才得以将這次災難消滅。

蒲牢部落四處彌漫着中藥的苦澀味道，混合着艾葉的藥香。陣陣苦澀的味道，卻讓蒲牢酋長的思緒更為清晰。對，法師，一定是他搞得鬼。

蒲牢酋長越想越不對勁，便匆匆離去。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都不知道蒲牢酋長這是怎麽了，唯有詫異的看着蒲牢酋長離去的背影。這時，在部落裏巡視的井羅和波瓦看見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在竹樓門前，便相約走上前來。

兩人對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行禮後，井羅說道：“少教主，我最近和波瓦兄弟研究了隊伍所使用的兵器，我們感覺我的長柄大刀不靈活，也不适合我的氣質。”

月尊白瑪差點被井羅的最後一句話給噎着，什麽叫不适合他的氣質？難道他覺得自己是秀氣的書生嗎？

Advertisement

月尊白瑪不禁好奇的看向井羅，問道：“那井羅隊長有什麽想法呢？”

井羅看了看阿旺楠傑，阿旺楠傑也示意井羅說說。井羅便回答道：“長柄大刀若是在馬上還好使用，但若是像上次，遇到敵方用長箭射馬匹，滾下馬來，便不好操作了。而且……”

井羅遲疑着，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阿旺楠傑見他如此，便說道：“但說無妨。”

井羅這才放心的說道：“而且，我這樣英俊的男人，配這樣的長柄大刀，有失英俊作風。”

月尊白瑪這次是真的被噎住了，井羅确實是所有隊長中長相最帥氣的，可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那個男人會因為武器讓主人有失英俊作風而放棄的呀。1好吧，她月尊白瑪長見識了。

阿旺楠傑便問：“那你打算配帶何種武器？”阿旺楠傑對井羅這種為了好看而更換武器的做法不是特別欣賞，但也并無排斥感。

井羅說道：“我覺着波瓦兄弟的長劍不錯，我想和波瓦兄弟配置一樣的長劍。”

阿旺楠傑将目光落到波瓦腰身處的長劍上，這種長劍和中原國土上的劍客所佩戴的長劍極為相似，修長中帶着秀氣，拔劍出鞘，更彰顯了男兒的英雄氣概。若只是井羅一人更換武器，他和波瓦絕不會來叨擾阿旺楠傑，因此，阿旺楠傑問道：“其他人呢？”

波瓦回答：“噶舉的教衆皆擅長射箭，可射箭只适合遠程攻擊，如果遇到與敵人正面沖突，長箭在手也發揮不出長箭的威力。因此，我和井羅兄弟認為，可以嘗試着将弓箭改為大刀或者寶劍。”

一旁的月尊白瑪聽了，說道：“你們的想法很好，但如果全部更換武器，會讓原本擅長射箭的人喪失最引以為傲的技能。少教主，依我之見，可以讓侍衛統領選出一部分弓箭射擊能力最好的教徒，讓他們編排成弓箭手隊。再其他士兵，則配長矛大刀。”

“長矛大刀？”井羅和波瓦皆疑惑的看着月尊白瑪，而阿旺楠傑也同樣驚訝的看着月尊白瑪。月尊白瑪立即解釋道：“長矛大刀是中原那邊戰場常用的一種武器，長矛的頂端也配了一把鋒利的大刀，既能刺又能砍，方便戰鬥。”

阿旺楠傑贊許的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你們就按月尊祭司說的去辦。”

“是。”井羅和波瓦異口同聲。

顏瑪索在月尊白瑪和阿旺楠傑的身旁，總覺得別扭，便對月尊白瑪說道：“月尊祭司，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月尊白瑪點頭，“辛苦了。”

三個字，卻讓顏瑪索心裏一暖。

蒲牢部落所在山脈的龍脈頂上，初春的寒風，卷着灌木草叢的葉子。天上下起了綿綿春雨。

“你竟然會找到這兒來！”法師冷笑一聲，沒有回頭，卻從腳步聲判斷出來者的身份。

那人往法師的方向走進了幾步，說道：“我料到你會将你的兒子，埋在蒲牢的龍脈頂上。快說，你為什麽要害我的女兒？又為何要讓整個蒲牢部落的子民染上瘟疫？”此人正是蒲牢酋長，此時，正滿懷怒意的看着一方高大氣派陵墓前的法師。

法師揚天陰笑幾聲，說道：“看來你全都知道了，不錯嘛，長進挺快。”法師銀白的頭發，被綿綿細雨淋透，一縷縷無力的搭在法師的身上。雨滴順着白發末梢，滴落至地面。

蒲牢酋長也嘲諷般的笑了笑，說道：“現在有通神祭司在，看你還如何猖狂。枉我曾經那麽信任你，讓你擔任蒲牢部落唯一的法師。你就是這樣回饋我的嗎？就是這樣報答我的知遇之恩的嗎？”

“知遇之恩？”法師陰陽怪氣的聲音，讓人心裏發怵。“知遇之恩？你對我有知遇之恩嗎？我早就想将你取而代之了，可睚酋長是個虛僞的東西，原本說好，我助他對付你，卻一次次失信于我。說好将整個蒲牢部落給我，現在，我兒子死了，他卻不肯讓我帶着睚部落的士兵與阿旺楠傑決一死戰。”

蒲牢酋長說道：“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你為何要與我作對，還我女兒格拉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你知道每逢春日發病時，他有多痛苦嗎？”

“那你想知道格拉是怎麽得了這病的嗎？”法師突然站起，轉身奔向蒲牢酋長，面部與蒲牢酋長僅半尺相隔。

“你想知道，這蠱毒蟲為何會從遙遠的中原土地來到這兒嗎？”法師的眼神放射出毒蛇一般的目光，令人畏懼。

蒲牢酋長冷笑一聲，說道：“你随便做一做法，便能取了來，我又不是不知？你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快說，為什麽要害我部落子民？為什麽要害格拉？”

法師的眼神依然毒辣，只見法師發紫的唇，開合着：“你當我真的能通神做法嗎？真是笑話，我當了法師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神靈呢。本來我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狗屁神靈的，卻偏偏出現一個月尊白瑪，讓我又相信神靈真的存在了。”

“你為何要害格拉？”蒲牢酋長想知道。

法師轉過身去，看向那尊陵墓，喃語一般說着：“這蠱毒蟲本是睚酋長放置在我兒子身體裏的，每逢春日，我見他痛不欲生，便在想着怎樣才能滅了那畜生。”

聽法師如此說，蒲牢酋長才反應過來。當年，法師之子便是患了和格拉一樣的病。平日裏相安無事，只是身體一日比一日胖。可每逢春季，便痛不欲生。當時，所有的人都在奇怪，為何法師之子好了，格拉卻又犯上了。當時，法師說，是他治好了自己的兒子。因此，蒲牢酋長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法師的身上。如今，真相擺在面前，才倍感自己的無知和愚昧。

法師繼續說着：“無論我用什麽樣的方法，這蠱毒蟲就是治不好，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嘗試切開小兒的肉，取出那蠱毒蟲。蠱毒蟲嗜血如命，如果不能及時找到鮮血，便很快就會再次鑽入人體。當時，恰逢格拉往我門外經過，我便放置在了格拉的身上。”

聽法師說完，蒲牢酋長渾身軟無力，原來，最大的仇人和最恐怖的隐患，他一直都放在身邊。還讓女兒苦苦蒙受了這麽多年的痛苦。

蒲牢酋長渾身戰栗的看着法師，低吼着：“也就是這樣，你讓蒲牢的公主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也正是這樣，你散步謠言，說我女兒格拉是妖女，讓蒲牢的子民都懷疑我的酋長身份。也正是這樣，你一步步奪權。卻沒有料到，真正核心的士兵，最終都是聽我的。”

“老狐貍。”法師自言自語般喃語着。

蒲牢酋長慢慢的像法師靠近，泥土沾染了他的雙腳，卻又被他狠狠的踩入更深的水裏。蒲牢酋長的手伸入寬大的袖筒裏，冰涼的匕首，帶着刺骨的寒氣。法師，依然悲怆而憤怒的看着兒子的陵墓。心中的那團熊熊火焰，要将他整個人都焚燒殆盡。法師握着青魚飛天法杖的右手緊了緊，食指觸碰到一藏青色的按鈕。只要他将法杖對着蒲牢酋長，輕輕按下這藏青色的按鈕，蒲牢酋長便會魂歸西天。法師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能感覺到血液在身體裏沸騰的流竄。

轉身，法師提起法杖，直指蒲牢酋長。而蒲牢酋長，匕首在手，也直指法師。

“老爺！”大夫人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心機，蒲牢酋長和法師同時轉過身來，大夫人艱難的走向這邊，春雨細細，濕透了大夫人的衣衫。大夫人身後，還跟着蒲牢酋長的五夫人，也是一身狼狽的模樣。

“你們來做什麽？”蒲牢酋長愠怒道，目光卻依然憤怒的看着法師。法師不悅的掃視了一遍來者，可當他看到五夫人纖瘦婀娜的身影時，目光卻柔和了不少。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大夫人粗拉着嗓子說着，便要走上前去奪了蒲牢酋長的匕首。蒲牢酋長憤怒的看着大夫人，吼道：“你想做什麽？這妖孽害得我們的格拉好苦，難道你還同情這樣畜生不如的人嗎？”

大夫人看了眼法師，眼神中包含着難以敘說清楚的複雜情愫。

大夫人的目光又落到蒲牢酋長憤怒的臉上，語氣和緩，說道：“既然格拉的蠱毒蟲已經解了，就算了吧。神靈在上，也希望我們仁慈為懷，不要殺害他人性命。”

五夫人則站在春風細雨之中，帶着愁怨般的氣質，如同一朵飄零的落花。

蒲牢酋長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人，“你這是怎麽了？對于傷害我們女兒的兇手，我們怎麽能這麽姑息？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他，以洩心頭之恨！也免得這種毒蠍之人，再害人。”

說着，蒲牢酋長便要将匕首刺向法師。大夫人卻奮力的拉扯了下蒲牢酋長拿着匕首的右手，蒲牢酋長的手在強大拉扯力的阻礙下，刺向了一旁。而法師，目光冷冽的看了眼大夫人和蒲牢酋長後，伸出法杖，按動了法杖上的按鈕。

瞬間，法杖噴射出一團濃濃的紫色煙霧，煙霧迎着春雨，發出吱吱的聲音。大夫人和蒲牢酋長反應過來時，已經渾身不能動彈，癱軟在地。五夫人，亦癱軟在軟軟的春泥上。

法師大步走向五夫人，扶起她纖弱的細腰。又立即從懷裏摸出一粒煙紫色藥丸，喂入五夫人的嘴裏。

倒在地上的蒲牢酋長憤怒的看着法師，扶着他的女人，活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大夫人，面色憂傷的看着法師和五夫人。

大夫人掙紮着，想要從地上起來。奈何渾身乏力，根本無法動彈。再加之，瘟疫之後，身體還未複原。因此，大夫人唯有趴在地上，爬向法師。

“孤拉，為什麽？為什麽？”大夫人的嘴虛弱的喚着。孤拉？蒲牢酋長睜大了眼，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女人，怎麽會喚着法師的小名？而他的五夫人，又為何此刻在法師的懷裏。法師，一把抱起五夫人，往山脈下走去。

大夫人奮力的掙紮着，眼看着法師就要抱着五夫人離去了，大夫人拼命的喚着法師的小名，向法師爬去。終于，一把抓住法師的右腿。法師只感覺後背泛涼，從心底生出惡心的感覺。

“放開！我說過，不要為難我！”法師義正言辭，想要踢開大夫人的手，奈何大夫人的力氣是法師不能想象的。

大夫人仍然不死心，說道：“我為你付出了這麽多，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是選擇她？就憑她為你生了個兒子？她給你生的兒子都已經死了，你還是要選擇她？”

大夫人的話對蒲牢酋長而言，無疑是五雷轟頂。原來，法師的兒子并不是他收養的，而是他堂堂蒲牢酋長的女人為他生的。我算什麽？我是什麽？蒲牢酋長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劇毒在身體裏流竄，蒲牢酋長吐出一口鮮血在地。

“少教主，酋長和夫人們在上面。”士兵向阿旺楠傑禀報，阿旺楠傑點頭，加快腳步。

法師轉過頭，看向山脈下，果然，阿旺楠傑帶着幾名士兵朝這個方向走來。春雨已去，卻留下一地狼狽。法師憤怒的看着大夫人，憤怒的低吼：“快放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法師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大夫人卻仍然不放手，死死的抓住法師。一口鮮血從嘴裏噴湧而出，噴濺到法師的腳上。法師怒火中燒，左腿一擡，死命踢向大夫人的太陽穴。大夫人瞪大了眼，嘴角流出鮮血，雙手終于無力的滑落。

終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蒲牢酋長用盡力氣想要喚醒大夫人，卻因中毒太深發不出聲音。

當阿旺楠傑和月尊白瑪趕到時，蒲牢酋長已經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