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臭豆腐成精了
扶虹道以南的太竹峰是掌門和三位長老以及嫡傳弟子們的居所。
許鏡清獨坐靜室,在黑暗中凝神靜思。
五年的時間對他來說并不算長,甚至可以說是短。最長的一次,他閉關了二十年。
每一次閉關,對于劍他都有新的領悟,這一次,卻出了岔子。
往常他每日都會練劍三個時辰,此次出關之後,卻一刻也沒練過。
表面看,修為似乎是更進一層,但劍意卻沒有絲毫突破,進展不說緩慢,甚至有停滞淤澀的跡象。這種時候,不宜練劍。
靜室內牆壁上鑲嵌的明珠散發幽幽冷光,地面黑石平整光滑卻陰冷刺骨,光亮無法穿透那片如濃霧般暗沉的黑。許鏡清起身,赤足立于原地,只着一件白色亵衣,黑發未束長長披散至腰際。
他擡手,骨節修長的手指撥開墨發,頸後一道淺金色十字印記發出光亮,一柄長劍自他後脊被抽出,光滑如鏡的劍身映照出那張俊美得過分卻沒有一絲表情的臉。
他的劍名喚千仞,天生劍骨,劍也跟他的名字一樣,光滑如鏡,清明無垢。
入道近百年,早就抛卻了凡塵俗事,心中唯有一劍。可這麽多年來,許鏡清從沒想過,若是劍之一道無法再前行,自己又應該往何處去。
劍光流轉,在牆壁上投射出斑駁的影,每一招每一式都早已爛熟于心,幾乎是身體的本能。沒有華麗的技巧,招招致命的殺人技,沽雲山封魔印下,越界妖獸的屍體鑄成他的威名,但他人稱頌,不過是身外之物。
吾心向往,不過一劍。
他按下靜室開關,行至屋外,負手立于廊下,朱陽為他蒼白的臉渡上一層暖暖的金光,他眯了眯眼,見前面竹林小道上遠遠走來一個人。
整個太竹峰都長滿了郁郁蔥蔥的紫竹,紫竹竹杆呈紫黑色,筆直修長,掩隐綠葉之下,一派自然天成绮麗,紀圓卻無暇欣賞。
她仍是穿着竹青色的弟子服,手、腳、頭、臉卻捂得嚴嚴實實,從她的小院到這裏,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因為心中焦急,氣息不穩,腳步也虛浮。
見她目的地明确,直朝自己居所走來,許鏡清迎出去,赤足踩過層層疊疊的枯竹葉,“紀師妹?你好了。”
紀圓站定,頃刻間腦海裏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
他這幅光明磊落的樣子,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知情?
出于謹慎,紀圓還是打算先問清楚免得誤會。她雙手合十,“許師兄,首先感謝你的丹藥,十分有效,我現在全身上下已經好得差不多,行走奔跑沒有任何不适。”
許鏡清略略點頭,“如此便好。”
紀圓看他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猶豫片刻,又問:“許師兄曾說,此丹藥也曾自服對吧?”
許鏡清尚未察覺到她話裏的意思,再次點頭。
紀圓更覺得奇怪了,難道頂級的丹藥就是會有這種副作用嗎?讓人全身長綠黴?
她繼續問:“那許師兄服藥之後,有跟我出現同樣的症狀嗎?”她說着揭開面紗,幾乎是立刻從他眼中看到意料之外的驚詫。
許鏡清因為受到驚吓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紀師妹的真容他尚未見過,但眼前這個全身上下長綠毛的家夥總不會是她本來的樣子吧?
上次見面的樣子雖然凄慘卻也不至于怪異,現在……
許鏡清大為不解,“紀師妹,你這是怎麽了?”
這真是個好問題,我他媽也想知道這是為什麽!為什麽吃了你的丹藥我就開始發黴了!我這是臭豆腐成精了嗎!
紀圓臉上表情,哦不,她現在臉上全是綠色的菌絲,根本看不清表情。許鏡清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紀圓見他不像惡作劇,将藥瓶交給他,讓他自行查驗。
可是左看右看,丹藥都不是像有問題的樣子呀,許鏡清也納悶了。顯然他那個只裝了千仞劍的腦子也不是十分好使,頂着紀師妹‘火辣辣’的眼神,為了自證清白,一仰頭,将餘下丹藥一并吞下……
他還覺得很有道理呢,“既要解除病症,必然要弄清病因。”
紀圓驚呆了,嘴巴大張着半天合不攏。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谪仙一般的人兒許鏡清大師兄嗎?愛了愛了。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時辰,紀圓就陪他一起,等着他發黴。
于是二長老雲靜燃大弟子葉靈予從院門前路過的時候,就看見兩個冒着綠光的家夥肩并肩坐在臺階上。
“呔!何方妖孽!”葉靈予當即抽出腰間軟劍跳進來,正欲與妖邪惡戰一場卻對面前這兩個家夥怎麽看怎麽眼熟。
“紀師妹?許師兄?”葉靈予簡直不可置信,“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紀圓還沒來得及說話,許鏡清率先站起身,看着自己布滿綠黴的手掌,“此藥果然有異。”
紀圓仰頭看着他筆直的脊背,心裏有關這位許師兄的一點旖旎泡沫在朱陽炙烤下蒸騰殆盡。
葉靈予還在追問,許鏡清嘗試着運功排除藥效,紀圓耐心将事情經過講述。
果然,葉靈予聽說此異事,因為久居于最強劍修弟子許鏡清之下而心生不甘,滿臉躍躍欲試,眼睛裏仿佛有星星在閃:“還有嗎,我也想試試。”
紀圓扶額,她當然相信這位劍法超群的葉師姐是肯定幹得出來這種腦殘事的!
許鏡清嘗試許久,綠黴卻不曾消退分毫,葉安予急得跳腳,“換我一定行!我一定行!你閉關這五年我也沒閑着,我肯定行!”
現在是争強的時候嗎?一向有主意的紀圓感覺自己腦子也被綠黴給糊住了。不是很想說話,郁悶,就是很郁悶。
瞧瞧這些所謂的內門弟子,呵呵,也不過如此。
蟾木院長老的丹藥藥效奇佳,這些綠黴洗掉之後,不到片刻又會重新長出,無論用何種功法也沒辦法完全祛除。
許鏡清尚可依靠自身深厚修為強逼,但那麽一大瓶藥他眼都不眨就一口悶,想要排除也非一日之功,更何況紀圓這種修為淺薄的呢?難不成就天天頂着一臉綠在門派裏招搖過市嗎?外門一枝花,種田大王的臉面呢,還要不要了?
三個人折騰好一大通,無果,紀圓只好把白照南叫來幫着一起出謀劃策。
白照南先是拍着大腿狂笑了半天,最後在許鏡清将要拔劍的前夕将人領到了蟾木院,讓胡子花白的譚長老親自診病。
此等怪病譚長老也是見所未見,藥是他煉的沒錯,瓷瓶也是蟾木院專用的。此藥珍貴非常,絕無仿品,用了許多年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副作用啊。
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譚長老百思不得其解。但這種小小病症,泡泡藥浴便可根治,譚長老一邊命弟子準備藥材,一邊研究從二人身上刮下來的綠黴。
葉靈予因為沒有吃到壞丹藥還在暗自憤憤,許鏡清運功排毒,紀圓垂頭喪氣,滿面愁苦,唯一清醒的白照南在幫着譚長老一起翻醫書。
紀圓呆坐無事,從芥子袋裏掏出來兩個大石榴遞給葉靈予,“白師兄給你的。”
葉靈予捧着石榴,想也不想:“謝謝紀師妹!”
紀圓沖白照南聳肩攤手,表示不關她事哦,葉師姐根本就是個一根筋的直球少女哦。
傍晚時分,譚長老的大弟子采藥歸來,聽說了這件事,沉吟片刻,忽然道:“許師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藥是你第一次于扶虹道參悟劍意重傷垂危時師尊親自煉制。”
許鏡清端坐,凝眉細想,哪怕是現在這幅鬼樣子仍不影響他渾身那股矜貴氣質,他說:“不錯。”
譚長老恍然大悟,拿起桌上那個白瓷瓶,看了看瓶底篆刻的年份,了然道:“這藥,七十年了。”
許鏡清點頭:“不錯,七十年前,扶虹道參悟第一重劍意時後,重傷垂危,譚長老親自煉制的。”
第一次悟得劍意時內心的那股狂喜,時至今日不曾消退,每每想到此,他平靜的心海和周身淩冽劍氣都會跟着一起湧動翻滾。這世上很多的第一次總是讓人不由自主在心中銘記的。
但重點不是劍意,是丹藥啊!這是七十年前的丹藥啊!為什麽會有人還留着七十年前的丹藥啊!!
紀圓明白了,這藥它過期了呀,吃了不長綠毛也得長紅毛藍毛紫毛的呀。
但始終是誤會一場,紀圓擰着眉毛想了會兒,非常大方地揮手表示不計較了。她向來是很擅長說服自己的,許師兄也是好心,丹藥雖然有副作用但是效果還在,不然她還得在床上不知道養多久呢。
她表示理解,許師兄這樣的人對于時間的流逝感是非常弱的,七十年對他來說就跟七天似的,盤腿坐在無悔崖下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許鏡清還是愧疚,頻頻轉頭望她。紀圓為了讓他安心,只能咧着嘴笑,綠臉上一排小白牙。
譚長老很快配置好了藥材,兩個人隔着一扇山水屏風各自坐在浴桶裏,桶中熱氣缭繞,周圍蟾木院的弟子來來去去,保持水溫,不時添加藥材。将近子時,兩個人身上的綠黴已經全部消退。
紀圓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如果沒有許鏡清,蟾木院當然不會花這樣的大功夫,為一個外門弟子耗費這麽多名貴藥材。
她常懷感恩之心,不管他吃下丹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就欠人情了。許鏡清好心辦壞事,也是歉疚不已,月上中天,兩個人站在蟾木院大門口的槐樹下互相致歉。
紀圓朝他鞠躬行禮,“是我連累許師兄了。”譚長老說這綠黴就算不管過了個把月也會自己消退的。
許鏡清回禮:“是我連累紀師妹才對。”害人家受傷又害人家長黴,他有罪。
紀圓再鞠一躬,“是我不好,都怪我太弱了。”弱得連塊石頭都擋不住。
許鏡清再回禮:“不,是我疏忽了。”下次出關一定要低調,就算不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什麽的也不好。
“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都怪我。”
“怪我才對。”
“不不不,怪我。”
兩個人讓了半天,還是白照南擰着眉毛走來強行擠開,“怎麽地,這是要拜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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