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京城,繁華無比,十裏長街川流不息,店肆林立,人聲鼎沸,望眼過去都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沈然生如今就在客棧內,倚窗而望,将下面的景色盡收眼底,似乎還能在其眸中看到他所觀看的景色,也不知是何處吸引了他,竟讓其一直看着樓下某處。似凝視又像是神游恍惚。
“陸清”沈然生叫住了剛剛進門的陸清,聲音低啞。
陸清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鎮定下來,恢複平日的溫和淺笑“公子,什麽了?”
沈然生轉回頭,看向剛剛準備要為自己整理衣物的陸清,問“這兩日可有什麽可疑的人來往。”
可疑的人物嗎?陸清回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對着沈然生就是一番皆是“有,昨日公子出門的時候,有一個眼生的人匆匆路過。”
因為那人行為實在怪異,陸清忍不住留意了幾分。
眼生的人是嗎?沈然生轉回視線,看到剛剛在暗處觀察他們這處的視線已經消失時,便再看了一下在賣馄饨的小販旁,一個草帽蓑衣的人借着擡碗的行為看了他們一下,被沈然生給看到了。
兩人視線交接,那人迅速移開,低下頭來掩飾自己。
來監視他們的人嗎?還是...
沈然生不動聲色,就這樣看着對方将碗放下匆匆離開。
他們到了這京城也約莫有了三天,但是他們沒有立即行動就去找浪雨這人,畢竟人多眼雜,還是私下找也比較好,誰知曉剛來沒多久就被盯上了。
是誰呢?浪雨,還是......
“公子”陸清此時一臉冷然“我們被盯上了”後面一句話他說的是唇語,外面窺視的人無法看到。
“嗯”沈然生自是也看到了陸清的眼色,順勢睨了一眼,當然盯着他們的人自是沒有看清沈然生的意味。
按兵不動,免得打草驚蛇。沈然生給了一個眼神對方,陸清示意受到,便自然的開始自己日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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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行動不變,在房外偷窺的人放心了一下,想着等一下将消息禀報給上方。
倏然的,沈然生站起來,語氣淡漠與尋常一般“整理好之後,等一下出去一趟。”将人甩開。
“是,公子。”
監視兩人的人打了一下手勢,示意找人開始繼續的跟蹤,畢竟上頭可是要求要将兩人的一舉一動給監視下來,而沒有多說什麽。
沈然生等着陸清換好了衣裳,兩人便神色無異的離開酒樓,他們的衣物自是不擔心,畢竟只是一些簡單的随行行禮罷了,也不是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們向來不在意那些衣物是否被檢查,大不了換新的就行。
對,兩人出谷之前帶的就只是幾件簡單的衣物,後面的種種開銷都是懷玉在他們臨走之前一股腦兒的塞給他們的,具體有多少,沒細數過自然不清楚有多少。
對于身後一直隐匿自己氣息的跟蹤人,沈然生不惱,陸清自是跟着沈然生一起走,兩人從未想過出手,畢竟這可不是他們能肆意開打的地盤。
兩人在長街上走着,腳步沉穩,看似漫無目的卻又形似狡兔般處處游走,無人察覺,跟在身後的幾人久了便有些吃力了,全神貫注的盯着跟着,但是總是在下一秒險些将人跟丢。
終是在一個巷口之中,幾人面面相觑,一臉驚訝的互相看着對方,渾然不知在什麽時候那兩人已然不見了。
“快找。”領頭的人大喝一聲,顯然很是惱怒。
待那幾人匆匆離開後,沈然生便在一處陰影之間無聲的走了出來,一身淡然,不似那幾人滿頭大汗,倉皇失措。
陸清也站了出來,看了一眼自家氣定神閑的公子,輕喚了一聲“公子。”
沈然生眼神微轉,瞥了一眼牆上不易察覺的一道痕跡,沉着聲“走吧。”
可是有人在等着他們。
沈然生循着那些微乎不可見的記號一路行走,終是來到了一處靜谧的郊外中。四處雜草叢生,約莫有三尺高,雜亂無章卻也寂靜無比,偶有清風吹動皆是一片嘩然草動之聲。
一個蓑衣之客走了出來,正是沈然生在樓上所看見的那人,他揭開自己的草帽露出一張年輕的臉,恭敬一拜,“屬下張凡,參見兩位公子。”
“可是浪雨派你來的?”
“回主上,是的。”張凡擡頭回沈然生,繼續道“近日我們內部出了些問題,不敢輕易出面迎接主上兩人,只能暗中保護兩位。”
他們內部出現了內鬼,若是将人帶回來,更可能會給兩人帶來危險,所以浪雨便派人來暗中的保護他們,于此期間他們也不敢斷然出手,畢竟可能會打草驚蛇。
“內鬼”沈然生淡然說出他們面臨的問題。
“主上,您...”張凡自是沒有想到他們已經知曉了他們出現的問題。
“在南郡便已猜到了。”
“主上,可是南郡也出了問題?”張凡錯愕,前些日子他們是受到了南郡傳來的密令才知曉他們的主上要來這京城,但是在密令之中是沒有任何的關于內鬼的消息。
“嗯”
張凡這下是直接愣住了,如果南郡也出現了問題的話,那可是什麽時候丞相的勢力開始滲入的,竟然能夠悄無聲息的,無人覺察。
“從幾月前,以京城開始滲入。”像是讀懂了張凡的心思,沈然生道出他內心的迷惑。
“怎、怎麽可能”
幾個月前就開始了,可是他們僅是近些日子才剛剛發現端倪。
“凡事皆有可能,不是嗎?”沈然生淡聲反問,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渾然不像是作為他們總領全局的人,沒有一絲急迫與緊張之意。
“對不起,是屬下們看守不當,沒能及時發現。”張凡知禮,立馬下跪,任憑責罰的樣子。
“不是你們的錯。”
能夠輕易的進入到他們的內部且能不動聲色,必然是一些親近之人,也不知曉到底是誰,竟然能夠在多年前忍辱負重一直潛伏在他們的內部之中。
“浪雨在作甚。”
“我家大人在賭坊中,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沒能親自來迎接主上。”聽到問起了浪雨,張凡如實的回答。
對此,沈然生毫不在意。“明日卯時,叫上你們大人于此處會面。”
如今也不用擔心什麽了,畢竟此番前來就是要開始進展下一步了。但是內鬼也無需繼續留下了。
“是,主上。”張凡收到消息便重新帶上草帽,轉身離開了。
當沈然生帶着陸清回到了熱鬧的京城街上,沈然生看了一眼這片繁華的街道,腳步停了下來,身後還沒注意到的陸清經直的撞了上去。
沈然生感受到後面的悶哼,轉身就問“可還好?”
對方撞到的力度不小,額頭有些泛紅,但是還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沒事,公子”
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沈然生在對方光潔的額頭上揉了揉,昔日平淡的語氣之中帶着一絲無奈,有些歉意的“抱歉”
感受到額際的力度與對方身上常有的冷冽味道,陸清又一次毫不意外的臉紅了“是陸清的錯,沒有及時注意到少爺停了下來”
像是想起了什麽,陸清忍不住問“不知公子後背可還好?”
這人......沈然生內心動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沒事”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直到對方說已經可以了,沈然生才停下了手來。
走在這一片上,陸清總是有些恍惚,總感覺好像似曾相似的樣子,但是卻又是一片模模糊糊的記憶碎片,讓他覺得很不真實,所以剛剛他才有些恍惚,一下子沒注意撞上了沈然生。
似乎是明白了對方的思緒一直漂泊不定,沈然生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一下街道旁琳琅滿目的東西,說了句“走走?”
“啊?”陸清回神,清朗的雙目一片疑惑。
“走走吧,散散心”話剛撂下,也沒怎麽理對方是否聽到了,沈然生便先行邁開了腳。
陸清還是有些迷茫,但是下一秒便跟了上去,渾然将剛剛在思索的東西忘得一幹二淨了。
時間已是酉時,京城偏北,太陽早已落山,京城長街之上卻是一片燈火輝煌,往來幼小绫羅綢緞,皆是大戶人家;酒樓喧鬧,靡靡之音不絕如縷,勾人心神,撩人心扉;湖上船舶,漁父撐渡,船上歌女彈唱;街上攤販熱情吆喝。
這裏為城隍首都其繁華斷然不是虛有其名,與那坐落于滄海礬山交界處的錦州自是有一番不一樣的味道。
沈然生喜靜,這麽多年來也早習慣了與陸清的兩人相處而已,如今真正的帶人一起散步游走,他還真不知道該這麽游走的好,就一直穿過這片繁華的街道,沒想過駐留或是停下觀賞。
但是他總是留了幾分心思在後面的陸清身上,防止對方跟不上。
走過了一座青石板橋時,卻感到陸清停下了腳步,沈然生才轉回身,看對方究竟如何了。
晚風吹拂,掠起了對方那如潑墨的青絲,根根柔順滑過對方那如畫的面容,對方水眸清澈,眼中如今一片潋滟,繁華景象尤若畫卷映在他的雙眸之中。
沈然生不想打斷這片刻的美好,就一直随着對方站在此處,看着遠方的如畫景象。兩人皆是容貌驚人,往來女子一片嬌羞,但是也沒有上前打擾的意味,畢竟這兩人一起時,總是這般的賞心悅目,令人不忍打擾。
“你很喜歡這裏?”
外界喧嚣,将這句話弄得有些模糊,但是陸清顯然聽到了,他頓了頓,然後笑了笑,搖搖頭很是溫柔的說“我只喜歡與公子一起的時候。”
不管是在何處,只要有你,便是我喜歡的。
像是被萬家燈火給弄模糊雙眼的陸清仿似看到了沈然生臉上從未克制的笑意,那麽的俊美且迷人,不再像先前那般如似不是人間人物,總是會擔心對方下一秒便可以消匿于世間不留痕跡。
沈然生勾起的嘴角不再掩飾,眸中帶笑的看着對方盯着自己一片癡迷的樣子,仿若自己如若他的全部,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這般陌生的情緒是沈然生從未體驗過的,即便稍瞬即逝,但是還是在心中留下了一道漣漪,久久不能平複,并不妨礙他對這種感覺的喜歡。所以他卸下了所有冷漠,溫柔了語氣,在這喧嚣的環境之中他的“嗯”一聲還是準确無誤的傳到了陸清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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