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不要憂心了。到底還是有我頂着,男兒的身子,扛得堅實些。你只需将傷養好便是了。”

我睨了他一眼,戰場上那些事,半步行差踏錯便是數萬人性命的事,我無心去幹預,無意去承擔那份罪責。男子既願冒天下之大不韪興起兵戈,女子便安心靜觀便是。

我是當真做好了冷眼相看的打算,一直到大軍南駐,到了別州。

別州,自古便是南北要道,天下間的旅人,送到這裏,便終要離別,也因此,有了別州這名字。

即墨若能攻下這裏,那便借由南方皇廷進一步擠壓鬼方,那漸趨漸窄的土地,或許會逼得八思爾吉裕棄城而逃,返回極北之地的荒山野嶺。只是,屆時,又怎會輕易令他逃走?占據着別州,他鬼方便插翅難逃。然而,憂慮也是因此而生。

別州太過重要,即墨看重,八思爾吉裕看重,南方的皇室們更是看重。

鬼方人勇武殘暴,仗着即墨南北夾擊伏契的皇族才敢派兵出擊。也因為要與即墨的隊伍成夾擊之勢,才眼睜睜看着別州收入鬼方囊中。如今,若是鬼方撤軍一敗塗地,即墨占據別州,恐怕,伏契的皇子皇孫,便再也無法踏入北方皇廷一步。平京到底只是個老舊的都城,然而京城,雖經戰火,稍加修繕,仍是繁華富貴地。養尊處優的皇族,必然貪戀。即墨的野心如今路人皆知,那些企圖返回京師榮光的貴胄,怎能輕易将別州交給即墨?

即墨為此躊躇許久,他在想,這次出兵,還會不會有南方的支援。

鬼方不願給他別州,卻也無力多留。鬼方一旦離開,這片大地上,短兵相接的便是昔日的盟友。

他即墨東離似乎總是如此,前一刻還與旁人同生死,共進退,轉眼之間,便劍拔弩張。我見怪不怪,他不叫我憂心,我卻也樂得自在。只是心裏仍不住的想,他手下的人,無非是毛腿兒大魁這般的人,再來便是四方投靠的義士,麾下兵勇數量與鬼方相當,然而到底是些散兵游勇。隊伍不斷擴充,馬順兒的馬也慢慢供應不上。而鬼方人,數十年侵擾伏契邊境,靠的便是□□一匹好馬良駒。往日還有個神機妙算的徐先生,如今可堪商讨軍機要務的,似乎并無幾人了。

別州城下,已經惡戰了整整三日,鬼方人不擅守,只是拼着一個蠻勁兒,伏契富庶,北方卻是蠻荒的很,他們又怎好空手而還?即墨向南方已經求援數次,南邊,卻消息也不曾有。即墨知道,伏契這些皇族是要坐山觀虎鬥。沒了即墨,他們不敢打鬼方,沒了鬼方,他們不得不打即墨。如今,鬼方和即墨在別州一場聲勢浩大的消耗戰,鬥得兩敗俱傷,是那些皇家貴胄們最樂得見到的事。他們在暗暗修整着力量,以期在一方倒臺時,能夠迅速沖擊勝利的一方。

皇族想看鹬蚌相争,坐收漁利。

即墨知道,八思爾吉裕知道,可是戰争,沒有別的方法。別州是四下崇山峻嶺中唯一的南北通道,是絕對不可放棄的一座城池。智鬥計謀已經無用,眼下也只有這最原始最直接的近乎肉搏的較量。

往日也并非時常可以等到南方的援軍,只是好歹有個徐先生,沉着冷靜,繞路進攻,旁敲側擊與他照應。如今,徐先生仙游了,他的隊伍裏,忽然便沒了謀士。別州不是旁的什麽地方,他不敢随便用人,再忠心的都不行,非要有那運籌帷幄的氣勢。偏偏,他麾下能攀得住徐先生一個足尖的人都少有。他也□□乏術。

我難得去看他時,他仍伏在案上死死看着輿圖。

毛腿兒非要叫我來,軟磨硬泡了好一會兒,說是近幾日,他白日裏沖鋒陷陣,晚上收了兵又是整夜整夜的想着對策,叫我來勸一勸。我聽了好笑,畢竟他是自己說了,不願叫我幹預過多。然而又實在挨不住毛腿兒那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念叨,只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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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他的桌上,有一點搖曳的燈火,這樣的光線,對我恰好适宜。

隔着一張桌案,我看着他,清瘦了,曬黑了,眉心的褶皺像是永遠攤不平一樣,有一道深深的溝壑。

擡手挑了挑燈芯,這樣的光線,對他還是暗了些。

他這才擡頭,看着我,癟癟嘴,沒有多餘的動作,說:“你怎來了?”

怪我多事了麽?我挑眉看了看他,他的兩眼猩紅,顯然是許久未眠。莫非失了負屃,你便當真贏不過八思爾吉裕?我暗自在心裏問了。

将手上捧涼了的茶擱在案上,這還是毛腿兒塞給我的。

他看了看茶,又看了看我,卻遲遲沒有動作。

不由将茶碗向他又推了推,瓷器和木質摩擦的聲音,在這空蕩蕩的營帳裏,有些低沉。

他只是看着我,那雙眼眸,甚至沒有眨過一次。我如何能禁受這些,提裙便要離開。

“傷口還疼嗎?”他突然開口問,聲音很低,低到我也只能勉強聽見。他在壓抑着喉嚨的沙啞,這一路來,他哪次不是喊着殺沖在最前面。

我知道,兵卒需要的,不是一個在隊伍最後督戰的高高在上的将軍,不是喊着“兄弟們給我殺!”自己卻跑在衆人之後,敵軍的弓弩觸碰不到的地方的将軍。

我只偷偷見過一次他領兵的樣子,騎着長風,飛一般的在最前面,喊的是“兄弟們跟我殺”,一字之差,讓我默然伫立良久。自那之後,他出征,我都是躲在營帳裏。我怕看見他的血,遠遠甩在身後,他還在不要命一般的沖。

我終于知道負屃說要照顧他是什麽意思,他就是個傻子,明明擺着陣,設着計,自己也要沖在最前頭,擋着那許多箭雨。

只是知道了,卻沒照顧過他。自大個兒慘死之後,見到血,我總是心悸。何況,他也從不讓人照顧,我的性子更是疏遠。

我沒有在他身上消耗過心神,他見到我的第一句,卻是問我的傷口。

早已愈合,疤痕摸起來觸目驚心,只是再也沒有那刺骨的疼。偶爾随着大軍奔忙,太過勞累,才會隐痛起來。大約是落了病根,一輩子也不會好。只是這樣的小事,不值得對他一提。

于是我搖搖頭,一筆帶過。

“嫁我嗎?”他忽然偏頭一問。

我一愣,不明所以。

他含笑解釋:“留了那麽醜的疤,吓也吓死了,除了我誰還敢娶你?”

我幾乎要把那一碗茶潑在他臉上。

近來,他越發沒規矩,在靈堂前初次見面,知禮識義明進退都是粉飾的。

“還不走?迫不及待了麽?”他支起下颏挑眉看我,一臉玩味。

随手抓了什麽砸在他胸口,是一本卷了頁的兵書,這一丢,幾乎散了。

他皺了眉頭,半晌才說:“也罷也罷,終歸不是紙上談兵。”

他将兵書撫平放回桌角,卻險些撞翻茶碗,我将手撲過去按住才算了事。若是打濕了這桌上的輿圖,不知該算是誰的罪過。好在輿圖上,分毫沒有水漬,只是那圖,似乎有些什麽,使我的心裏,忽然的別扭起來。

轉過書案到他身側,燈光有些亮,我只好俯身近些看。

“你會看輿圖?”他側過身子,為我讓開寸許之地。

我搖頭。不會看,只是看那圖上畫着的山脈,密密麻麻标注的山坳,覺得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似乎少了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這輿圖,分明很是完全。陡峭連綿的群山,唯一的破口,便是別州。

“有什麽不對的麽?”

有,卻不知是什麽。我起身,或許是我多心了。這樣細致的輿圖,雖小巧,卻将每一個微小的起伏都标記了出來,更何況,這是他将軍帳裏的輿圖,怎麽會有錯?

“将,将軍!”刀劍聲忽然灌了進來。

他眯着眼看着沖進的兵士,巋然不動:“什麽事。”平淡的語氣,仿若外面不過是一陣風罷了。

“鬼方偷襲!我們的軍隊快要沖散了!”

他猛的起身,手裏霍然抽出長劍。

那把劍,沒了龍吟的聲音氣魄。

心頭像是有什麽閃過。

他大步跨出,又驟然轉身,不由分說攬住我,不等我掙紮,擰眉低沉開口:“跟我走。我不會再将你一個人放在營裏。”

我一愣,沒有推脫。

上次,我一個人在山坳裏,所有人都以為我很安全的時候,鬼方的人來了。我的背上,那時留下的傷,忽然泛疼。若說不怕,是假的。大個兒滴着血的身子還在眼前晃,帶着刃的鞭子還往身上打,可自己,偏偏什麽都做不了。我從來不敢去想象,假若當時,即墨沒有沖進來,我會不會,就這樣死了,像大個兒一樣?

跨出大營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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