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節
将刀架在女人脖頸上的他,又有多麽崇高嗎?
“八思爾吉裕,你放開她,你的要求若是不過分,朕可以給你。”他說的不卑不亢,沒有半句鬼方話摻雜。他明白如今利害關系。
八思爾吉裕依然嚷着鬼方話,即墨東離扭頭向着身側的下人說了什麽,忽然神色驟變。明明身處他如此地位之人,不會有這樣的心跡坦露,然而,我卻分明的感受到了他的心神,他的心跳,仿佛我們之間,并非隔了那樣重重的人牆。
“你若是要朕的江山……”他的話,令四周一片唏噓,“朕無法拱手。”
頸上的劍刃,忽然近了些。
“別。別碰她。除了旁人的性命和江山,只要你開口,朕都可以給你。”
八思爾吉裕的聲音在我耳中已近朦胧,熾熱的陽光刺進雙目之中,我已經無法再顧忌許多,幾乎便要昏厥。
只是那一句,我終究是聽清楚了的,是一句伏契話,我不要旁人的命,我只要你的命。
沒有人再發出聲響,只有甲胄驟緊的窸窣聲,每個人都想盡辦法去護佑他,我的心裏,忽然有一絲寬慰。他本該便是值得旁人以命相待的人,他值得,但他不會借此為托辭攫取他人的性命。
“我的命給你,讓她活。”他的話,不溫不火,說的四平八穩,沒有半點起伏。只是那一個“朕”字,換成了“我”。不是皇帝,便可以抛下所有。
“皇上!”“陛下!”驚呼阻攔之聲又起,然而,恍惚最先入耳的,是清透的一句“即墨哥!”。
那恐怕,便是晨起時陪他一同的清秀女子。她與他的親近,那般明顯,然而他待她的好,卻也只是為人兄長的寬厚。我原想,即便只是一點兄長的情誼,也好過後宮佳眷的露水恩情。只是如今,仿若知曉了他的心一般的,忽然篤定的相信,即便有這麽一點微薄的情分在,他亦不會将她置于最親近的身邊。或者,我貪心的想,他永不會為她說方才那句話,以命換命,那般幹脆徹底。
他總說前世如何如何,其實,這一輩子,有一個人肯為我舍出命來,我已經知足。
哪怕是當下便撒手而去,我知道,我會含着笑。
仿佛洞曉了我的心思一般,他忽然一聲高呼:“廖魇!我不許你做傻事!”
我的頸,僵在了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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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所有人都退下。”他推開層層布防,走下重重的高臺,仿若自天而來之人。眼前雖模糊,但他,那仙人的風韻和氣度,竟遠勝負屃與囚牛。一瞬,如神。
“皇上……”
“退下!”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臣遵旨。”腳步聲入耳,那些人,當真因着他的一句話,盡數離開。我好想捉住誰,拖下誰。不要走,護着他,圍着他,告訴他不可以如此行事,不可以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毀了前途人生,他的天下,才剛剛握在手裏,他還要守護着它。
低垂的手卻沒有半分力氣。
許久,四下安靜的讓人感到寒冷。
“把劍給我。”他的聲音,很近。
八思爾吉裕将劍移開,卻并未交給他,只是揮舞兩下,示意他更近些。
他想要親手殺了即墨!我打了個寒顫,這又該是怎樣的痛苦和凜冽。
“也好。”他輕輕一嘆,“只是,我還有一句話。廖魇,朕要你做朕的皇後。這條路會很遠很漫長,會缺少祝福,會滿是苦難,但會有我在,你答應嗎?”
明知這不是幻覺,我卻寧願這只是幻覺。
八思爾吉裕已經磨亮了劍來等他,如今,避無可避,今日,下一刻,或許他,或許我,便從此天人永隔,如此,又怎麽走那樣漫長而艱苦的道路?沒有人祝福的那一條路,一個人走,要多麽艱難。
“廖魇,回答我。”他的聲音悠悠傳來,再沒有半分他平日裏的玩笑意味。
答應,或者不答應,明明只是三兩字,于我,卻有千斤。有什麽區別麽,總歸,我是個怯懦的人,那一步,無論如何,也無法邁出。我只希望一個安穩的生活,沒有別人的目光,沒有過多的關注,只是這樣。答應了他,那麽今後,我的生活,又将如何度過?我害怕旁人的非議,已經見過太多,麻木,卻仍舊怕。
然而那句“不”,卻哽在喉中,發不出半個音。
“即墨東離,你一無恥小人,卻來做情癡模樣,也不知誰會信你。待你來世,再說這樣的話!”八思爾吉裕忽然一聲,我身子一震,便直覺那劍已飛出,恍惚之間,有金屬切割皮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有什麽滴在地上的聲音,忽然的,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吶喊:“東離!”
便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那一聲,是自我的喉嚨中迸發的。
我第二次與他說話,仍舊只是這兩個字。
八思爾吉裕的身子忽然一傾,幾乎将我覆壓于下,手腕一熱,便忽然的置于了陰影之中,我拼命的想要看清楚,入目的,不過是即墨湧着血的胸膛。回首,青白的磚石上,一汪濃豔的血色,八思爾吉裕倒在血泊之中,兀自捂住噴薄血液的脖頸。
“魇兒,結束了。”他的手輕輕攏在我眼前,使我避開那一片腥紅,“別去看了,不值得。”
他的身子,緩緩滑下,我一驚,兩手已是吃力不及,躬身跌跪在地,他将頭置于我的頸窩,氣息濕熱血腥。我慌忙擡手想要撐起他,卻恰恰按住了他胸口的傷,那聲痛嘶,傳進耳中,一片凄涼。
我忽然驚覺,此刻,這方場之外那些功臣子弟應皆在,若我此刻去喚人,或許還來得及,身為帝王,身側總會随侍個把醫官的不是嗎?
甫一起身,便被他按住,他的聲音已經微弱,卻清晰可聞:“別動,有光。”
只是四個字,卻讓我無言以對。
他生死或許只是一瞬之間,卻還要在意我會否怕光?我怕,可是再怕,陽光也無法殺了我,再怕,也不會讓我流盡了身上的血液。
“魇兒,我,我再問你一次,做朕的皇後,你可願意?”他的話,斷斷續續,“你若不願,我,我放你走……廖府,已經收拾停當了。”
廖府!我一愣。他當初那般不願我回廖府居住,毛腿兒也軟磨硬泡将我推進宮中,卻是在暗中修繕廖府麽?的确,當初廖家深處京師,飽受戰亂之苦,更有伏契抄家之禍,自我離開後,便無人居住,他與鬼方對峙一年,這地方,便也荒廢一年,如今,想要重整當日模樣,确要費些功夫。可他這樣萬分篤定自尊的人,當真肯如此放我離開,只要我說半個不字?
一個不字,我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我張了張口,想要讓他放我先去找醫官,他卻費力的擡起一只手,用指腹輕輕按住了我的唇峰,微微揚眉看我,說:“別說話,你點頭,或是搖頭……就好。”
恰是這時,方場上擎天的朱漆大門悄然洞開,便傳來一聲驚呼:“皇上!太醫!快傳太醫來!”
他忽然笑了,将一只手按在我扶住他的臂上,輕輕推開,顧不得自己的衰頹,仍挂着一抹好似千裏之遙的笑容:“朕放你走,朕放你走……”
心,仿佛被置于冰中,瑟瑟發抖,頃刻便要零落破碎。
只是這一刻,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心如刀絞。
我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不知該向他解釋什麽。猶豫,便是最直接的拒絕和背叛。
心中的驚悸如此徹透,仿若從前十九年間,我從未活過一般。
我的确未曾活過,若非為了我,他何至于此!又何至于讓這天下人一同心憂!而我,卻半分忙,也沒有幫上,反而從他身邊逃開,在他最需要一個支撐的時候,我擊碎了他的一切,忽然間發現,我的一切,也已經灰飛煙滅。
一直以為,我的一切,便是一片空無,漫延了十九年。如今,卻是一幕幕,和着血,被那錯綜驚惶的腳印,生生踏碎。
他倒下了,望着我的方向,我卻沒再在他的眸子裏,見到我的模樣。
從衆人簇擁着他回到崇元殿的那一刻起,我失去了意識,失去了強撐下去的理由,便無法苛求自己本就卑弱的身子仍能前行。
病榻纏綿三月有餘,身子反反複複,起來又倒下,卻始終,未曾再見過他一面。醫官,侍女,樣樣具備,只是這病,從不見好。後來,聽說,他的傷都已經痊愈了,畢竟是肩負天下的人,如何也要逼着自己好起來。南方開始不太安分了,老皇帝生死未蔔,伏契儲君登基不是,不登基也不是,最後,竟将一切罪責推脫到即墨身上,意欲發兵北上,重整河山。本伏契軍隊疲敝不足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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