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

是怪異,我卻明白,只是這緣由,無論如何無法說與這些凡人罷了。

“多遣些人去照顧他,無論怎樣先将血止住,少頃,我叫鳳凰過去。”我強自鎮定,待他跑開後,才終于跌在椅中。

東君,你還好嗎?現在,是誰在你身邊,為你裹傷?

“仙姑?”宓瀾歪頭看了看我。明明這個時候,擔心她自己的夫家才是正經事,她又何必為我這非親非故的人花費心思。

勾了勾唇角:“喚我紫菀便好。不知晉王今日會否前來。”

他若是來了,這條路便是成功了一半。他若是不來,即墨與他,便仍舊非要鬥個你死我活。

我已分不清,這一計究竟摻了我幾分私心。

“他答應我的事情,從沒有食言過。”她的聲音很小,小到若我非仙身,恐怕聽不到的地步。這樣互相深信着的兩個人,其實,何必再奢求旁的呢?倘若,這并非亂世,這樣舉案齊眉,相攜白首的一生,該是多麽羨煞旁人。

我忽然,有些羨慕這個妹妹。

屋外忽然一聲鳥鳴打斷思路,我走到窗口探出頭去,是鳳凰。

“睚眦呢?”

它搖了搖頭,眉目中滿是歉意。

“無妨,我早知這結果,畢竟是睚眦。”我擺出一個笑容,“鳳凰,即墨出事了,你先幫我去照顧他好麽?多謝了。”

它旋即扇動雙翼離開。

畢竟是睚眦……他沒有趁機與鳳凰鬥上一鬥,或許便是我的幸運了。畢竟,那次戰場上,要他佯裝成我與鳳凰的手下敗将,着實委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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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忽然傳來木椅剮蹭地面的嘈雜聲響,我回頭,是猛然站起的宓瀾。她一向知禮,如今忽然如此……

我望向門外,果不其然,是晉王。

“王爺。”她輕輕喚了一聲。

我提步過去,細細打量着他。

劍眉星目,輪廓分明,一身的貴氣和正氣。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看得出,确是個可與即墨匹敵之人。

“晉王。”我伸出手,示意他坐下。

他斜斜睨了我一眼,眉目中,談不上親切。

“本王不會與即墨東離那亂臣賊子茍且,将宓瀾還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他沒有坐下,字字铿锵。

“王爺果真爽快人。”我揚眉看着他,“宓瀾真的王爺當真是天大的幸事。”我轉頭看向宓瀾:“宓瀾,王爺既要你回去,你便回去吧,我不多留。只是日後的路,還請你替王爺多思量,萬毋行差踏錯分毫。”

宓瀾的臉色一分分垮下來,坐定在椅上,膝上的拳攥得很緊,低頭說:“我不回去。”

“宓瀾!”晉王一聲低呼。

“王爺,你投奔九臯好不好?”

“宓瀾你這是什麽話!”

“宓瀾不願看王爺死去,莫不如叫宓瀾當下便死了清淨!”她說着,便起身直沖立柱而去。我未料到她性子竟如此,愣了片刻,再去伸手阻攔已錯過時機。好在晉王反應快些,一把拉住她,她的額角剛剛蹭過木柱,滲出點點血珠。

晉王忙用方巾輕輕拭去,傷口很淺,見慣了戰場厮殺生離死別的他眼裏卻滿是心疼。我的心裏,有些寬慰。好歹,艱難與否,兩人相互扶持,也是幸福的,幸運的。

“宓瀾,日後莫要如此尋死覓活,你這豈不是要我獨活于世,老死外鄉?”

他話中意味分明是,她在何處,何處便是他的鄉,他的栖身所。倘若到了落葉歸根的那一刻,也必然是回歸到她身邊。

便是我聽來,也無法不動容。

永生的仙人,向來不會考量身後事。便是經歷過了六道輪回生老病死的東君,也從未向我提起這樣的事,使我一直以為,我們便會向這樣一起走過漫長無止的歲月,三千年,也不過其中眨眼。

或許,當初若能早些經歷過凡人這苦楚,我會更加珍惜那些時光。

她輕輕偎在他肩頭,那牢靠的臂彎,便是一個女子的全部天地。沒有眼淚,那裏,容不下一絲一毫的悲傷。

“我帶你走,宓瀾。”他喃喃,“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她恍惚有些僵硬,退開一步,搖了搖頭:“王爺,宓瀾求你了,去九臯吧,哪怕只當是歸隐,好麽?宓瀾求你了。”

“宓瀾……”

只是看着那男子的眉目和雙肩,我便已明了,他是多麽有擔當的人。一肩扛着那行将就木的國家,那并非說卸下便能卸下的重量。

“宓瀾不懂家國大事,宓瀾只是想要王爺活着,只是活着,宓瀾就已經知足了。求王爺……”

我垂下眉睫,便是宓瀾,也無法令他當下便放棄一切,我明白。

“宓瀾。”我喚了一聲,打斷他們的對話,不願讓這無休無止的談論下去,“這并非王爺能當即抽身之事,王爺需要時間,是吧?”

晉王迎上她的目光,點點頭。

“至少戰亂結束之前,王爺都會安然無恙,你也可以暫且放心。只是戰亂之後諸事,要看王爺自己的決定。今日,便到此為止吧。王爺,請回吧,多留無益,恐怕會叫人窺伺了去。”

他伸臂攬過宓瀾,一雙眼裏滿是警惕。

我攤攤手,微微笑了笑:“我不會再留王妃,王爺無需戒備。只是他日,待到時機成熟,王爺給我一個消息便好。紫菀保王爺王妃無礙。”

“本王如何信你?”

我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到他面前:“若王爺簽這一紙契約,自然會信任我。”

契約上事無巨細寫明一切,規整的如同一場等價交換,沒有半分強買強賣的意味,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只是,他若是帶着宓瀾一去不返,我将這呈遞伏契皇族,便是他叛變的鐵證,到時,便是戰事正酣,他也會被押解回平京,處以極刑。

他自然明白這道理,擰眉看着我。我揚起一個笑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王爺請。”我遞上桌上準備多時的筆。

他将那紙拍在案上,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說:“這要我五十天內給出回複,你便不怕我五十天內滅了即墨東離嗎?”

我笑的無害:“王爺自然可以試試。有我在他身邊,王爺要用什麽方法傷到他。王爺與即墨僵持,早不止五十天了吧?”

“你便不怕我帶着宓瀾一去不回?”他眼裏滿是不信任。

“天下間,可還有我不能去尋之地嗎?”除非,在我去尋找之前,颛顼帝便已經将我攥在掌心。

他眯着眼睛看我,滿是淩厲的光。擡手,龍飛鳳舞在紙上簽下一行字,帶着宓瀾轉身不去,半分沒有多留,好似怕我反悔一般。

他不懂,我不會反悔,多一個人能夠和樂一生,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踏雲回九臯軍營,一路很急,卻再慌亂中與誰撞了滿懷。我按了按額角穩住身形,看着眼前的人,棱角分明,高大偉岸,只是眉目間長年累月挂着一抹殺意。

“睚眦?”

他不滿意一般應了一聲。

“你來做什麽?”

他揚了揚眉,沒有回應。

我忽然記起,是我遣了鳳凰去請他,我還以為他不會來。

“晉王和宓瀾已經回去了。”

他拉住我的胳膊,擰眉低語:“不要讓你的私心礙了大事!”

我看着他,分外認真的說:“這并不只是我性情之舉。”

“你想要幹預即墨的事,太過分了!”他手上的力道越發緊了。

“我過分?”我忽然有些惱火,“若非黑帝這般步步緊逼,将人間衆生玩弄于鼓掌,我又何必做這樣的事?”

“你與東君本不過兩害之事,又何必怪罪他人!”

我擡手一掌掴過去,他只微微一躲,指尖劃過脖頸,留下淺淺的指痕。

我愣了一下,若是往常的他,恐怕全然不會讓人近身,更別提留下這痕跡。

我垂下頭,等待他還手。他向來好勇鬥狠,哪怕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樣的教條都是無用的。

“抱歉,脫口而出罷了。”他的聲音傳來,又讓我一驚。

抱歉?睚眦會說抱歉?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無妨。即墨出事了,我要趕快回去。”我準備告辭,無暇去顧忌他的反常。畢竟,即墨是等不得的。

“你真的以為,即墨就這樣便能恢複嗎?”

我頓住腳步,即墨,自然不會這麽輕易的恢複。我明白,只是別無他法。

“昨日,負屃來告知我,因為你做事太過,東君吃了大苦頭。東君一日不好,即墨便一日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除了祈禱,什麽都不能做。可是祈禱,向誰祈禱?凡人可以向神明祈禱,而當神明都與我相左,我又可以向誰祈禱?

我得走了,如果他和即墨共享生命,或許,我幫助即墨好一些,他也能好過起來。

“東君近些年來時常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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