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節

有在意過我。畢竟,儒和,從來都只是你的表象罷了,你心底裏的孤高冷傲,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青帝暫時有事,東君還是緩一緩再來吧。”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眉目。我看他,千般熟悉,萬般依戀。他看我,也不過是一派陌生。

“我還是在此候着吧,誤了時辰,怕青帝要動怒的。裏面是些什麽人,這樣早就來了?”

“是龍子負屃。”我偷偷打眼看他的神情,“不知東君還記得嗎?”

“負屃?”他竟笑了,是那樣,即将見到久別重逢的老友的簡單的笑意,“他回來了?”

他還記得負屃,記得他們是至交好友,可他,怎麽就将我忘了呢?

“是。”我用力咽下酸澀,“他昨夜才趕回來。”

“那甚好。”他的神情忽然黯了黯,“他忽然回來所為何事?莫不是凡間出了亂子?我不居神君之位了,到底是要耽誤他的。況我這要是領了罰,恐也難和他相敘了。”

“東君莫急,青帝在此,定然不會虧待了負屃。東君将養好身子才是要緊的,才能早些與老友重逢。”

“你這仙子,倒會說些漂亮話。我從前未見過你,可是青帝雲游四海将你帶來的?倒有幾分伶俐。”

我從前未見過你……

是嗎?東君,你怎說出這樣的話。

“是小仙與東君無緣,未曾謀面。”我努力微笑着應答。

與他僵持着不知多久,殿門終于打開,負屃帶着即墨出來,我飛快的看着即墨和東君,他既塑了即墨的人形,總不至于連他都不記得了吧?可他卻真的只是擰眉看着即墨,說:“凡人?負屃你好容易回來,卻是來觸犯天規的嗎?”

那語氣,滿是陌生和毫不在意。他本來,便是冷漠疏離的人,平素裏交好的,不過是我和負屃,他忘了我,倘負屃不在身邊他便是孑然一身了。

我擡頭看着負屃,他眼底,也有着掩藏不住的詫異,我只是走到他身旁,壓低了聲音說:“他領了罰後,你要陪陪他。”他再這樣獨自一人,受了傷,生了病,沒有人照顧該怎麽辦?縱然是神靈,也并非沒有脆弱的時候。他可以康健三千年,可我不在他身邊,怕的,便是那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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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笑着拍了拍東君:“若說觸犯天規的,倒是你了,青帝正要見你,你去吧。”

他大步跨了進去,門扉緊閉,負屃趕忙打發了即墨回去,悄聲與我說:“他莫不是将即墨之事都忘卻了?那又何必認罪呢?他都不記得他曾觸犯天規不是嗎?”

“他不記得即墨東離,可還記得将傷痛都攬在自己身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忘卻。”

“不管怎樣,你呆在他身邊,是自讨苦吃。你心裏不難受嗎?”

“我怎麽能不難受?你知道嗎?昨日我們才見過,喝了茶談了心,轉臉,他便說,他從未見過我。可我還能去哪兒呢?我已經在他身邊三千年了,找不回三千年前沒有他的生活了。随他去吧,你也是,不要再為我擔心了他還記得你,為他擔心吧,帶着我的那一份。好歹,你的操勞他能體會到,我的呢?”我笑着搖了搖頭,“青帝怎麽說?”

“青帝終究是寬厚的,人間事已至此,他總不能奪了即墨鬧得人間大亂。即墨受青帝庇佑,總能平安終老的,你也不用挂心了,凡世諸事順利。天界,也沒有插手的必要了。過些日子,睚眦回來,我們兄弟二人受些皮肉的懲處,也就過去了。我們這些都是小事,只是你要照顧好自己,若是走上這一條路,怕并非忍一忍便能捱過去的事。我們既為知己,你難過了,來找我便是,東君不能給你一個肩膀,我替他幾年也是好的。到時候,我陪你一起,等他想起來。他就算想不起來,我也會逼他想起來的,斷斷不讓你受了委屈!日後,定要他還回來。”

“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到時候,你父親又要多生怨怪的。”他與東君來往并無什麽不妥,可他與我這樣一個小仙來往就有一萬個不妥了。被我拉低了身份的,并不只是一個東君,還有常伴左右的他。睚眦的閑話倒還無人敢說,也好在,他與我們并不那般親近。

“說些這樣的話,也不怕生分了。日後莫再提了。待東君出來,你進去便是,青帝說,有些事是要告訴你的。怕是和東君有關,你若非要施術,我來便是,我身子骨硬朗,東君受得,我也受得,你莫在青帝面前失了儀态才是。”

“我本無甚儀态可失的。”長途跋涉,殺氣騰騰的去找那所謂蛇精時,我可沒有顧忌什麽儀态端莊與否,恐怕,早在青帝心裏形容盡失了。

“即墨那邊我還要去照看,随說青帝護佑萬無一失,可誰知他一個凡人會觸碰了什麽要命的東西。”

“你緊些去吧,這裏也沒有什麽大事。即墨若出了事,等東君受了罰恐怕是吃不消的。”

“嗯,你多小心。”負屃大步流星的離開。他還能惦記着即墨會否出事,即墨還能恨一恨我,恨一恨廖魇,可我呢?我能去挂念誰的生死?唯一挂念的人,已經将我忘了,得不到回應的情愫,便像是石沉大海一般,連躍入海面的一聲響都被波濤蓋過,什麽痕跡都沒有。

不多時,東君便出來了,他看見我,只是禮貌的笑了笑,便一臉整肅與我擦肩而過,沒有半點留戀,沒有半點情感,連昨日,那所謂的投緣,都沒有了。沒有了也好,不再惦記的輕快,他能品嘗到,也好。

“紫菀,進來。”

我應着青帝的昭示進去,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臉上隐約透着不快。東君到底可算是他的得意門生,卻要由他親自定了罪,還要去見一手毀了這傑作的我,自然是心中郁結。

“叩見青帝。”

“汝便不要拜了,昨日拜得還不夠嗎?坐那兒,聊一聊。”他擺了擺手,指着旁側的圈椅。

我直起才剛屈了一半的雙腿,坐到椅子上,站立了許久的身子當即放松了下來,我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口一陣暢快輕松。

“紫菀丫頭。”青帝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吾叫汝來,也并非為了旁的緣故,吾只問汝,東君,該作何懲罰?”

“一切由青帝定奪。”這本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要吾說,他用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擾亂人間,險些禍連天界,便該杖殺,投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這是有法令在的。”

我聽的手心手心滑膩膩滿是冷汗,不由跪下說:“東君是有才能之人,青帝也是知道的,他照料東天逾千年,從未出過亂子。”

“可就這短短二十年便出了這麽大的亂子!”

“這并非東君的錯!東君最大的錯,不過是為情所困,苦不自知罷了!還請青帝饒恕,處他混沌之罪!當年是黑帝咄咄相逼,否則我們也不會……”話到一半,腦海中,卻忽然想起了什麽,我跪在地上,直直的看着青帝。一字一句的說,“紫菀願意,永生永世不會再糾纏東君,還請青帝饒恕他的罪責,降罪于紫菀!”

“永生永世?”他神色陰沉的笑了笑。

我明白,我們這樣的神靈仙子,哪裏去找人間世世代代的傳言和期冀?一輩子,蔓延至永恒,這就是我們的全部了。

“大不了,紫菀日後,再不見東君。求青帝寬恕他。他實無錯!”

“眼下,汝便回北天去。東君的懲處,吾下令減輕便是。今後,莫再來亂了規矩。”青帝忽然緩緩說,“便是汝來見他,想必次日他也盡數忘了的。”

直戳痛處,東君那一句從未見過,像是一把刀,插在心頭,汩汩湧血。

我深深地叩首,哀聲祈求:“求青帝再讓紫菀見他一面,最後一面,紫菀便去北天,死生不複相見!”

只是趁着你我身子都還安泰,在我心底裏留下一個最後的最深的印象。東君,我那般想将你的模樣刻在掌心,這樣,便能時時握在手中,刻刻觸碰摩挲。可惜,你的眉眼,我終究只能遠遠的看着,那起伏峰轉,我再觸碰不得。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大不了”就可以一筆帶過的。

“汝便是見了他最後一面,他也不能記住汝。”青帝揉了揉眉心說,“吾便說與汝,他萬萬是再不能記起汝的。”

不能?我隐約聽出些奇怪,凝視着青帝希望能問出個究竟,他卻已經擺了擺手說:“吾乏了,汝去吧,再不要來東天了。”

“是,謝青帝恩典!”我将頭磕在了地上,沉悶的聲響像是刻在心頭一般。

起身,去見他最後一面。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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