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節
“不許去!”
我酒興起來,向來是什麽也不管不問的,自然不會理他。更何況岳先生身上一股子美酒的香氣,我越發顧不得許多,推開他便躍到岳先生身前。他素來都在一個僻靜房間喝茶,除了我的屋子,那裏面藏了最多負屃的字,行雲流水一般,是風雅客最心儀之地。
即墨一向知道我的性子,起初勸過兩次,可十年裏見我一直完好無損,便也不再多說。我自然不是傻子,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所以向來也只是進那些熟面孔的房間,雖說凡人是如何也鬥不過我的,可惹出了什麽聲響,免不得又要聽負屃和即墨的絮叨。到時,便是有美酒相伴,恐怕也是得不償失了。可如今,岳先生是再熟悉不過的。他阻攔我,實在是毫無道理之事。我自然不會去聽。
“他說的話,我都會聽,毫無條件的。可你,不是他。”
東君的話,我都會聽從。哪怕他叫我去死,我也會毫不猶豫一掌擊碎自己的胸膛,沒有半分留戀。可他不是東君,他只是東君所造之人,或許挾着些許氣息,卻終究不是他。
他啞然看着我,手臂僵在半空,直到我離開,回眸,他依舊站立在那裏,身形如冰封一般,許久未曾變過。
即墨,我對他,從來都只是愧疚罷了。曾以為,他後宮齊備,子孫延綿,我對他的虧欠便能少一些,我住在這京中也還能淡漠平常一些,可是不行。他的宮殿裏,依然有一個地方,為廖魇而留,永生永世。那具軀殼,我曾使用的軀殼,至今仍舊留在他宮中的密室,年輕的模樣,由我的指尖轉化為溫潤的膚色,烏黑的發絲,她是個極美的女子,睡着的樣子極溫馴,半點不像是我。的确,那不是我。正如即墨并非東君一般。我們都深切的知道這些,只是偶爾,還是會将彼此錯當成最重要的那人。那是一場夢,随時都會驚醒的夢。
“來吧,酒已經倒好了,紫菀姑娘來嘗嘗鮮。”岳先生微笑着端來一個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我飲酒,向來都用夜光杯,瓊漿蕩漾其中,透亮清潤。尤其是夜間,酒杯的光透過酒液,微光閃爍的樣子映在窗帷、屋頂、牆壁,那般朦胧美好。
我推開那玉盞,笑了笑:“岳先生知道規矩的。”
“知道知道,夜光杯不是才用過麽?這酒味醇厚,若是摻了旁的殘液可就太糟蹋了。這玉質溫潤,絕不遜于夜光杯。嘗一口。”
我推辭不過,輕嗅了一口,一股香氣便已經直入肺腑,當真是至真至醇的好酒。我不由的将唇靠近,那溫厚又濃烈的味道便化在口中,淌入胸膛。火一般的熱度,肚腹之中滿是滾燙火辣。我常常舒了一口氣,口中鼻中便滿是馥郁芬芳。
“好酒,啊……”我舔唇,當真世間難求。
“統共兩壇,我送姑娘一壇可好?”
“自然是好的。便抵了你三月的吃食開銷。”千金易得,這樣的好酒卻是有價無市的,便是一年的開銷也是值得的。
“才三月,紫菀姑娘真是越來越精明了。”
“常有客人說紫菀不會做生意,一點進項也沒有,岳老板是老主顧,我這可是已經優待許多了。”我貪嘴又吞了一杯酒。哪知一向只會勸酒的岳老板頭一次來攔了酒:“這酒可不能多喝,姑娘,烈得很,我們這些個男子都不敢多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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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已喝了一杯,并未覺得不适,只是酒性痛快爽利,哪有他說的那樣誇張。更何況,即便是烈酒,不過一杯兩杯,想來也是無傷大雅的。于是我推開他的手,仰頭便徑自吞了滿滿一杯酒
“啊……”像是一個火熱的瀑布砸在心口上,沖刷進肚腹之中,透徹的驚人,“再來一杯。”
“姑娘!”岳老板趕忙将手捂住杯子說,“這酒可是不可多得的寶貝,還是留下來慢慢品嘗吧,一次喝這許多也無益。”
我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仍舊自斟自飲。我知道憐惜酒香,可這味道真的叫人欲罷不能。十年來,我唯一的長進不過是酒量,尋常的酒難以令我醉生夢死,好容易得了這樣的烈酒,我寧願長醉不醒。劉伶三年醉酒算得了什麽,我寧願一睡不起,就這樣,留在酒香裏。
只有醉了,醉的不省人事的時候,我才能看到他,才能真切的觸碰到他,一旦我醒了,睜開了雙眼,就什麽都沒有了。對于我而言,我寧願,把醉了的夢境當做真實。
“我想起來個曲子,你聽聽吧。”我晃晃悠悠站起來,已經分不清在對誰說話。這酒這是好,三杯下肚,便讓人不能思考了。對我而言,正好。
“姑娘醉了。還是叫人扶了歇息吧。”
“醉了才好,醉了不好嗎?”我推開岳先生攙扶的手,“琴呢,我的琴呢?”
他連忙将我送到琴旁,醉懷軒最有名的,便是我的琴音,尤其是這帶着醉意的琴,最是勾魂攝魄。我最愛醉倒在琴弦之上,手指猛然的一個撩撥,那聲音,迸裂一般,迎來毀滅。
“綢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我看着周遭的人們,低頭按弦,淺唱低吟。東君,你忘了,你曾拿這話如何揶揄我。
“綢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京師風言,醉懷軒女子容顏姣好,不似人間。我微笑以對,可無人知曉,我要聽的,不是這些不相幹的人的贊美誇耀,我要的,只是三千年前的那一次邂逅,重來一遍,再誤終身。
“綢缪束楚,三星在戶。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指尖掃過琴弦,我扶在琴上,頭枕在臂,阖上眼,他的模樣,眉眼,觸手可及。這才是,不似人間。
東君,借我一杯酒,我喝茶,喝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23
23、十年時光,只願你永世安好 ...
離開天界,到京師,已經十年了。十年間,即墨東離鞏固皇位,擊敗亂黨,平定天下,家事國事皆圓滿。天界也重返往日的平靜安詳,東君常伴伏羲左右,再沒有旁人的閑話,他仍舊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人人道他淡漠疏離,恪守清規戒律,他越來越像一個掌權者,一個位高者。甚至有人說,他像是佛,而非神。可負屃卻說,那個伏羲身邊的男子,再不是東君。
往日的東君,外人面前,從不曾笑過。所有的思緒,皆在心中掩藏。那精彩的神情,只有我知曉,足夠了。可如今的東君,冷漠到了骨子裏,連負屃面對他,都只覺得萬丈深寒。東君從不曾忘記負屃是他的摯友,可仍舊是那般模樣。
忘了,或是記得,已經無差。他缺少了的,是最要緊的一塊。丢了那一角,整顆心,便都是死寂。
這便是負屃所言。
我們都知道,他丢的是什麽,可是,誰也不能幫他找回來,連他自己都不能。我一次次站在他面前,他一次次将我忘記,我們之間,已經再無可能。眼下,我只是憂愁。即墨只是凡人,會老,會死,到時,東君又會如何?即墨已過而立之年,還有多少年可活呢?十年,二十年?對于我們而言,這也不過彈指一揮間。等到即墨消失的那一天,東君會去哪裏?他會一起離開這世上嗎?到時,我又該何去何從?
從沒有一個人能告訴我答案。我等了十年,青帝、颛顼,哪怕是負屃,都沒有只言片語給我。
或許,等待,只是懦弱之人所為,可我,別無他途。
推開醉懷軒裏我的房門,還有整整一室的書籍,人間的,天界的,我一本本仔細讀了,甚至連夾縫都恨不得讀出字來,可是,什麽都沒有。關于他忘卻一切的原因,什麽都沒有。從來都沒有什麽理由,讓他只忘卻我一個人。三千年來,萬夫所指,我們也一起過來了,游歷四方,再難再險,有他在也一切安然。我想不出,有誰能讓他将我忘記。二十年前字字句句,言猶在耳,可如今,那些話,都成了我一個人的誓言。
不離不棄,死生相守。
好,我守着你,我等着你,一千年,一萬年,看世間滄海桑田,我不會變。
昨日夜裏,負屃回來了,傳來一個消息,南方地動,加之水患泛濫,已經哀鴻遍野,宛如亂葬崗一般。這事,還沒能傳到都城了來。太過遙遠的距離,人力如今尚不可及。
赤帝主南,突降天災,不知是何用意。
我連夜入宮,告知此事,即墨下令,三日之內募集錢糧,即刻南下。我本身處繁華地,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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