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淺嘗辄止

修士第一次踹裂了樹幹時, 夏侯玉心中便已懊悔不疊。

還是大意了!

那東海蛟筋乃是神話傳說中的物什,坊間是這麽流傳的——“東海有蛟,乘風化龍。欲達九重天, 必歷九千罡風劫。蛟龍穿風破雲,筋之韌,可縛仙人。”

夏侯玉畢竟年歲尚小, 得此奇物自然是意氣風發,熱血一激, 覺得自己上可摘星攬月,下可潛海擒鳌。

她煉就一身渾厚內力,又根據地上殘留的足印精準計算出了隐身妖人的行動軌跡,便覺得萬無一失。

沒想到百算一疏,萬萬沒料到妖人竟有如斯恐怖的巨力, 身在半空無從借力之下,竟能生生踢斷二人合抱的大樹!

眼見即将遭遇妖人反殺, 夏侯玉便喊——“王後救命!”

話音未落, 只見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妖人被罩了個猝不及防, 剛想掙紮,那網兜便迅速收縮起來, 像捕到一尾魚一樣,将他一兜一吊,頃刻就縛成了一只動彈不得的繭子。

眼前一花,俊美無俦的衛王和醉貓王後已站在了面前。

夏侯玉頗有一點不好意思,幹咳一聲,自嘲道:“果然金錢并非萬能,我以為有了價值連城的蛟筋,捉個把妖人當是手到擒來。”

這話梅雪衣就不認同了。

她醉眼朦胧地斜着夏侯玉:“太子此言差矣!”

“哦?”

梅雪衣得意地笑起來, 伸出一根蔥般的手指,‘刷’一下,幹脆利落地指向地上的繭子:“你且仔細瞧瞧那是什麽?”

夏侯玉狐疑地湊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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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當然是一張網,是他們仙家的寶貝……

夏侯玉身形凝滞,半晌,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向梅雪衣:“這是……蛟筋制成的網?!”

梅雪衣老神在在地點頭:“太子沒能功成,是因為錢花得還不夠。”

夏侯玉:“……”說得好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

落網的修士并沒有管怵那份沉穩淡定,他回過神來,陰恻恻地威脅道:“我乃仙門中人,若我有個好歹,你南昭全境必定雞犬不留!”

夏侯玉冷笑:“那可真輪不到你來操心了。”

梅雪衣歪着腦袋,迷蒙着醉眼思忖了一會兒,心中有些奇怪。前世沒有她和衛今朝插手,夏侯玉是怎麽解決這個修士的?

念頭剛動,便見一架攻城車轟隆隆地被百餘名将士推了過來。

車上運載了一只燒得通紅的大鐵爐子,爐中‘咕嘟咕嘟’地冒着熔岩般的泡泡,一股股奇異的金屬焦糊味蒸騰到半空。

“太子殿下!”将領匆匆來報,“金水就位,是否就地處決妖人?”

梅雪衣明白了。雖然這修士踢斷了大樹,但蛟索仍套在他的脖子上,封鎖靈力,令他受制于人,前一世,南昭衆人必定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拖住了他,硬生生将他封進了滾沸鐵水裏。

夏侯玉是留了後手的。

夏侯玉擡了擡手:“不忙,先用小火煨着。”

将領:“……是。”太子殿下這個煨字實在是用得很接地氣啊。

只見黑袍太子緩步走到梅雪衣的面前,恭恭敬敬拱了拱手,壓低了嗓門用氣音道:“衛王、王後,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眼下有個很嚴峻的問題——若是依着我原本的計劃,用金水封了這妖人的話……咳,實不相瞞,蛟筋網我肯定是賠不起的。”

梅雪衣大手一揮:“交給我們來解決!”

夏侯玉微垂着頭,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道:“且容我先問他幾個問題。”

“嗯。”

夏侯玉微笑着揖了揖,長袖拂到身後,闊步踱向網中的修士。

衛今朝攬住了梅雪衣的肩膀,似笑非笑:“黑與白,真是互補。”

慕龍龍太笨,夏侯玉太精。

三言兩語,便把後續的事情都推給了梅雪衣,連人情都不必欠。

當然站在夏侯玉的立場上,這樣做無可厚非。身為王儲,一舉一動都牽動着整個國家的利益,理智必須壓倒真性情。

夏侯玉走到修士身邊,她垂眸,冷傲地睨着修士,緩聲問道:“不知你這不壞金身,禁不禁得住金水澆築?”

修士看到那攻城車駛出來時,心中已知不妙。

倘若真被扔進這沸騰的金水裏,即便一時撐得住,但等到金水凝固,早晚也會活活憋死在金俑之中,那才叫漫長而苦痛。

“我乃仙門長老。”他心中已然發虛,嘴上仍然強硬,“我若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我怕你南昭承受不住滔天大禍!”

“笑話!”夏侯玉冷笑,“賊人狼子野心,意欲亡我國土,我南昭與你們本就不死不休,又何懼威脅?你若将幕後主使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或許還有能一線生機!秦參将,将金水運過來!”

“是!”攻城車轟隆隆駛近。

修士其實遠比凡人畏死。

凡間帝王只是坐擁權勢,便渴慕長生,不舍得離開這個世間。而修士踏上仙途,得以親證大道,見識過無上玄妙,知道未來有無盡可能,登仙稱神也有徑可循,誰又會舍得去死呢?

“我說!”看着那熱騰騰的金水漸近,修士徹底破了心防,高聲道,“我之前與太子妃所說的一切并非虛言!寇國的玲珑公主,當真是我們飛火劍宗宗主在凡間的私生女!我的任務是守護她,滿足她的一切要求。那玲珑公主誰也看不上,偏偏就愛上了夏侯太子你,這我也沒辦法啊!”

聽到‘飛火劍宗’這四個字,梅雪衣不禁摁住了額角:“為了南帝軒轅仁的大業,飛火劍宗宗主可真是鞠躬盡瘁,處處留種哪!”

她原本以為到南昭國辦事的是南洲的修士,沒想到在遙遠的南域,竟也有飛火劍宗宗主兢兢業業的身影。

她嘆:“那位宗主反正名聲在外,不小心鬧大了,有人有心來查,也只以為是他在凡間弄出的桃-色-糾-紛。”

衛今朝淡笑:“都是棋子。”

“嗯。”梅雪衣看着面前的修士,“底下的喽啰根本不知道真相。”

事實上,發生在南昭國的事情,與當初發生在衛國的事情并沒有任何區別。

她挑挑眉毛:“軒轅仁當真覺得用這樣的手段就可以避過因果輪回麽。我倒是覺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飲鸩止渴罷了。”衛今朝淡聲點評。

那修士繼續說道:“夏侯太子你若不是這般固執,早早答應廢掉你身邊的太子妃,迎娶玲珑公主的話,也就不會有這場戰事。男兒活在世上,豈能耽于情情愛愛?再說,你身邊這太子妃,對你也沒幾分真心!”

一聽這話,太子妃立刻拎着裙擺跑到夏侯玉身邊,裝模作樣地抹眼淚:“殿下……你可不要聽這妖人挑撥!”

修士瞪着太子妃,道:“你若是真心待他,我與你分析了利弊,你便該知道離開他才是真的為他好!只要你離開夏侯玉,讓他娶回玲珑公主,一場幹戈便能化為玉帛,你們南昭不知能少死多少人!可你呢?你為了一己私欲,非但不聽我良言相勸,還害我至此!當真是蛇蠍心腸!再有,你明明已中了絕嗣的毒,賴在他身邊也無法為他開枝散葉,但凡待他有絲毫真情,這種時候也該退位讓賢!”

夏侯玉與太子妃相視而笑。對方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夏侯玉是個女人。

梅雪衣悄悄探出手,扣緊了衛今朝五指。

人啊,總是關心則亂。

前世的自己,為了他,為了衛國,最終選擇了離開。這一下,她是切實體會到當時的心境了。

“苦了王後。”衛今朝反握住她,冰涼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腕,“那些日子,一個人在外面定是十分孤獨心酸。怨我,明明人就藏在眼皮底下,居然沒能将你捉回來。”

她斜眸望他,見他那雙幽黑的眸子裏面燃着暗火,灼灼逼人。

不必細想也知道,他此刻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不正經的東西。

捉回來做什麽?

當然是讓她欲生欲死了。

衛今朝念頭一起,頓時執念焚心。

他隔空将那繭子抓了過來,一雙黑眸定定看着修士:“負責南昭的,共有幾人?”

修士心中駭然,若不是被網成一個繭子的話,此刻已雙膝失控,伏跪在地。

這般恐怖的威壓,他活了數百年竟是從未見過!

腦海一片空白,雙唇嚅嗫,呆呆愣愣地回道:“三個。我負責玲珑公主,我徒弟以國師之名跟着玲珑的生母,還有另一位白長老,月前回了一趟宗門,這幾日大約便會從仙域過來。”

衛今朝随手将他扔到一旁,沉吟片刻,道:“國師已被王後射殺。白姓之人回到仙域,便會知道衛國之事。”

梅雪衣點頭:“為防萬一,興許會有高階修士與他一起過來。”

“無事,在這裏待上幾日便……”他的笑語驀地一頓。

梅雪衣正想留在南昭與夏侯玉親近親近,剛一喜,忽然聽着衛今朝壓低了聲音,輕聲啞笑:“去截。南域有瑤池,正想帶王後一游。”

說罷,他将地上的修士一腳踢到了夏侯玉面前,笑道:“蛟筋不值什麽,贈給夏侯太子了。此人你自行處置。”

話音猶在,他已擁着梅雪衣瞬移到了天邊。

梅雪衣:“???”

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還走得這麽急?

“陛下沒有把傷藥留給她。”她惦記着夏侯玉吐的那口血。

“帝氣環身,一點小傷不妨事。”衛今朝随口道。

一聽這話,梅雪衣不禁雙眼發亮:“她會成為人皇對嗎?”

“多磨煉,或許。”衛今朝漫不經心。

東方漸漸翻出了魚腹白,崇山峻嶺在雲層下方奔跑,不多時便離開了凡域,掠入重重迷霧之中。

他的修為已在世間之巅,行進速度極為驚人。

仙域南大洲近在眼前。

梅雪衣忍不住輕輕拽了拽衛今朝的衣裳,低聲問道:“陛下,那瑤池是露天的對嗎?”

“嗯。”他眸色莫測,“位于靈山頂。”

梅雪衣悄悄舒了一口氣。

他昨日穿上玉衣,把她欺負得有些過分。

直到現在,她的身體還殘留着冰冰涼涼的異物感,此刻若是再要與他親密,她恐怕有些難以承受。

露天的池子,他總不會胡作非為了。

衛今朝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藏好眸底一抹壞笑,不動聲色地帶着她向前飛掠。

仙雲分撥左右,梅雪衣忽然在雲霧中央發現了一枚瑩潤的幽綠玉珠。

它就那麽突兀地浮在半空。綠得通透,漫天流雲環繞着它,時不時遮掩掉少許玉色,它靜靜懸在雲中,就像是世界破了個缺口,露出方外的玉質流光仙境。

“那是什麽?”她輕聲驚嘆。

衛今朝笑而不語,長身一掠,穿過最後一層雲霧。

原來是雪山之巅的綠色靈池。

梅雪衣從未見過這般清澈的水。它就像幽綠的鏡面,沒有一絲波浪。

看上一眼,便讓人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想要跳入池中,攪動這如鏡如玉的水面,讓它碎出萬千漣漪。

二人降在了池邊。

到了近處看,一池碧水更是清澈得不像人間之物。望着池底的白沙,微微一晃神,便以為那層透明的幽綠池水根本就不存在。

“陛下。”梅雪衣忽然道,“我曾聽說,雪山之上的死湖二百餘年才會天然更換一次池水。這池子雖然看着清澈,但裏面興許藏了不少鳥糞什麽的,過路之人,說不定也會跳下來洗個澡。”

衛今朝:“……真會煞風景。”

他拂了拂袖,讓她看兩側新鮮的雪峰斷痕。

“剛為你辟出來的!知道你嬌氣。”頓了頓,他又道,“上面已用幽火封了,無人能夠打擾窺探。王後,下水醒醒酒吧!”

梅雪衣愣怔時,他那高大的身影已覆了下來,帶着玉的薄唇落到她的唇角,溫存輾轉。

他擁住她,帶着她蹚進瑤池。

水竟是溫熱的。

梅雪衣十分驚奇,她緩緩用手在身側撥動着池水,被他捉住了不安分的爪子。

“專心。”聲音低啞不悅。

他的吻逐漸加深。

梅雪衣不禁重重一怔——昨日她已試過,穿着玉衣,親吻只能淺嘗辄止。

此刻怎麽……除非他正在脫下身上的玉衣。

他握住她的手指,意味深長地捏了捏。

梅雪衣不解其意,出于對他的絕對信任,她放松了身體,任自己淪陷在這個奇怪的親吻裏。

玉衣輕輕磕着她的牙齒。他帶着玉,輕松地挑開她的防線,與她深吻。

不帶任何氣息的吻,着實是非常怪異。

梅雪衣心頭正絮絮嘀咕時,他的手指撫上她的唇角,忽然悄無聲息将一枚苦澀的龜息丸喂進她的口中,用舌一卷一抵,落入了她的腹中。

龜息……

她的心髒猛然懸空。

他是打算在池子裏面欺負她吧?!

呼吸一滞,他果真将她摁進了池底。

細碎的白沙觸感柔軟,輕輕流動起來,裹住了她的背部。

他仍吻着她,修長的手指失控般撫觸她的頭發,臉龐,脖頸。

梅雪衣感到一陣窒息。不是因為被摁進水底,而是被一層輕薄至極的東西蒙住了頭面。

龜息丸生效了,內息流轉,為她驅散了不适。

她驀地睜大了眼睛,撞入他深邃的眼簾。

酒意瞬間消失,她看見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他的大手繼續撫觸她,一寸一寸,不留餘地。

他把玉衣脫了下來,穿在她的身上。動作溫存又強勢,就像他平時的行事一般。

玉衣極薄,穿在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感覺。

‘陛下……’她用口型對他說道,‘我想你。好想。陛下,愛我。’

眸中盛滿了狡黠。

衛今朝笑得無奈。知道此刻不宜,看她猖狂成了什麽樣子!

他眸色沉沉,動作更加侵略性十足。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不會懷疑這個男人即将在水底辦了她。

不過下一瞬間,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瞬移而起之前,他用手掌按了按她的額頭,令她好好待在池底。

梅雪衣身前一空,她順勢揚起頭,透過清澈至極的水層,望向半空。

只見他設在半空的幽火轟然分開,一道白色的身影沉沉墜下,與掠起的衛今朝撞在了一處。

“轟——”

二人在半空相撞,那恐怖的沖擊氣浪卻讓整座雪山都開始簌簌發抖。

水波晃動,散去了那股沖擊力道,梅雪衣安然沉在池中,被淡淡的幽綠庇護得嚴嚴實實。

手背上隐有詭異波動,還未成型便消失無蹤。

空中的戰鬥叫人眼花缭亂,衛今朝周身環着冥火,出手狠絕,招招奪人性命。

他的對手身形略有些僵滞,但力道大得驚人,最可怕的是,連合道修士都耐不住的冥火竟然無法點燃他的身軀!

兩具身軀不斷轟撞又分開,梅雪衣盯着那白衣人,一眼便認出他正是與她打過數次交道的古屍。

不過這一次來的,不是什麽‘無中生有’的實相,而是他的真身本體!

這個東西,真的會動。

他嘴唇開合,發出了金屬摩擦一樣的聲音:“拿命來賠……”

賠?梅雪衣心中一動。

他是想找玉佩吧?

衛今朝與古屍對轟一記,只見漫天仙霧被震出了一圈一圈規整的波紋,呈同心圓狀,環向無邊無際的天幕盡頭。

這樣的戰鬥,不知得吸引來多少窺伺的視線。

衛今朝的聲音陰寒森冷:“守界人不在幽冥好好待着,敢到世間管閑事!”

白衣古屍動作微頓,遲鈍的聲音裏帶着不解:“什麽守界人……幽冥與我何幹……殺你取腦,我自會尋回我的東西……”

梅雪衣微微蹙眉。

腦殼有些涼飕飕。

這古屍的确是來找玉佩的。殺咒發作三次未能建功,驚動主人親自出馬。

只不過,這個家夥和殺咒一樣,似乎都不講道理。

而且……他為什麽要否認自己是守界人?到了這種級別,是不屑于在身份上說謊的。

在梅雪衣沉思時,衛今朝與白衣古屍又鬥了數個回合。這一戰,遠比與南帝軒轅仁那一戰更加兇險,戰至酣處,全力對撞的接觸面上,就連空間也隐有不穩。

與梅雪衣曾經的推斷一樣,衛今朝的實力要略勝于一個守界人。

白衣古屍漸漸便有了敗相。

幽火在他的白袍上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痕跡,左邊衣袖下擺已燃起了一縷陰恻恻的暗火。

再這麽鬥下去,它早晚要被燒成一具幹屍。

梅雪衣并沒有放松心神。

越是高階的戰鬥,越是毫厘必争。一個小小的疏忽大意,極有可能被對手翻盤逆襲。

值得慶幸的是古屍并不像人類一樣狡猾,否則早該對她這個弱點和軟肋下手了。

“轟——”又是一記恐怖的對轟。

衛今朝那幽火凝成的身形也重重搖晃了一下,險險沒有潰散。

白衣古屍的衣裳上又添了數點星火,這一次它不退反進,揚起略顯僵硬的雙臂,直直箍向衛今朝的腰部。

衛今朝一掠而起,右手從身後旋回,掌心凝出一柄幽綠的王劍。

單手緊握劍柄,左手抵在柄後,正對着下方襲來的古屍顱頂,利落穿刺!

古屍揚起的雙臂繼續向上,雙掌交疊在頭頂,生生擋下了這一劍。

“滋——嘤——”

反震之力沖擊在古屍的身軀上,他的身形忽然一變,竟是順着這股力道,直直墜向下方!

這一番變故來得突然,梅雪衣腦海中尚未形成清晰的念頭,頭皮便已陣陣發緊。

直覺告訴她,古屍不是沒有腦子,而是……在算計她的腦子!

從一開始,古屍的目标就是她。

這一下,衛今朝根本來不及救援。

方才她還在曾得意洋洋,以為古屍很傻,不知道她是衛今朝的軟肋。

一轉眼就被打臉了。

梅雪衣深吸了一口不存在的空氣,雙手緊張地輕輕顫抖。

古屍來勢洶洶,她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反應速度,在他掏出她的腦子之前,先抓住他的爪子。

近了……近了!

“呼!”

古屍墜入池中!

梅雪衣渾身緊繃,雙臂揚起。

幽綠的池水透明至極,她能夠清晰地看見古屍的每一根頭發絲。

與坑底初見一樣,它那雙淺棕色的眸子無喜無悲,面色寧靜,溫雅隽秀。

變故陡然來襲!

只見它鬓邊的頭發忽然焦枯卷曲,眉毛與睫毛消失無蹤。

梅雪衣還沒來得及愕然,便見那張俊秀的臉上出現了一塊塊奇怪的斑,就像是将一張白紙置于燭火上方一樣。

它的衣裳随即被點燃。

梅雪衣眨了個眼睛的功夫,古屍已倒掠了出去!

她動了動手臂。

周遭的幽綠‘池水’随之輕輕晃動。原來,他把玉衣穿在她身上之後,已悄無聲息地把這一池碧水換成了他的九幽冥火。

真是個狡猾的老狐貍!

念頭一動,便聽得池子上方傳來衛今朝森冷的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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