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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林歲穩還是學會了騎自行車,坐不了溫崤念的車,他有些落寞,便每次下了課也不回家,都會等在舞蹈教室外,等着溫崤念練完舞出來。
兩個人騎車一塊離開,學校附近有一條小吃街, 夏天就買冰冰涼涼的奶昔喝,溫崤念喜歡草莓味,林歲穩就買了兩杯草莓味。
自己那杯慢慢喝, 等溫崤念喝完了,又立刻把自己那杯遞過去,和他說:“喝不下了,你喝吧。”
溫崤念就心滿意足喝了整整一杯半的草莓奶昔, 勾住林歲穩的肩膀,笑着說:“小穩怎麽胃口那麽小。”
在冬季, 市內下起了大雪,林志聞說讓司機接送,溫崤念和林歲穩還是都拒絕了。
自行車輪在結着冰霜的道路上緩緩前行,夜市裏的冰飲已經都撤了, 換上了暖呼呼的關東煮、鮮肉粽和燙口的烘山芋。
溫崤念剛跳完舞,背上還出了些汗,被冷風一吹,後背發涼, 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林歲穩給他買了關東煮,特意多要了些湯,自行車停在邊上,兩個少年簇在一塊。林歲穩擋住風頭,溫崤念低着頭,拿着細細的叉子戳了一顆貢丸。
那丸子有些燙,溫崤念對着涼風吹了會兒,等熱氣散去,張開嘴要吃時,突然一頓,捏着叉子遞到林歲穩嘴邊,他說:“來,張嘴。”
林歲穩茫然的看着撞在自己嘴唇上微燙的丸子,他張開嘴,咬着貢丸,鮮味在口腔裏四溢。
他看着溫崤念,見他嘟着嘴對着一顆丸子吹氣,小口咬着,兩頰微微鼓起,林歲穩忘記了吞咽,涼風撲面,他側過頭,突然不敢看溫崤念了。
有什麽東西在心裏肆意,他不太明白,只是覺得那種單純的想要看到溫崤念的情緒,在逐漸改變,從心滿意足變成了得隴望蜀,得寸進尺的想要更多。
林歲穩呆鈍的盯着溫崤念一張一合的唇,濕潤的光覆在柔軟的唇面之上,他深深看着,心髒像是被狠狠揉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嘴邊又被遞來了一顆貢丸。
他打了個哆嗦,溫崤念困惑地看着他,“怎麽了?”
林歲穩搖着頭,他突然不敢看溫崤念,低下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那日回去,林歲穩匆匆吃過飯,便回了房間,溫崤念還在喝湯,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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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崤念吃飯慢,以往林歲穩都是要等溫崤念吃完了,才會和他一起上樓,今天卻那麽快就上去了,林志聞疑惑問道:“小念,歲穩他怎麽了?”
溫崤念一臉茫然,他搖頭,“我也不知道。”頓了頓,放下還剩半碗湯的碗,溫崤念站起來,對溫文慧和林志聞說:“我吃完了,我也上去了。”
他踩着棉拖“踢踢踏踏”上樓,來到林歲穩房門口,門是半掩着,溫崤念直接推門進去。
他走到小桌旁,搬了個椅子坐下,趴在林歲穩手邊,半張臉擠在桌面上,側頭看他,“你怎麽走那麽快?”
林歲穩低頭看試卷,察覺到手旁的溫度,微不可見的往裏挪了些許。
溫崤念見他不理自己,便伸手去戳他的手臂,林歲穩握緊了手裏的筆,朝他看去,溫崤念半仰着頭,委委屈屈不解道:“你怎麽不理我啊?”
林歲穩緩緩呼氣,他該怎麽去說,去解釋,自己不軌的心思。
在看到溫崤念時,那種喜悅那種滿足,漸漸成為了另外一種情緒,不止單單看着,他想做更多。
可想做什麽?
林歲穩不敢深思。
他往後退去,輕聲道:“我沒有不理你,我只是有些累,想一個人呆着。”
“累?怎麽了,發燒了嗎?”溫崤念說着要伸手去碰林歲穩的額頭,卻被他抗拒似的拂開了手。
林歲穩抿着嘴唇,臉上閃現過一縷薄冰,他說:“我沒事。”
溫崤念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林歲穩,他愣了愣,身體慢慢坐直,心裏慢了一拍子,又聽林歲穩說:“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可以嗎?”
溫崤念心裏也生出些許惱怒,他站起身,踢了一下桌腳,腳趾頭撇在上頭,痛得要死,但他不要在林歲穩面前示弱,強忍着痛,眼眶裏都沁出了淚,看着低着頭的林歲穩,他咬牙道:“當然可以。”
這是第一次争吵,溫崤念氣不過,揉着腫起來的腳趾,心裏郁悶死了,似乎有一肚子怨氣要發洩,他憤憤不平,去拿了個藍色厚本,在封面上重重落下溫崤念三個打字。
翻開第一頁,在上頭寫上林歲穩,罵他是木頭,七七八八的話說了一大堆,等洩了憤,回頭看時又覺得這麽罵人是不是不大好,便撕了那一頁,在上頭只拓下一句話。
“林歲穩真的是棵木頭,冥頑不靈!”
寫下那句話,溫崤念便把藍色的本子丢在一邊,側過身,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心裏是駁雜煩躁。
等溫崤念走了後,林歲穩站起身,試卷被他壓皺,他近乎脫力一般,倒進了自己的小床裏。
被子被揉成了一團,林歲穩趴在裏頭,助聽器還未取下,耳邊是轟隆作響的電流聲,他心煩意亂,摘去了助聽器丢在一旁,把臉埋入枕頭裏。
周遭一切都是沉沉的死寂,他呼出一口氣,艱澀的喚出了“溫崤念”三個字。
那天晚上,林歲穩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小念,有閣樓裏的小床,貼滿了一整面牆的海報,還有輕輕拍動的籃球。
他們躺在窄小的床上,是冬天,暖陽烘烤着小窗玻璃,整間房都是暖洋洋的,小念懶散的趴在他身邊,他沒戴助聽器,卻似乎能聽見對方的聲音。
很柔軟,像是絲綢,又像是天上的棉花糖,他湊過去,在同樣柔軟的那兩片淡粉色的唇上,小心翼翼按下一個吻。
吻開始的剎那,好像有枷鎖被剝去,桎梏散開,他的身體不受控制,視線被大片大片晶瑩剔透的白遮蓋,他恍惚着去親吻。
聽到了細細抽泣,聽到了溫崤念的聲音,聽到了他喊着自己的名字,聲音是驚懼是痛苦,他說,“不要。”
林歲穩猛地一震,把自己從那片旖旎的夢境裏連根拔起,他睜開眼,緩緩坐起,身體藏在陰影裏,低下頭,呆滞地看着。
第二天一早,溫崤念從房間裏出來,到了樓下時,溫文慧就拉住了他,小聲問:“林歲穩怎麽了?為什麽早飯都不吃,也不等你就去學校了?”
溫崤念愣了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呆呆鈍鈍的看着溫文慧,他問:“小穩他先走了?”
“對啊,沒騎車,直接讓王叔開車送的。”
溫崤念的心一緊,他皺起眉,對溫文慧說:“媽,我也不吃了,學校裏有些事要早點過去。”
說着,他便攏緊校服,朝外跑去。
院子裏一左一右放着他和林歲穩的自行車,王叔的汽車已經開遠,溫崤念抿着唇,腳踩上自行車,撲面而來的寒風拍打在他的臉上。
他駛出街道,在蕭條的冬季,第一次獨自前往學校。
林歲穩這一日很早就到了教室,助聽器被他放在桌面上,他低頭看書,周遭無聲,一切都似乎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世界裏。
他的目光在書頁上掃過,不知過了多久,手裏的書被用力抽開,林歲穩一頓,他擡起頭,溫崤念低頭注視着他,嘴巴快速開合,林歲穩看着他嘴唇的形狀,溫崤念對他說:“我惹你不開心了嗎?為什麽不理我,早上為什麽不等我?”
班級裏還沒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只是覺得他們關系好,時常在一起,此刻聽到溫崤念的話,同學們便紛紛嘀咕起來。
溫崤念皺起眉,拾起桌上的助聽器,又一把拽住林歲穩的手,拉着他從後門離開教室。
走到轉角的樓道前,溫崤念站定,回頭看着林歲穩,他們身高相近,他直視着他,臉上滿是不解和委屈。
“我做錯什麽事了嗎?小穩你和我說啊,為什麽突然不理我?”
林歲穩往後一步,他們在一起長大,彼此都已了解透了,溫崤念是什麽性格?
看着外向乖張,可其實很沒安全感,遇到這類事,他第一反應想的不是林歲穩怎麽了?而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你沒做錯事?是我不好,我最近有些累,所以不想騎車了,還有高中了,我想考好一些的大學,所以得把精力放在學習上,以後我就不去舞蹈教室等你了,小念,對不起。”
林歲穩這麽說着,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溫崤念眼裏的茫然無措,林歲穩強忍着心裏的不舒服,他把溫崤念手裏的助聽器拿來,戴上後,轉過身去,他說:“我先回去了,待會還有一場小考。”
溫崤念看着林歲穩離開,低下頭,狠狠揉了一下眼,他大步向前,從林歲穩身旁走過,把對方遠遠丢在身後。
回到教室,走到自己的桌位上,溫崤念咬着牙,想到林歲穩剛才和他說的話,惱怒失望在心裏蔓延,那感覺讓他的心像是上了發條,快速跳動着,胃都不由自主的縮緊發疼。他捏着拳頭,把後背靠進椅子裏,下颌繃得緊緊。
林歲穩在他之後進教室,他們的位置就是前後座,他一進來,溫崤念便直起了後背,挺得筆直,規規矩矩的坐定着,發紅的眼目不轉睛盯着黑板,之後一整節課,溫崤念都是這個樣子。
他和自己說沒事,不要去理會林歲穩的話。
可不管有沒有事,心裏還是受傷了,還是很難受,不明白,為什麽林歲穩突然一下子不理自己了。
下午的時候,溫崤念還是沒忍住,等所有人都去上體育課了,他遲遲不走,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偷偷哭了。
☆、摔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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