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乘夜色而來的客人

講完莫裏亞蒂·路西菲爾的身份來歷,希爾笑着問道:“聽上去是不是有些難以置信?”

“嗯。”基奇點頭,“真的都是意外,不是謀殺或者其他什麽?”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希爾聳了聳肩,本想再把莫裏亞蒂的風流韻事和種種怪癖也拿出來調侃一番,但看着基奇依舊清澈純淨的眼眸,他終是把到口的話又咽回了肚子。

貴族們津津樂道的不僅是莫裏亞蒂那讓人顫栗的好運氣,更有他只能用“糜爛”一詞方可形容的私生活。自繼承爵位後,莫裏亞蒂便住進了帝都,揮金如土,放浪形骸,很快就成了帝都花花公子中的代表人物。

在莫裏亞蒂的諸多緋聞轶事當中,最常為人熱議的就是他府邸裏每周都會舉行的化妝舞會。名義上是舞會,實際上卻是一場淫亂聚會,有可能來自帝都任何一個階層的男男女女帶着面具出現在聚會當中,縱情聲色,極盡淫靡。

但這樣的聚會,希爾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無緣參加的。

莫裏亞蒂唯一可以被作為優點的加以贊美的就是他從不染指孩童,他的聚會也不接納沒有舉行過成年禮的少男少女,無論他或她出身貴族或者平民。也因為這一點,經常有貴族将莫裏亞蒂的聚會形容為大陸最平等的所在——在這裏,任何人都只是人,沒有臉面,沒有身份,甚至,沒有性別。

“你怎麽問起他了?”希爾收回思緒,轉而問道。

“我在想,我看到的東西,或許是某種黑魔法。”基奇随口說道,但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忙扭頭看向希爾,唯恐他聽出什麽。

“也有可能呢。”希爾随口應了一句。他對魔法的認知實在有限,更沒意識到基奇的看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看”,只覺得基奇的神态又有些不對,于是趕忙再次安撫,“別多想了,我們又沒有招惹這位侯爵,就算他施展黑魔法也不會是為了陷害我們。”

“……黑魔法的黑只是指屬性,和善惡沒有關系的。”基奇扯了扯嘴角。

“我對魔法又不熟悉。”希爾笑着抓了抓基奇的黑發,“去洗個澡吧,你剛出了一身汗,一定很不舒服。”

“但我沒帶替換的衣服。”基奇蹙眉,但馬上又恍然道,“對了,可以用魔法。”

“何必浪費魔力,讓這裏的女仆清洗就是,你可以先穿房間裏的浴袍。”希爾答道,“不過,去陽臺上享用午餐的計劃只能取消——畢竟,在你的衣服被送還之前,我們無法離開客房。”

“無所謂吧,反正我們只是來喝酒的,不是嗎?”基奇說道。

“只要你不介意,我當然悉聽尊便。”希爾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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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洗澡了。”基奇說着就要起身,但剛一站起來,身子便又開始搖晃。

希爾趕忙把他扶住,“還不舒服?”

“不是……”基奇自己也很奇怪,明明已經不再眩暈,可身子卻比剛才還要不聽使喚。

希爾卻很快笑了起來,“是酒勁上頭了吧?”

“什麽?”基奇不解地轉過頭。

“喝了烈酒之後的正常反應。”希爾調侃道,“有興趣的話,你可以帶一些回去‘研究’。”

——醉酒?那不是應該更加頭暈嗎?

基奇疑惑地想,但馬上又想到自己的種種特殊,于是沒敢多言,乖乖地任由希爾将他扶進浴室,又幫他脫光衣服,将他送進浴池。

“你先泡着,我去叫人。”希爾俯身在基奇額上吻了一下,然後拿起基奇脫下的衣服,走出浴室。

基奇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雖然他自覺腦子是清醒的,但身子卻綿軟得幾乎沒了力氣,在溫熱的浴湯裏躺了幾分鐘之後,原本因為驚吓而消退的睡意也再次湧了回來,上下眼皮立刻不受控制地碰撞起來。

于是,當希爾也換上浴袍走回浴室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已經酣然入睡的黑發少年。

——我會偷襲你的哦!

希爾無奈地搖了搖頭,邁步跨進浴池,坐在基奇身邊,将他的身子摟進懷中。

基奇這一睡,雖讓希爾過足了手瘾,卻也錯過了正常的午飯時間。

“唔……我睡了很久嗎?”基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很快就意識到窗外的太陽已經接近了地平線,而自己卻依舊泡在溫熱的池水中,身後還靠着一個比池水更熱的胸膛。

“快一下午了。”希爾摟着基奇的腰身,輕笑着答道。

“那水怎麽還是熱的?”基奇疑惑地伸手試了試水溫,果然如身體感覺到的一樣溫熱。

“不要小瞧普通人的智慧。”希爾惡作劇般在基奇胸前的突起處彈了一下,“起來吧,該吃晚飯了。”

“哦。”基奇倒沒被這一下彈出什麽感覺,只随口應了一聲,然後便發現自己正被希爾抱在胸前,躺在他的兩腿之間。

“怎麽了?”希爾的心一下懸了起來,一方面擔心基奇多想,另一方面又慶幸自己已用手指解決了曾經高翹的性器。

“你應該把我叫醒。”基奇說道。他根本沒想到希爾所想之事,只以為希爾是怕他被池水嗆到,這才一直摟着他,把他的頭固定在水面之上。

“你怎麽知道我沒叫過?”希爾半真半假地反問。

“我沒感覺到啊。”基奇蹙眉道。

“因為你都睡死了。”希爾拍拍基奇的屁股,把他從自己身上推了起來。

基奇穿上浴袍走回起居室的時候,莊園的仆從已經在那裏布置好了一桌晚餐,希爾也換上了新的長褲和襯衫——貴族馬車裏的常備品,一派随意地等着基奇過來入座。

由于共進晚餐的對象是基奇,地點也是起居室這種本就已經不合禮儀的所在,希爾便沒有太過講究,只如平民用餐時那樣,讓莊園裏的仆從将開胃菜和正餐一股腦地送了進來,連伺候的仆從也沒有留下。

“這就是玫瑰莊園的特産——玫瑰之血。”希爾打開桌上的半透明酒瓶,将血一般鮮紅的液體倒入基奇面前的高腳杯。

出乎希爾意料的是,基奇并沒有直接舉起杯子開始品嘗,而是半眯着雙眼,以一種奇怪的神情打量着杯中的鮮紅液體。

“有什麽不對?”希爾不解地問道。

“……很奇怪。”基奇遲疑了一下,不知該怎麽和希爾解釋。

就在酒液被倒出的瞬間,基奇習慣性地窺探了這種葡萄酒的元素組成,而看到的結果卻像之前的那股黑暗一樣,讓他倍感吃驚。他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元素組成,簡直就像完美提純過的植物精華,除了純粹再不能用其他任何詞語予以形容。可據基奇所知,沒有哪種煉金術能夠實現如此徹底的提純,而元素本身也不應該這麽純粹地彙聚在一起。

——這樣的葡萄酒會是什麽味道呢?

基奇猶豫着,端起酒杯,小心地抿了一口。

當舌尖接觸到酒液的一瞬間,基奇的眼睛立刻跟着亮了起來。

“好喝!”基奇脫口說道。這種葡萄酒的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好,不僅比他新年時喝到的那種更美妙,而且就像新鮮的空氣和清洌的泉水一樣,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純淨和舒爽。

“你喜歡就好。”希爾跟着舉起酒杯,微笑着向基奇示意。

“真的非常好喝。”基奇這會兒已将那種未知元素抛到了九霄雲外,專心地品嘗起杯中紅酒,連桌上的主菜都沒怎麽碰觸。

于是,當晚餐結束的時候,一整瓶葡萄酒也全都落進了基奇的肚腹。

然後,基奇便悲哀地發現,身體又開始不聽使喚了。

“葡萄酒也是酒啊!”希爾笑着站了起來,起身走到基奇身邊,半蹲下身子,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伸向他的膝下。

“你抱得動嗎?”基奇撇嘴。

“打賭?”希爾挑眉。

“我不喜歡賭博。”基奇拒絕道。

“哦,別這樣,我只要一個晚安吻,如何?”希爾蠱惑道。

“……好吧。”基奇想了想,點頭同意。

希爾滿意一笑,手臂和雙腿同時用力。

下一瞬,基奇的身體已離開座椅,被希爾橫抱在了胸前。

“我并不像你以為的那樣軟弱,親愛的。”希爾微笑着,将基奇抱向裏間的起居室。

基奇撇了撇嘴,沒有應聲,一直到希爾将他放在松軟的床墊上,才忽地狡黠一笑,“我并沒有賭你抱不動哦,希爾。”

“啊?”希爾故作訝異地睜大雙眼,但很快便又翹起嘴角,“沒關系,就算你贏了,所以,現在,我欠你一個晚安吻。”

“呃……”基奇皺了皺眉,心想,為什麽我還是覺得我吃虧呢?

“可以讓我現在償還嗎?”希爾坐到基奇身邊,笑眯眯地問道。

“随便啊。”基奇聳了聳肩,保持着希爾放下他時的那副姿态,就像一只年幼的貓,雖然尚未學會貓兒慣有的優雅,卻也有着天賦一般的慵懶,頑皮中透着可愛,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親近。

希爾的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俯下身,吻上基奇的雙唇,淺嘗辄止。

“晚安。”希爾微笑道。

基奇眨了眨眼,“……我還不想睡。”

“那,我再吻一次?”希爾故意曲解了基奇的話意。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基奇回了他一雙白眼,“還有,不要再吻我嘴巴好不好,感覺……很奇怪。”

“怎麽奇怪?比這樣做……還奇怪嗎?”希爾順着剛才親吻時的姿勢伏在基奇身上,一邊問,一邊朝着基奇最敏感的脖頸吹了一口熱氣。

“啊——”基奇立刻一聲驚呼,緊接着便氣惱地想要擡起胳膊向希爾發起報複。

但沒等他完成這一動作,希爾的腦袋已埋在了他的脖頸,咬住他鎖骨偏上的位置,如傳說中的吸血鬼般用力地吸吮起來。

基奇一下子就僵住了,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希爾肩頭,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服,然後便混亂地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還該做些什麽。

與遭到氣息噴灑時的毛骨悚然不同,柔軟的唇和濕熱的舌雖然也讓他覺得慌恐,但被吸吮和被舔舐時的感覺卻複雜得多,仿佛觸感中多出了其他什麽東西,酥酥麻麻地,帶着某種難以描述的快意,讓他縱然顫栗也忍不住想要繼續感受。

見基奇并未反抗,希爾的手指很快也按捺地不住地游移了上來,捏住胸前那顆櫻桃似的小小突起,狎玩般地撫弄、揉捏。

“嗚……”基奇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身子本能地扭動,想要逃避希爾的魔爪。

但酒的效力卻不是那麽容易就會消退的,身體也并非真的想要逃脫。欲拒還迎的躲閃讓希爾的動作越發地肆無忌憚,而希爾的撩撥亦讓基奇也漸漸地感到了燥熱,就好像火元素侵入了身體,沿着血管,從體表燃至心髒,然後又一路向下,聚集在那個自記憶萌生之日開始便承擔着排洩功能的器官上面。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種感覺,難道也是酒精作祟?

基奇疑惑卻又無法深思。

希爾這會兒也很難受,身下的性器早已硬得發疼,但理智卻還堅挺地屹立着,使得他拿不定主意是該繼續忍耐,把持住好友這個安全身份,還是抓住這大好時機,将自己惦念多時的心上人拆吃入腹。

就在希爾天人交戰的時候,原本已經暗成了墨色的玻璃窗突然間迸發出刺眼的亮光,頓時如一盆冷水迎頭潑下,将床上糾纏着的兩人統統吓了一跳。

——阿米爾,還是蒂娜?

希爾驚出一身冷汗,但緊接着,他便意識到,那光不過就是些普通的燈火,并非前來捉奸的魔法,只因出現得突兀密集,房間裏又一直黯淡,這才被映襯得如此明亮耀眼。

“怎麽回事?”基奇疑惑地問道。

“我去看看。”希爾放開基奇,起身走向窗臺。

窗外燈火通明。

夏納高舉着一盞油燈,比中午時更加恭謹地站在莊園門口,身後規矩而工整地分列着兩排同樣手持油燈的仆從,身前則停靠着一輛由四匹北域血統的白色駿馬牽引着的精致馬車。

一個明顯更像是騎士而非車夫的高壯男子正從駕駛者的位置上跳下來,用再标準不過的宮廷姿儀打開車門,“請”下了一個衣飾華美的金發貴族。

由于距離過遠,希爾看不清“車夫”和“貴族”的臉龐,但他認得那輛馬車以及拉車的駿馬,再加上那頭标志性的金發,來人的身份頓時昭然若揭。

也正如希爾猜想的那樣,繼金發貴族之後,一個身材更矮更小,衣着卻更加華麗閃耀的紅發少年也從車裏跳了下來。

——果然是他,德羅西陛下的次子,賽瑞斯·博爾吉亞。

希爾眯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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