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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味,雙手禁锢在床頭,還有下身隐隐的痛,讓他從迷茫中迅速清醒,昨天,應該是昨天夜裏,他為顧禾顧三爺,生下了第二個孩子。

希望那是個可以傳宗接代的男孩,這樣,他就可以去死了,不用每日注射雌激素,不用被顧禾強暴,不用忍耐如牢獄一般的生活,正如顧家和夏家約定的一樣,讓他徹底解脫。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六年,他也盼了六年。可在六年前,他以為這會是天堂。

那時候,他還未被夏家認回來,只是個在小城長大的普通孩子,若要說不同的地方,便是他沒有父母吧。他是跟着外公長大的。小時候不懂事,他也曾追問過父母是誰,外公回答特別簡單,你媽病死了,你爹不是人。

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外公的寵愛,大姨的疼惜,雖然有個不靠譜的舅舅和舅媽,但他的生活的确是無憂無慮的。起碼在十五歲之前,他沒有接觸過任何社會的黑暗面,看得最多的,不過是舅媽的白眼而已,可舅媽又不跟他住在一起,他有外公撐腰,是從不在意的。

一切改變,是因為外公在夜裏突發腦淤血去世。舅舅包攬了喪事,順便也接收了他的家,即便那是他媽媽單位分的房子。他試圖反抗,可在那個時候,誰又會為了他一個小孩而得罪人呢?他被趕到了樓下連窗戶都沒有的小房裏居住,等着初三畢業後,舅舅便托人找了個卸貨的活兒,催着他去幹活了。

每日十二個小時工作量,住在工地裏,工資發到舅舅手上,還有所謂的朋友對他進行監視,他一個大小夥子,整整三年,愣是沒存下幾塊錢,連走出工地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當夏家人出現的時候,他才那麽的高興,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已經是谷底了。

他忘了外公的叮囑,忘了他爹不是個好人的話,毫不猶豫地跟着夏家人走了,瞧着大舅青白的臉色心裏樂開了花。他那時候想,等自己過好日子了,就把大姨和表哥接出來,再也不回去了。

可現實呢?夏凡忍不住吃吃笑出了聲,身體震動扯起了下身的疼,讓他呲牙咧嘴,狀若瘋癫,夏家的确是富麗堂皇,将他震得連屁都不敢放。他被帶着進行了全身檢查,美其名曰是為他制定營養計劃,其實是看如何注射雌性激素,才能讓他具備生育能力;他被安排上學并教導禮儀,還被帶着拜見了通家之好的顧家老爺子,順便跟顧禾成了朋友,可後來他才知道,那不過是讓顧禾先看看他。

那時候的他沒看過別人的身體,也不曾覺得自己的身體有異于別人。只是覺得顧禾那麽拽的人,對他還算溫柔,比夏家那些同齡人态度要好得多,于是願意親近他。直到沒多久,他被顧禾引上了床,終于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可顧禾居然沒有嫌棄他,夏凡以為這就是愛情,心歡喜又害怕,好在夏家和顧家并沒有喝斥他,只是讓他保密而已。

想到這裏,夏凡不禁鄙視年少的自己,天下哪裏有免費的午餐,哪個豪門子弟會明目張膽搞基,可那時候他不懂。他興高采烈地搬進了顧禾的公寓,與顧禾瘋狂的做愛,直到在一日偶然聽見顧老爺子的話,“對女人不舉,這不二椅子就行了,夏家求着咱們,送來了夏凡,等他生了孩子,不就有後了。”

他才知道,自己竟不過是個交易品。夏凡當即便想逃,可顧家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不過幾個小時就将他從火車站拖了回來,鎖在了顧家閣樓中。

他記得那日的事兒——

顧禾極為生氣,穿着皮靴的腳在木地板上來回走動,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在不知晃了多少圈後,他終于停了下來,夏凡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氣,誰想到,顧禾轉身一腳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夏凡當即便吐了口血出來。

可顧禾顯然并不想停,他伸手拿下了挂在牆上的鞭子,瞪着眼睛毫不留情地沖着他的腰背甩下來。被綁着的夏凡根本避無可避,只覺得開始時鞭子落在身上疼,可到了後來,他連疼都感覺不出來了。腹中的絞痛讓他如死魚一般靠在牆上,還是管家聽着不對跑了上來,抱住了顧禾勸道,“他身體本就不好,會死人的,真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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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禾似是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通紅的眼睛,一把扯開了管家,捏着鞭子蹲在了他的面前,用鞭子把挑着他的下巴,陰狠地說道,“這是第一次,若再有下次,我打斷你的腿。”然後,他撕開了夏凡的衣服,當着管家的面,毫不留情地擠進了他的身體。

那是夏凡第一次被強迫,幹澀的甬道被撕裂開發出遲鈍的痛,與身上的鞭傷,肚子裏的內傷混在一起,他瞪大了眼睛,咬緊了牙關,指甲在木地板上扣出了血跡,看着如瘋子一般的顧禾不停聳動,眼神冰冷,就像看一條瘋狗。

他始終沒放棄離開的想法。

因為那夜,他為顧禾生了一個女兒,希望破滅的夏凡趁着孩子滿月,偷偷跑了出來,這一次,顧禾打斷了他兩根肋骨,挑斷了他的右腳腳筋,并将他關在了療養院中,時刻帶着腳鐐,就如現在,即便他剛剛生産,也會将他铐起來。

好在,夏凡聽着門外響起的腳步聲,吐了一口氣,宣判的時刻到了。

大門砰的一聲被推了開,夏凡擡眼看門外的人,只是顧禾并不在那裏,在他的角度看,門外空無一人。

夏凡不由地昂起了脖子,這才看到,一個五六歲的穿着紅裙的小姑娘站在門口,瞧見夏凡抻頭看她,那女孩不退反進,竟是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床前。

随着她的走進,夏凡的嘴唇卻顫抖起來,女孩長得一對細眉,淡的如煙一般,一雙眼睛是漂亮的杏核眼,看着極為有神,還有那微挑的鼻尖,都是那麽的熟悉,就如他曾經照過的鏡子一樣。他緊緊地盯着女孩的臉,仿佛怎麽也看不夠,嘴巴張開卻又合上,嗓子幹啞得說不出任何話,手卻不自主的舉了起來,想要摸摸她的臉,卻在半途中被手铐牽扯住,發出叮當的聲音。

女孩用那雙漂亮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他,瞧見了他的動作,她說,“你是夏凡?是我媽媽?”

夏凡連忙點頭,眼睛裏忍不住有了濕意,從火車站被帶回來,他就不曾再流淚,可此時,他卻忍不住想要抱着眼前的孩子哭一場。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女兒,縱然他再恨顧禾,這也是他身上掉下的肉,他顫抖着說,“我是媽媽,讓媽媽摸摸。”

女孩卻沒靠近,反而接着問,“你是雙性人?”

這個問題讓夏凡愕然,他不解地看着孩子,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可能這麽冷靜的說出這樣的事情,她不該剛剛上小學嗎?誰知道,女孩的話并沒有停止,她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你是夏家賣給我們家的,一個不男不女一輩子要被人嘲笑的雙性人,為的就是傳宗接代不是嗎?那跟外面那些代孕的女人有什麽區別?只是你比他們要值錢得多,不是嗎?”

這些話又狠又毒,紮在了夏凡的心上,讓他一時忘記了剛才的激動,而是驚呆了。他不明白,明明五歲的孩子,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對着她的生母。是顧禾教給她的嗎?這就是顧家的家教嗎?他試圖張口解釋,“不,我是你媽媽,是我把你生下來的。”

可女孩嘴巴微微扯出了一個不屑的弧度,那雙漂亮的眼睛用打量着他說,“你配嗎?”

稚嫩的童音卻是吐出了夏凡最不想聽的聲音,如果是顧禾,他可以嘶喊着跟他對抗,即便一次次的鞭子落在身上,可面對着自己的女兒,他卻不知道該說出什麽好,他張了張嘴,想說即便是雙性人,即便是被強暴生子,即便恨不得吃顧禾的肉,喝顧禾的血,但他并不恨自己的孩子。

可這些話,在女孩不屑的目光和話語中,夏凡說不出來。他無法跟一個被洗了腦的孩子解釋,自己是如何一時不查踏入了這條不歸路,也無法告訴她,她的生父顧禾又是怎樣的魔鬼。

可他不說,女孩卻有話要說,安靜的病房中,只有聽見兩人呼吸的聲音,女孩緊盯着他,用稚嫩的童音告訴他,“爸爸說,夏家和顧家當時約定,顧家借給夏家一億人民幣周轉,夏家将保證能生育的夏凡抵給顧家,至此夏凡生死與夏家無關。爸爸說,你雖然已經沒用了,但畢竟是我和弟弟的生母,是生是死,讓我替我們姐弟拿個主意。”

夏凡猛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女孩,顧禾竟讓一個五歲的女孩決定母親的生死?女孩眨眨眼,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像是厭惡一件玩具般輕巧,“我不想被任何人叫做怪物的女兒,為了我和弟弟的名聲,你不能活着。你別恨爸爸,這是我的意思。”

“不,不——”夏凡猛然叫了起來,砰砰地拽着铐在床頭的手铐,如瘋子一般,想要抓住女兒的手,“你不能這麽做,我是你媽媽,你長大了會後悔的,讓顧禾來殺我,讓他來!”說着,他激動地昂起了頭,白皙的脖子上爆出了青筋,沖着門外大喊,“顧禾,你個孬種,縮頭烏龜,有本事你來啊,老子就在這兒,你一刀捅死我啊,你他媽的憑什麽這麽禍害我女兒,顧禾,你出來!”

女孩似是沒料到他會反應這麽激烈,被吓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外面立刻有人進來,拉着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随後,在門口等待的醫生馬上跟了進來。

夏凡還在喊,“顧禾,你到底做了什麽,你對我的女兒做了什麽,她才那麽小,你教了她什麽……我不會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看着不停試着從床上起來的夏凡,四個助手毫不猶豫地上前,先将他的嘴堵住,随後将他的四肢摁住,夏凡嗚嗚地不甘地使着力氣,醫生拿着裝着透明液體的針管過來,嘆了口氣,沖着夏凡道,“早死早投胎吧,死了就不恨了。”

白色的冰涼的液體随着輕輕地推動進了夏凡身體,然後,夏凡那雙漂亮的杏核眼,慢慢地睜大,瞪着天花板,再也沒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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