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來

盛夏空氣幹燥悶熱,接連幾天溫度直逼40℃,熱得人暈暈乎乎,提不起精神,唯獨今日天公作美,零星小雨從“never mind”酒吧二樓露臺飄進來,不多時便暴雨如注,将沈迎歡臉上的熱氣驅散大半。

今天公司結了一個大案子,涉及跨國公司并購,對方派來了兩位德國代表,沈迎歡便負責随行翻譯接洽。

雖說案子确實很大,但她沒有必要親歷親為,只是不知為何甲方執意要求,沈迎歡也只好親自上場。跨國公司并購涉及範圍甚廣,從管理階層的分配到資産分割,光是查詢專業的法律用詞就耗費了她大半精力。

Noah知道沈迎歡這陣子頂着巨大的壓力鞍前馬後,故案子一結束便擅作主張地給她放了一個星期的假,美其名曰“來自資本家的人道主義關懷”,今晚便算是假期開端的剪彩儀式。

沈迎歡早過了十幾歲少女懷春的年紀,莽撞是她最忌憚的詞彙,對于舞池裏撿男人這種事更是不怎麽熱衷,畢竟最優質的已經被檢回家做老公了。

于是在Noah哀怨的眼神中,沈迎歡端了杯酒便溜到露臺找清淨,酒不知喝了幾杯,頭竟有些發暈,忽地,一個小雨滴落在臉上引起一陣清涼,腦子清醒了幾分,她揚起臉吹了吹風,在雨勢變大之前又回了室內。

Noah是個典型的歐洲帥哥,為人風趣幽默,又不失禮儀與分寸,是以此刻身邊圍了幾個身材熱辣的美女。他看到沈迎歡進來,左躲又躲終于脫身,“現在怎麽舍得進來了?”

沈迎歡擡擡眼皮,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放在服務生的托盤裏,神色怏怏地回答,“下雨了。”

她喝完酒之後總是莫名情緒低落,沈迎歡拍拍Noah的肩膀,順手拿起自己的包,“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玩得開心點,一周後見。”

沈迎歡平日習慣化妝,但是今天卻只塗了一支口紅,雙頰因為喝了酒而染上兩酡緋紅,相較于平日給人的清冷嚴肅的印象,今天竟有了點小姑娘的人氣兒。

Noah擡手一看,居然都十二點了,于是便主動請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打車就好。”

“怎麽滴?怕你老公吃醋啊?”

Noah是純德國人,小時候随父母在中國東北居住過幾年,于是便掌握了一腔正宗的東北話,還是刻進基因的那種,以至于回德國之後也沒能改過來。

沈迎歡每次看着他那張西方面孔,聽着純正東北話就很想笑,果然,沈迎歡唇角彎了一下,“想什麽呢?一對表面夫妻,他有什麽可吃醋的,再說了,人現在還在英國,管不着我。”

陸禮結婚第二天就遠赴英國,本來沈迎歡還有些剛剛結婚的茫然,陸禮這一走,把她多餘的情感也帶走了,馬上就投入到了單身狀态,就連Noah都說她一點已婚少女的自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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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沈迎歡的話,Noah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如果非得在咱們倆裏邊選出一個人來當陸禮媳婦兒,我覺得我比你更合适。他今天早上的飛機就回來了好吧!好家夥!你居然不知道!”

聞言沈迎歡愣了幾秒,無語凝噎,不是說一個月嗎,怎麽這麽快,她拿出手機點開和陸禮的聊天記錄,信息還停留在一個月之前。

【陸禮:我今天要飛英國,一個月後回來。】

【YO:好的】

那天短暫的交流之後兩人便沒有再聊過天,沈迎歡第一次覺得一個月過得可真快。

--

Noah在東北居住的那幾年不僅學會了東北話,連帶着東北人民熱情好客的美好品質都刻進了骨子裏。

他不放心沈迎歡一個人回家于是叫好代駕,一路跟着回了華庭名邸,直到目送沈迎歡進家門才放心地跟代駕司機說,“好了大哥,咱們也走吧。”

外面的雨勢不減,但是好在從大門口走兩步就能到室內,沈迎歡不顧身後Noah鬼叫,在男人剛打算拉開車門給她撐傘的時候就鑽進了家門,不得不說,有時候不會看眼色的紳士風度确實讓人有些苦惱。

沈迎歡在玄關換好鞋,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身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喝了酒之後腦子的運行速度不受控制地變慢了,于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家裏只有自己一人,将陸禮回來的消息抛擲腦後,幹脆地踢掉兩只高跟鞋。

玄關亮着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照得那一小方區域安靜溫暖,她肆無忌憚地解開襯衫,一只手摸索着打開客廳的吊燈。

啪——

燈光驟然亮起,露出細長白皙的雙腿,沈迎歡有鍛煉的習慣,雙腿細但是肌肉線條流暢,并不屬于傳統意義上的骨感美女。

沈迎歡全神貫注地做自己的事兒,揉揉肚子打了個酒嗝,堪堪站定發現沙發上正坐着個人。

男人一身居裝扮,雙腿随意交疊在一起,眸子幽深,俊朗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對上沈迎歡的眼神之後微微揚了下眉,好像在說——沒想到一回家就有脫/衣福利。

沈迎歡不知道陸禮已經觀察多久了,她認為自己也并不在意。

陸禮今早九點左右到了華庭名邸,不出所料沈迎歡果然不在家,他只當她還在工作,于是一個人便在家裏補覺倒時差。

他這一個月為了集團在歐洲的發展問題忙碌,再加上長時間的飛行,身心俱疲,他将沈迎歡亂丢的衣服簡單收拾了一下,一覺便從上午十一點睡到了下午六點,結果睜眼之後沈迎歡還沒回來。

直到他在朋友圈看到圖片,閃爍的五顏六色的燈光下,舞池裏男男女女盡情地扭動身姿,沈迎歡站在角落裏端着一杯酒,與周圍紙醉金迷的氣氛格格不入,陸禮這才知道,原來她和Noah在一起。

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煩躁,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坐在這裏等沈迎歡回來,但是看到她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毫無立場要求她做些什麽。

沈迎歡對上陸禮的眼睛,對方絲毫沒有退讓的趨勢,她的眼睛眨巴了兩下,然後後知後覺地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身子。

耳朵慢吞吞地紅了。

最後脖子上也染上一片緋紅。

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更顯誘人。

真可愛。

陸禮鼻腔裏發出一聲輕笑,大大方方地将沈迎歡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如果說平時的沈迎歡是百分之九十的理智,那醉酒後的沈迎歡就是百分之百的幼稚。

她眸子含水,自以為兇巴巴地瞪了陸禮一眼,活像個炸毛的小獅子。

外面雨勢不減,沈迎歡打開花灑,雨聲和水聲混雜在一起,心情竟然漸漸平靜。

在童年記憶裏,雨天總是潮濕、陰晦的,後來上了小學,對夏天的記憶變成了從路邊房檐上滴下來的雨珠——混着泥土和房頂的髒污滲進頭發裏,涼意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每到雨天,沈迎歡總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睡覺,聽着外面的轟轟雷聲瑟瑟發抖,後來長大還是會怕雷聲,但是卻不是每次下雨的時候都能悶頭大睡了。

洗完澡,沈迎歡坐在鏡子前面完成一系列複雜的護膚工作,緊接着又吹幹頭發緩緩邁步出了浴室。

陸禮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此時正靠在床頭看財經雜志,沈迎歡睡在裏側,想着繞過他上床。

她剛一擡腿,忽地,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被人拽了一下,緊接着天旋地轉就被人壓在了身下。

“啊——你壓到我頭發了!”沈迎歡痛呼,“松手!好疼!”

陸禮沒有松手,而是替她攏了攏長發,緊接着細細密密的吻便落了下來。

從沈迎歡進門開始陸禮就沒有說過話,一副陰恻恻的樣子,看得讓人心顫,人都是會變的,以前那個接吻之前都會小心翼翼地征求同意的純情少年,俨然已經成長為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眼睛裏閃爍着面對獵物時勢在必得的光。

沈迎歡對于這種事向來是不主動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動就是大學的時候和陸禮陰差陽錯,沒想到五年之後,兩人的攻守就交換了位置。

陸禮的舌頭伸進沈迎歡的口腔掃蕩,耐心地吮着她的舌尖,甜膩的酒味仿佛還蔓延在口腔,嘴唇一路向下,從臉頰到脖頸最後落在白皙的胸上,陸禮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喝了很多酒?”

陸禮的聲音不似大學時那般明朗,在時間的沉澱中少了些男孩的陽光,多了幾絲蠱惑人心的男人味。

沈迎歡腦袋本就暈暈乎乎的,被陸禮的舌頭一攪更是亂了心智,仰起頭含混不清道,“沒多少…就喝了三杯……”

陸禮吻沈迎歡的嘴唇,一點一點淹沒她的理智,沈迎歡像條離開了水的魚,急不可耐地從對方口中汲取氧氣。

她如同一個在大洋中漂泊的人,本來抱着必死的決心,結果在絕望之中遇到了自己的小木伐,于是便不顧一切地攀附上去。

分開始沈迎歡幾乎要窒息了,雙眼水蒙蒙的。

他低頭與身下的女人額頭相抵,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沈迎歡臉上,語氣淡淡,不知在自言自語還是與人确認,“喝了三杯?”

沈迎歡已經不知道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了,她皺着眉想了想,得有五年了吧,好像也是和陸禮?好像還是分手炮?

其實嚴格意義上也不是分手炮,連男女朋友都不是何來的分手呢。

沈迎歡模模糊糊地記得,當她把自己要去德國留學的消息告訴了陸禮。一向和氣陽光的男孩臉上閃過一抹悲傷和質疑,喉嚨裏好像哽着根魚刺,他深呼吸幾次之後艱難地開口,“你是在通知我還是在問我的意見?”

“通知你。”沈迎歡順着話頭說下去,“怕我走了你們都不知道。”

她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陸禮想,你看,你和別人也沒什麽區別。

但即便已經如此狼狽,陸禮仍想問一句,“在你心裏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炮/友?各取所需的普通同學?”

好,真好,順風順水地活了十九年,一直被衆星捧月着長大的陸大少爺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可笑。

雖說沈迎歡和陸禮的婚姻并沒有兩情相悅的感情基礎,但是她也沒想過為未來的真命天子守節,再者說她也不排斥陸禮。

誰會拒絕一個帥氣活好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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