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脹脹的痛,無法長時間行走。
到家我抱了一會兒多多。看着多多,想着多多即将被改變的命運,我的心酸酸的,流下了兩行眼淚。放下多多,我到廚房把離婚的事告訴了母親。
“我已經預料到了。”母親顯得很鎮定。
“對不起,媽,我已經盡力了。但曹秀莉走得太遠,不離已經不可能。”
“我多次勸你,吃過飯要早點回家,可你總是不聽。夫妻之間的感情是要培養的。”
“對不起。”
“既然已經無法挽回,那就離吧。好聚好散,只是以後再想找到這麽好條件的媳婦就比較困難了。”
“她的好條件不是我一手創造的嗎?”
“是啊,你把她的條件創造好了,卻拱手送給別人,這才可惜啊。”
我不說話。我明白母親指的是我為曹秀莉跑調動所付出的代價。
“那多多呢?”
“曹秀莉說由她撫養。”
“那不行。那怎麽行?多多是許家的骨肉。由她撫養,你爸爸在地下也不答應。”
“問題是多多這麽小,沒有母親……”
“有我呢。多多整天不是跟着我嗎?他媽媽只不過晚上帶他睡睡覺而已。”
“但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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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這一點我堅決不同意。”
曹秀莉下班回來之後,我們悶悶的吃完午飯,便坐在餐桌上把離婚的事項談妥了。一切進展得很順利。我們沒有争吵。只是在多多的歸屬上曹秀莉起先堅持由她撫養,但迫于母親的态度她最後還是妥協了。
我們定了協議:
1、“錦繡前程”的房子歸許一凡所有;
2、許志豪(多多)由許一凡撫養,曹秀莉每個月提供四百元撫養費;
3、現金及銀行存款共計人民幣五萬七千元,曹秀莉分得五萬,許一凡分得七千;
4、許一凡另支付曹秀莉人民幣兩萬元,分兩年付清,一年支付一萬。
我們在協議上簽下了各自的名字,一式兩份,每人保管一份。
我沒有忘記提醒曹秀莉離婚這樣的大事應該事先通知她的父母。但她認為沒有必要,她說她會和父母及家人解釋清楚,她擔保她家人不會找我的麻煩。
我們商量好這些事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曹秀莉流着眼淚親了又親多多的臉,反複說“媽媽會回來看你”之後,走出家門。我提醒她把鑰匙下給我。
我們一前一後下樓,一前一後走到小區的門口,誰也沒說話。曹秀莉攔下一輛三輪車,吩咐司機去民政局。我攔下另一輛三輪車。
“跟上那輛三輪車。”我對司機說。
雨一直下個不停。三輪車的坐墊上灑了一些水珠,可能是乘客把雨傘放在上面留下的。我把傘收好放在踩腳的踏板上。踏板濕漉漉的。
車道上車輛飛奔,遇有積水,積水沿着車輪斜向外飛濺。電動車或摩托車車主披着雨衣在雨中穿梭。陽江河的河水又上漲了一些,河水渾黃渾黃的。
三輪車司機為了跟上前一輛三輪車,用力地蹬着車,遇到上坡路,他從坐墊上站起來直接站在腳踏板上,整個人一起一伏。
恍恍惚惚,我看見那個生病的曹秀莉。她躺在信用社附近的那個鄉村私人診所的病床上,一只手注射藥水,另一只手抓着兩毛錢的葡萄幹的小袋子,吩咐我将葡萄幹喂進她的嘴裏,吃得那麽津津有味,聽見我說她是最好騙的女孩,是兩毛錢就可以被引誘的女孩,而笑得咯咯咯的,把原本好一點的闌尾又笑得發疼。我清楚的記得,挂鹽水的最後一天,當醫生把針頭從靜脈裏拔出,我按醫生的吩咐用棉簽壓住她的注射點時,她輕輕的在我耳邊說:她就是要做我最好騙的女孩,她最喜歡聽我說她是兩毛錢就可以被引誘的女孩……
我的耳邊又好像響起曹秀莉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春的季節裏每天早上早早地來到我的宿舍門口急促而有規律的敲打我的宿舍的房門的聲音,“懶鬼,起來了。再不起床,我要進來掀被子了”。和風徐徐,我們慢跑在鄉間機耕道上。路邊的野花開得絢爛多彩,林間的鳥兒叫得無比歡暢。在返回的路上,我們手牽着手,我把采摘的栀子花獻給曹秀莉,感覺曹秀莉比栀子花還要潔白清純。曹秀莉說,她要永遠牽着我的手,無論海枯石爛,無論地老天荒,永不放手……
接着,我仿佛看見那個穿着潔白婚紗的曹秀莉向我跑來,揮着那只帶着長長的白色手套的手……
“師傅,民政局到了。”我被三輪車師傅拉回現實。
“啊。”我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視線。
“已經到了。前面那個女的已經進去了。”
“哦,謝謝。”我看見走進民政局大樓大廳的曹秀莉的背影。“多少錢?”
“你拿三塊錢。”
我給了司機五元錢,“不用找了。”
“我說年輕人,恕我老頭子多嘴,看你這麽不舍得,就不要離了。”
“謝謝。”
我撐開傘,走向民政局大樓。
我們辦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一個小時左右我就拿到了紅紅的本子。我原以為離婚證上要貼照片,但實際上并不需要,工作人員在本子上寫下我們的名字以及離婚的日期(2006年11月28日),蓋了章,就遞給我們。
我把本子放進口袋,向工作人員說了聲謝謝便尾随曹秀莉走出民政局。曹秀莉坐上一輛三輪車,我向她揮手告別。三輪車載着曹秀莉駛進了雨中。我一直盯着這輛三輪車。三輪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後來轉一個彎就不見了。
原來我想等我們拿到離婚證之後我再陪曹秀莉去街上為她買件衣服,作為夫妻多年生活的一種紀念。我希望出現電視劇裏常常出現的鏡頭:我們在大街上在雨中做最後的擁抱,傘被丢在街上随風轉動。來去的車輛因我們被迫停車。之後,曹秀莉揮淚向我告別。但當我看到曹秀莉面無表情地坐上三輪車,就覺得提出這種請求已不可能,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在民政局門口停了幾分鐘,随後撐開傘,向陽江中學方向走去。
第二部 九
冬天到了。
那年冬天格外冷。我記得入冬沒過幾天就下了一場雪。大雪持續了兩個晝夜。起初,是雨加雪。雪花一落到地面上就融化了。慢慢的,雨停了。雪依然不停地下。雪花紛紛揚揚,在空中飛舞、旋轉。整個世界迷迷茫茫的。雪花落在路面上,落在道路兩旁的草叢上,落在欄杆上,落在落葉上,落在各種各樣的建築物的屋頂上。好像有個神人站在高高的空中,把大把大把的棉花灑向大地。漸漸地,道路兩旁的草叢白了,樹葉白了,屋頂白了,最後路面也白了。
早上醒來,睜開眼,感覺光線格外亮,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對面房子的窗戶的棱臺和假陽臺上積着白白的雪。我走到陽臺,發現陽臺的扶手上停了一層厚厚的雪。陽臺地面靠近水泥葫蘆的那一半也停滿了雪。那是由穿過葫蘆與葫蘆之間的狹縫飄進陽臺的雪花積累而成的。
我穿好雨鞋下樓。樓下地面凡是雪花能飄到的地方都積了一層雪。雨鞋踩在雪上,柔軟舒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小區靜谧。人們還在睡夢中。我走到小區門口,身後留下一長串深深的腳印。小區門口的街道和兩旁的人行道上新移栽的樟樹樹枝上都是雪白一片。空氣幹裂清冷。一陣風吹過,樟樹樹枝随風飄動,雪紛紛飄落,發出沙沙的聲音。沿着街道往我站立的方向的左前方眺望,你可以看見那尚未修建成功的道路以及道路過去的田野和田野盡頭的山丘都覆蓋着厚厚的雪。遠處的高山白茫茫一片,莫非就是“乞力馬紮羅”雪山嗎?而街道的右前方,沿河路上那些掉幹了葉子的細軟的柳條全被雪花壓彎了,像藝術家雕刻的藝術品。
走到學校,校園裏滿是孩子們的身影。他們跑動、歡呼,互相扔着雪球。教室的走廊上和地面上都有學生砸碎了的殘雪和一塊一塊的雪水。
我打電話給吳華主任,讓他到廣播室通知學生不要把雪球帶進教室,但我同時又在自己班上宣布只要做好這一點,下午的班會課就可以去學校後山打雪仗。學生們齊聲歡呼。
下午第三節課我的學生激動地沖出教室。校園裏能夠夠得着的地方的雪基本上被學生玩完了,而後山上的雪依然厚厚的一層。學生漫山遍野地跑。他們把學習上的壓力完全釋放出來了,叫着,喊着,跑着。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打雪仗,有的跑到山頂眺望遠方,沖着遠方大聲喊叫。也有調皮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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