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節

你自己已經夠煩的了。”

“我找你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我還是希望你能原諒她。”

“哪是我不原諒她？是她根本不在乎！”

“這小孩怎麽突然這麽倔？”

到了班上，教室後面黑板上的中考倒計時非常醒目。離中考只有六十九天了。有幾個學生圍過來和我閑聊。我和他們有說有笑。

程小茜坐在位置上，獨個兒在看書。

我叫英語課代表把試卷發給大家。我給學生十分鐘重做做錯了的習題。在評卷之前，我把試卷的得分情況作了簡要的分析，特地表揚了幾個學生，其中包括程小茜。程小茜的試卷幾乎全對，有很大的進步。

放學的時間到了，學生陸陸續續的出教室。有一些學生很有禮貌地和我說再見。我慢慢地收拾東西。程小茜坐在位置上。

“不走嗎？”

“我在等你批評我呢。”

“幹嘛要批評你？”教室裏已經沒有其他學生了。校園廣播系統還在播放《回家》的曲子。

“徐建明不是已經到你那告了嘛。我知道，你在批評一個人之前總要先表揚他。”

“哦？這一點也被你發現了？真聰明。可我想不通的是，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做出這麽傻的事？”

“我哪做傻事？”

“不接受餘老師的處罰，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不給老師臺階下，語文課做英語練習。這是一個聰明人的行徑嗎？”

“老師，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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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說。”我把粘在教本上的粉筆灰拍掉。

“那為什麽餘老師不反過來給我們臺階下？”

“難道她沒有提前通知嗎？她不是說，不會背誦的就要懲罰嗎？”

“我會背呀。只不過當時一緊張就全忘了。我忘了不等于我不會背。我現在還可以背給你聽。‘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辛棄疾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

“我不需要聽你背。程小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之所以不接受處罰，是因為你認為一接受處罰就抹殺了你的付出。你不同于那些沒有去準備的人。”

“對呀。”

“可你想過沒有？在餘老師眼裏，你是什麽人？尖子生。她絕沒想到你會背不出。她原想你給大家做個榜樣的，可出乎她的意料，你也背不出。她當然要一起懲罰。你應該了解餘老師是很公平公正的。她不可能不處罰你卻去處罰其他人。”

“她可以了解情況嘛。那樣不就可以區別對待了嗎？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難過。”程小茜眼圈有點紅。

“好，聽了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反而笑了。“我說程小茜怎麽會不懂事？這麽看來，你心裏是很在乎餘老師的。”

程小茜點點頭。

“可既然你在乎餘老師為什麽還會在語文課上寫英語作業呢？我明白了。你是在賭氣。你是希望用這種行為刺激餘老師的神經，促使她反思。”

“嗯。”

“偏偏餘老師理解反了。她反而覺得你傲慢。剛才她很傷心的跟我說，白教你三年了。她是很喜歡你這個學生的。”

程小茜不說話。

“你知道怎麽做了嗎？”

程小茜看着我，仍不說話。

“那就回去再想想。我不想逼你去找餘老師，那樣的道歉是不誠心的。想通了，你再和我說。走吧，已經很晚了。”我注意到，廣播系統播放的曲子已經結束了。

我向門口走去。

“許老師。”

“想通了？”我回過頭。程小茜在背書包。

“你看見了嗎？”

“什麽？”

“符校長沒和你說嗎？”

“說了。我還沒看。我一上午都在為你的事郁悶。兩次找餘老師。總不能讓你語文課一直都做英語練習吧。那再怎麽沖刺前十名？”

“謝謝。”

“是什麽東西？”

“相片啊。”

“送給我的嗎？”

“你不是說要嗎？”

“我下午看。”

“還有件事。”

“什麽事？”

“我奶奶叫我問你有沒有空？”

“什麽時候？”

“今天晚上。奶奶想包餃子給你吃。”

“有這麽好的事？”

“她一直想感謝你。她說了又說。叫我一定要請你去。我不是在你家住過一段時間嗎？你不肯收錢。”

“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餃子。”我們走到了政教處門口。校園裏空空的。操場上還有一兩個人在走動。

“你答應去了？”

“可是你想想，我若去的話，就意味着家訪，這件事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當然不能說。”

“那我憋在心裏，心情一直不好，餃子還能吃幾個？”

“你這不是在逼我嗎？你不是說不逼我的嗎？”

“我哪有逼你？我實話實說。”

“那就算了。我走了。”

“再見。路上小心。記得和你奶奶說，我今天沒空。”

程小茜去車棚推自行車。

二十一

程小茜塞在我抽屜裏的相片是她給我看過的那張有心形圖案的大頭貼。她把它放大成四寸，還過了塑。我把相片夾在筆記本裏。

下午第二節課的時間，餘冰玉打電.話告訴我，程小茜去她辦公室找她道歉，還寫了份說明書。

“真的感謝你，許校長。我覺得自己也有點過火。畢竟，程小茜還是個孩子。我不應該和她計較的。”

“她的态度怎麽樣？認識到錯了嗎？”

“态度很誠懇。我一下子就原諒她了。”

“那太好了。”

第二節課下課，程小茜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門口。

“報告。”

“進來。”

程小茜坐到我辦公桌對面符校長的辦公椅上。她滿臉笑容。

“我看你很開心啊。”

“當然了。你可以多吃幾個餃子了。”

“什麽意思？”

“我已經去找過餘老師了。”程小茜從椅子上站起來。“看過我的相片了嗎？”

“餘老師原諒你啦？”

“嗯。”程小茜看着我。

“不會是我逼你去的吧？”

“不是。我想通了。”

“那太好了。晚上有餃子吃了。”

“帶多多一起去吧。”

“行。哦，不行。多多感冒剛剛恢複，體質還比較弱。”

“要不，你回家的時候帶幾個給他吃，還有奶奶。”

“到時看吧。”

“相片怎樣？”

“很好看。”

“真的？”

“我收藏到我的筆記本裏了。”

那天下午放學，我和程小茜一起去她奶奶家。氣溫比較高。我穿一件T恤，套一件單層的外套都覺得熱。太陽還沒落山。但我們走在大街上陽光已經無法照射在我們身上。陽光被高層建築物擋住了。

街上塞滿了學生。來去的車輛不停地按喇叭。過了陽江大橋，上了陽江中路，我們往北走。大概走了兩百米的路程，我跟着程小茜拐進一條小巷，沿着小巷我們往裏走了一百多米，路往右拐，漸漸地開始上坡，而道路也越來越窄。越往裏走，兩旁的房子也越來越矮，越來越舊。程小茜不斷地和路邊或蹲或站在門口的大叔大嬸打招呼。

道路往右拐了三十多米，又恢複到原來的方向，但路面更陡了。程小茜推着自行車往上走。當我以為還要往前走的時候，程小茜往左一拐，說“到了”。

程小茜奶奶的房子建在高出路面一米多的平地上，上到平地需跨好幾個臺階。我的摩托車無法推上去，只能停在路邊。程小茜把自行車停放在一家房子的牆角處，用U型鎖鎖住了車子的後車輪。

“你的摩托車不鎖嗎？”

“我鎖了龍頭鎖。這樣的破車子丢哪都沒人要。”

我們走上臺階。

“晚上你的車也放那兒嗎？”

“不是。我會提上來放進屋裏。”

“你提得動？”

“每天我都提啊。有時碰上爺爺，爺爺會幫我。”

我們上到平地。可以想象，當年這地方也是一個斜坡。是建了房子之後，為了在房子前整一塊平地，特意用土填成的。平地上并排排列着三棟房子，是一式的平房，由薄薄的青磚砌成。我跟着程小茜向臨近小巷的那棟平房走去。我們又上了幾個臺階，跨過門檻，進到房子的堂前。堂前很寬，約有三十多個平米。正前方的木板壁上挂着一幅山水巨幅圖畫，圖畫兩旁配有對聯：山清水秀風光好，人傑地靈鴻運長。

左上角貼着一張約五十厘米至七十厘米的紅紙，紅紙正中豎排着“程氏高真香火”幾個字。堂前四方桌邊有兩個老人在忙碌。堂前的光線有點暗。

“奶奶，許老師來了。”程小茜說。

兩個老人把手中的活停下來。他們看見我，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做爺爺的和我打招呼，忙着到口袋裏掏煙。做奶奶的往裏走。

“許老師不抽煙，爺爺。”

“謝謝，我不抽煙。”我說。

“不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