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打打打

夜色籠罩B市，白天的繁華随夜幕的降臨露出寶貴的安寧，氣溫逐漸變冷，路邊的樹木左搖右擺，枯葉下落。

高樓林立燈光閃爍，如幻似真。

縮小進一個小窗口，幾個人對峙。

“這個婚，不結也罷。”男人冷臉，薄唇吐出冰冷的一句話。

韓父一下子梗在原處，“沈峤，你再給我說一遍。”

彎腰再次深深鞠躬，沈峤僵硬且嚴肅，向來在韓家二老面前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突然轉變，只有韓媛知道他是真生氣了。

嘴角難看的上揚，韓媛雙手抓住男人手臂，“沈峤，你開玩笑對不對。”今天這個局面她沒有料到，沒料到父親一定要沈峤給個說法給個決定。

沈峤慢慢松開女人禁锢自己的手，冷聲道：“我是認真的。”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呆在原地顯然懵住了，“韓老師，你是我的老師，是我未來岳父，所以我給你足夠尊敬。但是說個不好聽的，我給你顏料還真敢開染房了。”

“沈峤你怎麽說話呢。”韓母怒氣道。

并不理韓母的話，沈峤走向韓父，“就算結婚了你們也會記着這個事，倒不如乘着還沒有訂婚，取消。”

韓父氣急，壓不住心裏的氣憤，問道：“你把我們家阿媛當成什麽了。”

“那你把我們家宋俊當成什麽了。”

沈峤想的很清楚，宋俊再怎麽沒用，別人也沒資格指手畫腳，家裏人是要護着的，現在他就是脊梁柱，外人怎麽看全憑他。

“我在背後說韓天一惡心你們肯定也不愛聽，外人提起兒子你們也會擺出笑眯眯的姿态，伯父，将心比心。我和阿媛相識這麽多年，我對家有多重視她也知道，結婚是認真的，但是一根刺梗在你們當中想必大家以後相處也不愉快，我今天也把話撂這了，宋俊我管定了，你們真膈應我也理解，事情還沒有發展到水深火熱，早點結束對大家都好。”

韓媛紅眼拉住男人，直直的看着，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沈峤老老實實的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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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你就為了個沒有血緣的宋俊！”

驚詫于男人的态度，說沒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沈峤道：“古話說找對象要找門當戶對的，韓家這個大戶人家，我沈峤只是個暴發戶配不上。”

門當戶對，精神層面上，經濟觀相同，韓媛身後是一家子，而他只有一個弟弟，兩家從一開始的經濟實力就不在一個層面上，經歷也不一樣，他們沒法理解他對家的重視。

現在兩家已經産生了矛盾，他和韓家的處理方式不一樣勢必會有沖突。結婚後兩人不再是單純的兩個人，也不要說什麽兩人相愛是可以戰勝一切的。

只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和韓媛面對的是身後的兩個家庭，是責任。

沈峤是發達了，可他骨子裏還是以前的那個倔強沈峤。在他能容忍的範圍內不會過多插手，可越了底線就不是說解決就解決的。

“老師，今天打擾了。”再次鞠躬，沈峤面若冰霜轉身離開。

“沈峤！”

“阿媛你給我站住！”韓父叫住想追出去的女兒。

韓媛眼淚直流，回頭大喊：“爸！你為什麽要這樣！”

“阿媛啊你……”

用力打開母親的手，韓媛後退兩步，“媽你不是說會和我爸好好說的嗎？”

兒子為情決絕，女兒也是個癡情種，韓父梗塞，道：“忘了我們家當初是怎麽幫他的！”

“爸你一直都覺得自己幫了沈峤很多，是不是就覺得沈峤欠咱們家的？”看向父親，韓媛第一次産生讨厭的心理，“見人三分笑，沈峤看在以後親家的份上給你們足夠的禮貌，你們真忘記了他是誰嗎！”

韓父僵住身形，真的忘了，商場上沈峤是一匹狼，披上再怎麽溫順的羊皮，他總歸是狼。羊是沒有辦法在商場這淌渾水中生存的。

“當年你介紹給沈峤的人，他後來都沒有生意來往，這些年他都是靠自己爬到現在的位置，爸你以前覺得沈峤配不上我。”韓媛癱坐在地上。

“女兒你起來。”韓媛這個樣子，韓母心疼。

“沈峤并不喜歡宋俊，爸你為什麽一定要逼他！”韓媛痛哭，明明都已經解決了，偏偏要提起。一直以來保持的優雅形象一下子崩塌，沈峤不會開玩笑的說出這種話，一說就是百分百釘下的事。

韓母擦擦眼角，“老韓，我跟你左說右說為什麽不聽。”

韓父慢慢坐在椅子上不言語，之前有把握沈峤會聽他的，結局卻是意料不到。

……

手握方向盤，男人車速不斷提高，耳邊發出轟鳴聲，好在夜間行人不多。

宋俊最近不太活潑，沈峤也是頭疼，打過了罵過了可是有句話家醜不能外揚，韓父再怎麽說都還是外人，沖動過後當然也有一絲後悔，韓父這般緊張說白了還是為了韓媛，情有可源。

“诶就你！給我停車！”

“停車！”

回過神往車窗外看，交警的車，沈峤應聲把車停置路邊。

“駕照呢，請拿出來看看。”說完交警示意男人張嘴測試是否酒駕。

沈峤張嘴配合工作。

“你超速了知道不知道。”測試結果顯示沒有酒駕，也沒有其他的問題，交警口氣上就緩解了不少。

“追你半天都追不上。”

廢話，看看人家是什麽車。

“罰款1500，15個工作日內交完罰金，扣6分。”

沈峤拿着罰單，道：“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

“別下次了，都超速50％了，過70％你這駕照就別想要了。”事情處理的太順利，交警都不習慣。車好的車主一般都把頭仰上天，處理起來格外費勁，其實說白了就是狗眼看人低，像車普通的或者其他機動車碰上脾氣差的更難處理，想想都煩，想到這的交警一陣搖頭。

也就10幾分鐘時間，沈峤關上車門靠在後面，擡手瞧瞧罰單捂臉笑出聲。

有種輕松感，他道不出是從哪裏來。

趕到醫院的時候病號正睡得昏天黑地，坐下來不多久關姨進來。

“你來了，小俊剛睡着不久。”

“這有我，關姨你回去吧。”

關姨擦擦手，“好。”飯盒在床頭櫃上，看到東家注視宋俊的表情，她不禁開口：“沈峤，你對你弟弟是真好。”記不清是第幾次感嘆，關姨總覺得沒感嘆夠。

沈峤一笑置之，道：“這個世上我不對他好，還有誰對他好。”誰家的孩子在家裏不是個寶，所以他不能接受韓父的言論。

說的也是，宋俊這孩子無親無挂的，除了沈峤還有誰對他這麽好。

關姨走後，沈峤看看睡得鬼畜無害的臉，輕拍兩下，皺眉以認命的口吻，道：“我怎麽就攤上你這麽個弟弟呢。”

一拍，床上人的眉毛輕動，眼皮慢慢睜開，剛醒的宋俊有起床氣，皺起眉頭盯着人，伸手揉揉稻草頭盯了很久，張嘴想說什麽又合上，半晌吐出一句：“哥。”

把病號額發撸到頭頂不擋住眼睛，沈峤暗悔，手就怎麽管不住，把人弄醒了。

“嗯，你繼續睡。”

睡了一天，再睡沒那麽容易，宋俊往被子裏縮縮，“你怎麽又來了。”

“怕你寂寞所以來陪你了。”蓋好的被子被蹬，沈峤瞪一眼宋俊重新蓋好。

“想繼續生病你就使勁蹬。”

“哥。”宋俊轉身，掩飾眼底的小喜悅，輕聲道：“你現在應該離我遠一點。”男人對他的态度還是和以前一樣，他覺得不對，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視他如過街老鼠麽。

不止韓家，宋俊也是耿耿于懷，男人掰正弟弟的臉，“我發現你總躲着我。”距離湊近清晰可見對方根根分明的睫毛，細長發黑。

情況特殊，宋俊不好意思，嘴癟癟道：“我沒有。”

還沒有？

沈峤沒想追問，按住想動的身軀，“只要你沒殺人吸毒，我都不嫌棄你。”

孩子臉色一變，“你這樣讓我更難受而已。”就像現在，男人就靠着他，不再是以前小心翼翼的心理，因為窗紙捅破的緣故他開始渴望和男人的接觸，沒有情感在裏面，就是想，很想。

天氣轉涼，夜間風炸起汗毛，宋俊就看着他，目光灼灼穿透一切，低沉的聲音從上方發出。

“慢慢改掉，出院後試試找個對象，相處之後你會發現你還是喜歡女生的。”同性戀，少數。明知孩子不愛聽，他必須說。

“我就是喜歡男的。”

“你答應過我，說改。”

“那你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孩子側頭不想碰觸男人的氣息，倔強的回答。

沈峤愣住，看到宋俊眼睛裏似是蒙上層灰，道：“不見你，你說我嫌棄你。見你了，你說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宋俊，你想讓我怎麽辦。”揉上對方雜亂的頭發，開口：“你情感經歷基本上為0，為什麽不試試交往。”

對女生沒有想法，宋俊煩躁，在床上不斷扭動讓男人離開床，“你走你走你走！”

手猛地晃動，點滴開始回流，細長的管子裏鮮紅血快速往上升。

“宋俊！聽話別動！”

病號不聽，甩出枕頭，“你總是對我這麽好，我不要你的好，你走你走你走啊走！”眼中的霧氣越來越大，宋俊痛苦。

從一開始就不要對他那麽好，什麽事就都沒有。

陷入泥潭裏了讓他出來，他情願死。

沈峤被砸個正着，現在宋俊情緒很激動，他鬧心。

整個人藏在被子裏，宋俊在看不見的黑暗裏低聲哭泣，他不争氣，他就是懦弱，左手背上一片冰涼，用力扯掉針，手靠在嘴邊，他窩在一起頭上悶出一層汗。

動靜太大，引來護士，“你是這床的什麽人？”

男人習慣性捏上鼻梁，“我是他哥哥。”

鬧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宋俊要的好，他給不了。

男人站在一旁看護士重新紮好針，宋俊安靜的盯着手，原本紮針的手背略青，護士不得不換只手。

“宋俊，當初我買下房子的時候，興高采烈的給你準備房間，你對我的意義很重要，不可能說不管就不管，我不管你，誰管你。你要清楚，我能給你的都會給你，但唯有一樣東西沒辦法給你。”

那樣東西不用說，大家都懂。

宋俊藏在被子裏只看見烏黑短發，悶聲道：“你不要再來了。”……

此那天之後乃至宋俊出院，男人再沒有出現過，送飯都是關姨來送，兩兄弟關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又出問題了，關姨不解也不好問。

“真是不懂你們兩怎麽就那麽多事。”

扯出一點笑，宋俊翻身下床收拾東西。

“你哥每天那麽忙還來醫院照顧你，小俊你真是有個好兄弟啊，多多體諒體諒不要總和你哥鬧脾氣。”

宋俊撅嘴，小聲嘀咕：我沒有和他鬧脾氣。

幾天了，沈峤什麽信息沒有，韓媛趴在床上不知道怎麽辦，瞥見戒指禮盒，爬起來打開，魔怔的給自己套上，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想笑出最好看的樣子，最終還是失敗。

鏡子裏來自鑽戒的閃光刺痛女人的眼。

韓天一在辦公室整理資料準備婦科裏的一個報告，電話響起，妹妹很久沒有打電話給他了，笑着接起想調侃幾句沒想到聽見一陣抽泣聲，他收斂笑意擔心問：“阿媛你，發生什麽了？”

聽見哥哥的聲音，韓媛更覺憋不住，帶着哭腔，“哥……”

……

“韓醫師你去哪裏啊馬上要報告了呀！”

韓天一怒氣沖沖，資料往另一位好友醫師懷裏一扔，“你幫我上去，我現在有特別重要的事情。”特別兩個字不自覺加重語氣，醫師唬住了。

韓醫師在院裏一向和氣，突然滿臉狠氣，結巴道：“好……好……”

事實上話沒說完就已經不見了韓醫師身影。

沈峤不久前才開完上層會議，出問題的公司送來整理的情況，目前看還是穩定的階段算是挽回了不可預料的局面。

“這位先生你不能進去。”

“你不能進去，在這樣我叫保安了。”……

迎面還沒看清是誰，一個拳頭狠狠地砸上臉頰，比較有禁欲氣息的黑邊眼鏡破裂一邊倒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沈峤踉跄扶好牆，這一拳用了全力，他眼花了幾秒，靠着旁邊工作人員的攙扶才站定身。

又是一拳上來，前一拳打的發蒙，第二拳接是接到但是好像并沒有什麽卵用，左右臉瞬間平衡。

“啊！！！！！”

“保安！保安！！！！！！”

“沈總！！！！！！”

……

鼻子火辣辣的，不止鼻子，頭也火辣辣的發暈，嘴巴嘗到一絲血氣，沈峤眯眼擡手，果然流血了。

實打實的拳頭，這滋味，酸爽。

咽下血水，沈峤擡手顫抖的擦掉一部分鼻血。

“你他媽！”韓天一滿身火藥味，公司裏的男人都上來攔住他打人，想再揍幾拳倒是沒有了發揮餘地。

“保安！”

老板打成這樣，讓公司裏沒吃上肥肉的女員工發酸，個別掏出手機就要打110。

“別打110。”鼻血止不住，耳邊“嗡嗡”的聲響停不了，沈峤恍惚間出聲阻止報警。

“打你兩拳都不夠！沈峤你當初怎麽跟我保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