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狂吃醋(五更)

太子那邊的動靜鬧得極大。

炎帝與一衆宮人趕過去時, 太子正在奮力耕耘,還不曾結束。

更要命的是, 炎帝獨自上前偷窺了一眼,親眼看見太子在下,而曹大小姐在上。

曹大小姐生得魁梧,女生男相,太子即便是個人高馬大的年輕男子,但被壓着時,竟然沒有一點違和之處。

這到底是誰.強.迫了誰?

此時此刻,炎帝倒是更期望,是太子他饑不擇食, 而不是被.強.迫.了。

炎帝顏面無存, 方才他還罵了康王的兒子, 這麽快就輪到他自己丢臉了。

“混賬!”

內殿沒有任何要停息下來的趨勢, 炎帝額頭溢出黑線,有氣無力的對宮人們揮揮手, 讓所有人退下。

太子那邊,正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爽.快之中。

他腦子裏沒甚意識, 只想.纏.着女子不放。

許久過後, 太子終于在一片放空之後看清了眼前一切, 曹大小姐穿戴好,輕嘆,“太子,是你自己纏上我的。其實, 像你這樣的男子,我原本是看不上的,然而, 眼下事已至此,想來明日皇上就要賜婚了,太子盡快做好準備。”

丢下一句,曹大小姐很潇灑的轉身,就連頭上的朱釵也扶正了。

她轉過身的那一刻,唇角溢出一抹笑意,心道:父親大人天上有靈,女兒不僅要嫁出去了,而且還是嫁給太子。

太子即便入不了她的眼,但那張臉尚可,身子骨也勉強過關,曹大小姐默默地評價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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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與曹大小姐的事,雖然被炎帝有意壓了下去。

但今日參加宮宴的人諸多,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根本就控制不住,就如同燎原的星火,很快傳播開來。

沈姝寧不可謂不震驚。

這太子實在是上不了臺面啊。

她記得上輩子陸盛景得勢之後,太子就被永久囚禁了,曹大小姐好像為了救他,還甘願放棄了曹家兵權。

女席這邊一個個都在交頭接耳,不敢大聲議論,但又忍不住小聲嘀咕。

男席那邊倒是動靜不大,畢竟在他們看來,太子只不過是與女子一度.春.宵了,往好處想,還是一樁美事。

沈姝寧往男席處望過去,恰好與陸盛景對視上。

然而,下一刻,陸盛景漆黑的瞳孔裏像是晃過了什麽,又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

沈姝寧,“……”為何不與繼續她對視?

***

宮宴提前結束,炎帝心情不太好,離開後就沒有再折返。

皇太後也覺得郁悶,好端端的生辰宴,卻是被一個太子弄得烏煙瘴氣。

皇太後原本就不太好看太子,這下是更覺得太子難當大任了!

太子與曹大小姐的事一經傳開,二殿下、四殿下,以及其他幾位即将弱冠的皇子,皆是神色各異。

曹大小姐的确猶如男子,但……她手中可是握着曹家兵權的啊!

甚至有人懷疑,今晚這一出,是太子自己的算計。

太子真是為了穩固儲君之位,不惜犧牲.色.相!

***

回去的路上,沈姝寧兩只烏溜溜的大眼,時不時往陸盛景身上瞟。

陸盛景自上了馬車之後,就一直在阖眸假寐,終于,他突然睜開眼來。

兩人的視線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

沈姝寧吓了一跳,纖細的肩膀一抖。

陸盛景無溫的問,“你想說什麽?”

沈姝寧懷疑太子與曹大小姐的事,是陸盛景所為,但她也只是懷疑,并沒有任何證據。

在男人的幽幽注視之下,沈姝寧小聲問,“沒、沒什麽。那……我今日能上榻睡覺麽?”

“……不能。”

“哦。”

陸盛景頓覺心頭不太舒服,“……”

她就這麽好說話?就這麽不想再堅持堅持?或許他能同意也說不定……

***

一夜相安無事。

沈姝寧醒來時,陸盛景已經不在卧房。

長樂齋占地極廣,但仆從寥寥無幾,很多時候都是鴉雀無聲的,太過安靜。

沈姝寧不知陸盛景去做什麽了,她也從不去叨擾他,除非是暴君有所需要,她才會出現。

這一日,沈定來王府看沈姝寧。

少年已經快有沈姝寧高了,容貌秀麗,五官徹底長開,再有幾年便會成為俊朗少年郎了。

沈姝寧親手做了點心,姐弟兩人就坐在小花廳說話。

沈定一口氣道:“長姐,這幾日沈府發生了不少事,你且聽我細細說來。”

沈定是沈重山唯一的兒子,雖然他與沈姝寧一樣,都不被沈重山寵愛,但終歸是沈家唯一男嗣,日子還算過得去。

只不過,沈定是個精明少年,對很多事情心裏門兒清,知道誰對他是真心好。

沈姝寧被他認真的模樣逗笑了,“嗯,姐姐聽你說。”

沈定,“說來也怪,自打姐姐你出閣後,沈家那邊就發生了好些事。先是祖母不小了摔了一跤,磕碎了牙。随後就是父親墜馬斷了腿,眼下還在躺着呢。柳氏更是被追債的找上門了,這幾天柳氏亦不知怎麽了,将二姐姐給關起來了。”

“我聽說二姐姐又哭又惱,吵着要嫁給姐夫。”

“長姐,你說奇不奇怪,二姐姐分明一開始就不想嫁人,這才與柳氏聯手,還說服了糊塗父親,逼着長姐你替嫁。眼下卻又想嫁姐夫,二姐姐莫不是腦子壞了?”

沈姝寧,“……”

上回柳氏母女來王府鬧事,她也沒想清楚為什麽。

沈姝寧看得出來,弟弟根本沒有将沈家那些人當做親人。

他一人留在沈家會獨孤吧。

上輩子她當真不該與趙胤私奔,而留下了弟弟一人。

沈姝寧心頭湧上一陣巨大的愧疚,情不自禁的擡手摸了摸少年頭的頭心,他還沒束冠,在沈姝寧眼裏就是一個孩子。

沈定一怔。

他自幼沒了母親,父親對他眼不見為淨,無人摸過他的頭。

少年白皙的臉瞬間漲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陸盛景從長樂齋的後院過來,就看見了這樣一幕,他的沖喜娘子正溫柔的撫摸着一少年的頭,日光柔和,仿佛正看着她最在乎的人。

陸盛景一愣。

他自己都不曾察覺,他此刻的眼神甚是駭人。

那小少年是誰?

總不能沈姝寧又讓他喜當爹了。

長樂齋從幾時開始,是誰都進來的麽?

陸盛景面無表情的推着輪椅過來,面色陰沉,他倒是留意到,與沈姝寧說話的少年,生得秀氣好看。

這廂,姐弟兩人也看見了陸盛景。

沈姝寧總覺得暴君的眼神乍寒,沈定先反應了過來,少年很知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姐夫!我是沈定,早就想來拜見了,只是這陣子在族學,給耽擱了。”

姐夫……

這個稱呼很新鮮。

原來是她弟弟。

陸盛景又覺得,眼前這少年不僅生得白皙俊俏,還甚是惹人喜歡,怎麽看怎麽順眼了起來。

就在沈姝寧戰戰兢兢的揣測暴君心思時,暴君唇角一揚,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瞬間冰雪消融,“原來是二弟。”

沈姝寧,“……”

陸盛景又道:“娘子,二弟是自己人,你要好生招待。對了,二弟如今讀哪些書?可是在沈家族學進學?不知二弟可想過去太學,若是你有這個想法,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薦。”

沈定大喜過望,“姐夫,當真?!”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沈姝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見陸盛景與沈定二人,仿佛是久別重逢的故人,相談甚歡。

沈姝寧,“……”看來,暴君是真的很喜歡孩子呢!這下她更是篤定了。

沈定用了午飯才離開,還對沈姝寧悄悄道:“長姐,此前是我誤會姐夫了。難怪二姐現在後悔了,姐夫的确是個好男人。長姐,這下我總算是放心讓你待在王府。”

沈姝寧,“……”→_→她竟是無話反駁。

***

炎帝被太子的婚事愁得頭昏腦漲。

與此同時,一想到沈姝寧莫名其妙替嫁沖喜,更是心疼的難以言喻。

宮內沒有一位公主,他僅有一個女兒還不能相認,怎叫炎帝不難受?

于是,炎帝很快就沒忍住,宣見了康王入宮,并且将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康王。

“朕不能眼睜睜看着寧兒與你兒子日夜相處。朕想了一個法子,不如讓陸盛景去西南剿匪,他這一去少則一年半載,這期間朕再想法子讓寧兒與陸盛景和離。他二人是堂兄妹,同宗同族,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一起!”

康王聽了這話只想翻白眼。

明明寧兒是他的女兒,而陸盛景是皇兄的兒子才對!

康王沉着臉,“臣弟沒有意見。”

炎帝一愣,沒想到康王這麽好說話,“朕知道你舍不得兒子,但也是時候讓他歷練歷練了。”

康王唇角一抽,不,他舍得,非常舍得!

于是乎,炎帝與康王就愉快地将這樁事給決定了下來。

殿外,太子又來求見,康王不想摻和,就告辭退下了。

這廂,太子面色陰郁,眼底暗青,一看就是這兩日優思過度。被宮人領入殿內,太子噗通跪地,直接抱住了炎帝的一條腿,“父皇,您就饒了兒臣這次吧,兒臣當真不能娶曹大小姐,她、她力大無窮,還會胸口碎大石,兒臣若是娶了她,會被打死的!”

炎帝聽了這話直皺眉。

瞧瞧,這就他的好太子。

就這點出息!

炎帝的手放在半空頓了頓,這才摸上了太子的頭頂,“太子啊,曹大小姐好歹是世家女,如今又是曹家家主,也是我朝唯一一位女家主,可謂是巾帼不讓須眉,你一個大男人,被她打一頓也無妨的。”

太子震驚了。

父皇這是鐵了心放棄他了麽?

“父皇!兒臣這次是被人陷害的!父皇您聽兒臣解釋!”

炎帝打斷了太子的話,“太子,朕驕縱你數年,如今也到了你犧牲的時候,不要讓滿朝文武看不起皇室。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要負責到底。”

太子還想繼續一哭二鬧三上吊,炎帝頭殼脹痛,低喝,“來人,将太子送回東宮,大婚之前不得再離開東宮半步!”

太子,“……!!!”

他現在逃婚都不行了麽?

太子着實想不明白,他的大好人生,為何會在幾日之內天翻地覆。

***

康王将炎帝的意思委婉的傳達給了陸盛景。

“老二,你的腿……若是不便,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皇上尚未正式下口谕。”康王很想讓陸盛景認清炎帝的真面目,但又不便提及沈姝寧的身世,只好變相道:“皇上此番考慮着實欠佳,你這次去西南,少則半年,多則一兩年都回不來,為父憂心啊。”

康王長長一嘆,十分密切的觀察着陸盛景的神色。

卻只能看到一片沉寂、漠然。

康王讪了讪,“老二,此去西南路途遙遠,你的那幾個随從都已歸來,那就讓他們随行,為父也會給你另外安排人馬,另外,你到了西南之後,直接與西南王聯手,從他手中借兵。”

康王說到這裏,見陸盛景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索性幹脆直接,道:“其實,皇上的意思是你帶着聖旨秘密出行,以免一路上打草驚蛇,讓你獨自上路,以求醫問藥的理由前去西南。所以……你暫時無法帶兵馬過去,這一路上恐會遇到危險。”

“皇上他……實在是不将我兒的生死放在眼裏啊!”

康王慷慨陳詞,又偷瞄陸盛景,他想讓陸盛景知道,炎帝還不及他這個父親半分呢。

陸盛景仿佛在思量什麽,游神在外,須臾才淡淡啓齒,“我知道了。”

***

這廂,嚴力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講述世子爺與少夫人之間的故事。

嚴石與嚴正今晨才剛剛歸來,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這厮拉到角落裏,仨人越說越是起勁。

“世子爺與少夫人成婚當晚就睡在一起了?”

“當真?!世子爺他鐵樹開了花?”

“你們懂什麽,這大概就叫做緣分,少夫人一撒嬌,世子爺路都走不動了。”

“???世子爺幾時能走路了?”

恰在這時,一道陰冷的目光射了過來,三人如芒在背,一回頭就看見陸盛景坐在輪椅上,正目光幽幽的望着三人。

嚴石是個精明的,立刻跪地,“恭喜世子爺提前醒來!”

嚴正随即附和,“恭賀世子爺大婚!”

嚴力撓了撓頭,所謂遠香近臭,他一直待在世子爺身邊,世子爺厭惡他也實屬正常。

陸盛景面無表情,兀自推着輪椅去了卧房。

沈姝寧正在疊衣,上回陸盛景讓她扔了所有衣裳,她并沒有照做,新衣裳尚未做好之前,她還得繼續穿着。

“夫君,你回來了。”

美人笑盈盈的迎上來。

若非是那些年的夢境作祟,陸盛景當真會以為她是心悅自己。

但在夢裏被同一張臉的女子捅了無數刀之後,陸盛景對眼前這張笑靥如花的臉有些疏離。

可對上美人亮晶晶的眸,他還是應了一聲,“嗯。”

随即,兩人就無話可說了。

陸盛景一想到即将離開一年半載,竟有些期待。

對……離開一陣子。

只要妖精不在自己眼前晃悠,他就無需這般糾結。

“你收拾一下,我明日啓程離京,此次估計明年才能歸來。”陸盛景道,“你不必跟随。”

言罷,陸盛景面無表情的轉過臉,不想去看美人失落的神情。

方才,她好像很失落。

因為沒帶上她一起上路麽?

她就那麽想待在他身邊?

沈姝寧有些詫異,她這陣子總算博得了暴君的一絲絲好感,若是暴君暫時離開,又要隔上一年半載才能見上,屆時就有太多的變數了。

“夫君,我就不能與你一道啓程麽?我保證不會幹涉你的事,也不叨擾你,我……我一人留在家中,會想你的!”

沈姝寧一鼓作氣,話中有真有假。

陸盛景背對着她,身子猛然一僵。

她說會想他。

真是太過奔放,半點不知收斂!

陸盛景沒回頭,推着輪椅直接離開,仿佛無法再繼續聽美人說下去,“胡鬧!你老實在家中待着!”

沈姝寧,“……”真沒有商量的餘地?

沈姝寧一整日都沒有再見過陸盛景,她将陸盛景的衣裳都收拾好,直至夜幕降臨,陸盛景依舊不曾露面。沈姝寧一直等到困意來襲,不知不覺先睡下了。

幽暗中,男人推着輪椅靠近,銳利的目光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

箱籠裏不僅放着他的衣裳,還有她的。

陸盛景沒揭穿,默默上了榻,閉眼睡覺。

***

次日一早,陸盛景要出門治腿的消息就傳遍了阖府上下。

陰晴不定,且還養着狼狗的世子爺要出遠門了,康王府的人無一人不歡喜。

陸盛景上馬車之際,唯有康王親自出門送他。

但此時此刻,陸盛景完全無視了康王眼中的淚痕斑駁,男人的目光在馬車上掃過,透過微微掀開的車簾子,瞥見了一抹淡淡的碧色。

康王情緒澎湃,“老二啊,你這次出門在外,定要諸事小心,若是任何事情,寄書信告知為父。”

陸盛景應了一聲,便直接推着輪椅上馬車。

不知道是不是康王的錯覺,他好像看見陸盛景的唇角溢出了一抹笑意。

雖然稍縱即逝,但他的确是笑了。

馬車緩緩駛離巷子口,陸盛景坐在輪椅上,挑眉看着縮在角落的女子,“你就這麽離不開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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