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奪回失地

早上八點,喧鬧了一夜的槍聲終于變少,只是偶爾會從遠方飄來一些零散的槍聲。政府軍失去了西邊的營地,雙方以道林街為線,一邊緊張地對持,一邊休整。

很不幸,郝鑫如今藏身的位置距離反叛軍的大本營很近。就此,勞拉抱怨過不止一次,認為不該聽郝鑫的話,而是應該在戰争爆發時就往東邊跑。至少現在他們會受到庇佑,安全地觀察局勢。

相比前勞拉的不安,郝鑫其實更習慣于這樣的環境,在戰場上,如果無法在最安全的大本營裏,那麽就要在能夠看見敵人的地方,所以,天蒙蒙亮的時候,郝鑫爬上了附近最高的一處建築物潛伏。

天空飄着毛毛細雨,地上愈發的泥濘,牆壁上長滿了青黑色的青苔。大部分反叛軍都躲在了屋子裏,只有幾名士兵在街道上流竄,反複進出民居試圖再找點值錢的東西。一名年邁的老人被粗魯地推出了自己的家門,年輕的反叛軍還在老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得意地轉着手裏的金項鏈,老人從泥濘的地上爬起抱住了年輕士兵的腿,在哭嚎着什麽,年輕士兵用槍托砸破了老人的腦袋,揚長而去。

郝鑫冷漠地看着這一切,無論是對可悲的老人,還是曾經的雇主軍隊,都是心如止水。在戰場上,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他管不過來,亦不可能去管。視線飄開,落在百米外的一扇窗戶,那裏挂上了一根米色的布條,應該是才挂上,還沒被雨水打濕,當風刮過的時候,布條迎風招展。郝鑫起身,貓着腰從樓房的另外一邊滑了下去。雙腳落在地面時,他的身體晃了晃,花費了更多的精力才站穩。

穿過一條狹窄的巷道,郝鑫停在了一扇窗戶前,他将布條扯下,翻窗進入,瞬間就感覺到了屋子裏的氣氛不對,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将槍握緊,放輕的腳步……

“嗚嗚嗚……”用槍管推開一扇門,裏面傳出了痛苦的喘息聲。被俘虜的士兵依舊被捆綁在座椅上,只是如今已經成了血人,遍體鱗傷,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一處完好的肌膚,混着血液的尿液從雙腿中間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兩柄蟬翼般纖薄的小刀插在士兵的心髒和雙腿中間,嗡嗡顫動。勞拉靠着牆壁好整以暇地擦着手,見他進來勾起嘴角笑了笑。

郝鑫蹙眉:“你做什麽了?”

“吓唬吓唬他。”勞拉說。

“說了嗎?”

“沒有。”勞拉頓了下補充,“不過你把他嘴裏的布條取了,他就會說了。”

“你是讓我問?”

“當然,我不知道你想要打聽什麽,而且……他不會英文。”

“我也不……”郝鑫突然閉嘴,明白了勞拉的意思,似乎這個身體會說當地的俚語,可問題他也不會。接下來怎麽辦?這麽想着,郝鑫扭頭說道,“你先出去,這裏随時會有人來。”

勞拉站直身,邁着修長的雙腿向門口走,就像T型臺上的模特,可士兵看着她的眼神卻像是在看魔鬼。

門在身後“咔噠”關上。

郝鑫走到了勞拉之前站着的地方,給自己點了支煙,蹙眉深思,這裏是安全區,紅外線絕對不會探查到的區域,他需要抽支煙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麽做。

士兵在面對他時的神情截然不同,目光裏閃爍着渴求,似乎讓他把嘴裏的布條解開,他好将一切都招了,就算是死也痛痛快快。

一支煙燃盡,這個身體完全不适應尼古丁的反應,腦袋愈發地昏沉了。甩了甩腦袋,郝鑫走上前,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在士兵驚恐的目光中,将刀尖從下颚斜上刺入,橫切,士兵的身體就軟了下去。

如果這個問不出答案,那就再抓一個會說英文的俘虜,何必為難自己?

勞拉對他的做法感覺到有些意外,但是卻什麽都沒問,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将衣褲的袖口收束繃緊,再次從窗戶翻了出去。

抓一名俘虜并不難,難的是要會說英文的俘虜,郝鑫只有把目标定在軍官的身上,幸虧他原本受雇于反叛軍,知道如何分辨反叛軍的軍官和普通士兵的差距,和國際上的習慣不同,反叛軍的軍官們會在肩章和腋下挂上一條金色布條,布條越多,代表職位越高。光是鎖定一名合适的軍官,郝鑫就花了将近半個小時。靠近伏擊要另當別論。

時間在流逝,上午十點,雨漸漸小了,天空開始放晴,遠處的槍聲又變多了。

“轟隆!”

一聲炮響在距此千米外的地方響起,象征着政府軍正式出動,收複失地!

反叛軍軍官将士兵迅速集合在了一起,說了些什麽,然後有人站了出來,接二連三地站出了十個人後,軍官給了每個人一個擁抱,然後将炸彈捆在了他們的身上。

“人肉炸彈?”郝鑫一時間想不明白,但是稍後反應了過來,原來這些人主要負責吸引政府軍的火力,留給其他人足夠的撤離時間。想來攻入到這個營地并活下來的反叛軍并不多,除了負偶頑抗外,只剩下聲東擊西的策略了。

不過郝鑫對反叛軍最後的選擇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裏,大多數反叛軍都是悍不畏死的戰士,他們情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背負着失敗的臭名茍活,那麽這樣窩囊的逃跑是為了什麽呢?

“敢死隊”的士兵已經出發了,第一枚人肉炸彈在五百米遠的距離就爆炸了,恍惚間,郝鑫甚至覺得那一片區域的雨水都變成了紅色。接着,更多的“敢死隊”的士兵失敗,炸彈接二連三,可見政府軍幾乎已經包圍了這個區域。

反叛軍正在抓緊撤離,又有一批“棄子”被派了出去,郝鑫冷漠注視着這一切,在猶豫自己是否該動手?其實如今的形勢他已經很安全了,等到反叛軍離開,政府軍重新奪回失地後,他就可以安心睡上一覺,好好養傷。可是他卻又必須知道反叛軍行動的原因,“黑禮帽”傭兵團突然出現,繞行敵後,聽到消息後的Shadow領軍行動,也是深入敵後,這種奇怪的戰術策略和巧合讓人疑惑和不安,如果這一切都是反叛軍和“黑禮帽”的陷阱,那麽很有可能Shadow現在已經陷入了絕境。Shadow必須死……他不執着于是否由他親自動手,可是卻很感興趣“黑禮帽”正盤算着什麽?

十分鐘後,當炸彈聲頻繁時,反叛軍也開始大批量撤離,大約有千人左右,還有不少失去戰鬥能力的傷員夾雜在隊伍裏,他們間或回頭看上一眼,面容肅穆,眸色哀傷,尤其是遠處傳來炸彈聲時,有些人甚至低頭擦拭眼睛。

郝鑫鎖定的軍官也在這群人立,他勉強追蹤着前行了100米,不得不選擇了放棄。反叛軍如今草木皆兵,士兵們又聚集在了一起,如果他靠的太近,很有可能會被發現。

強搶!?

當然不可能,他還沒有那麽瘋。而且打探Shadow消息的方法也很多,他不急在一時。

郝鑫果斷轉身撤離。

此時,天已經完全放晴了,街道清冷了無人煙,一些巷道角落裏還躺着陣亡的政府軍士兵屍體,郝鑫從這些屍體上跨過,知道這些屍體很快會被處理,否則會發生瘟疫。剛走到一個街口,街對面的房門突然嘎吱一開,郝鑫閃身躲避觀察。一名穿着政府軍軍裝的年輕黑人走了出來,他握着槍站在門口小心地看了一圈,然後向身後招了招手,接着又有五個穿着政府軍軍裝的士兵走了出來。

郝鑫的視線定在左邊那個年輕人的臉上,蹙眉,總覺得有些眼熟。

六人謹慎地來回看了一圈,将那個年輕人護在中間,竟然選擇了他藏身的方向,快步走來。

郝鑫向後退開,将身體藏在了一堆垃圾裏,視線透過破爛的草席注視着那個中年的臉,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像是遺漏了什麽一樣。

人漸漸近了,踩踏泥濘路面的腳步聲淩亂傳來,郝鑫的視線突然定在了那個中年人左下颚的白斑上,恍然大悟!他想起來了,這個人應該是反叛軍魯斯将軍的幕僚成員之一,在和“利劍”洽談雇傭合約的時候他曾經見過一次,是個沉默的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

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郝鑫縮小自己,屏息,就像路邊的石頭,存在感幾乎降低為零。他們從他藏身的地方走過,背影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郝鑫掀開草席站起了身,猶豫了兩秒,拎槍的手臂一提,追了上去。

為什麽?

難道政府軍和反叛軍已經私下裏達成了協議?

又或者,是私人達成了協議?

郝鑫蹙眉,想起了昨天夜裏突然爆發的戰争,這種行為如今想來竟然帶着幾分蹊跷,就像是在掩護着什麽一樣。

難道……是營救!?

對了!是營救!!如果在自己昏迷穿越的這些天,反叛軍發生了什麽,導致要員被抓捕,那麽這個假設就成立!

而且,只要這個假設成立,那麽看到這次反叛軍出動的人員,就可以證明這位參謀先生的背景很有問題啊,對于反叛軍而言絕對是重要的,絕不可缺少的人!!

是誰呢?叛軍首領魯斯将軍和四名上校他都見過,絕對不是!再下面的人又不值得反叛軍這麽勞師動衆了!那麽唯一剩下的只有那個人了……聽說魯斯将軍有個能幹的兒子,既是他的接班人,也是財政大臣,負責購買軍火和民生等財政問題,據說這次占領鉑礦也是因為他的兒子找到了有錢的大賣家,達成了合作關系。反叛軍負責在鉑礦外面形成保護圈,合作人招募的礦工在中心處采挖礦石,然後折算成最新式的武器和錢付款,據悉雙方甚至野心大到有推翻喀麥隆政權的意思……

一系列聯想下來,郝鑫已經猜測的八九不離十,而且感謝這聰明的腦袋,他用着比原先快了幾百倍的速度将一切理清了。

聰明人的腦袋就是厲害!

所以,剩下的就是自己該怎麽選擇了。

是攔截抓捕?

還是視而不見?

亦或者……

協助這位年輕的未來領袖離開這裏,讓政府軍和Shadow頭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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