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四個皇後

明明他說的是‘哥哥來給你送月事帶’,但聽到林瑟瑟耳朵裏,就成了‘哥哥來取你狗命’。

她打了個寒顫,勉強挺直腰身,眸光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了殿門內戰戰兢兢的杏芽身上。

杏芽小臉煞白,她到現在還是懵的。

方才她急着去內務府取月事帶,回來的途中,不慎沖撞了在禦花園裏散步消食的九千歲。

九千歲見到她,便問她不在坤寧宮伺候皇後,跑到禦花園來做什麽。

她如實禀來,然後事情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林瑟瑟一瞧杏芽僵硬的面色,便約莫猜到了事情的經過,她輕輕吐了口氣:“把門關上,你先退下吧。”

杏芽如釋重負的退了出去,只聽到細微的關門聲,殿門将皎潔的月光隔絕,寝殿內也跟着暗了下來。

黑皂靴踏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微不可聞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她的心髒上,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将頭埋進了頸間。

一只蒼白冷冽的手掌,輕輕叩住了她削瘦的下颌,幾乎沒怎麽用力,便輕易的擡起了她低埋的面容。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帶着淡淡的草藥味,似甘似苦,像他這個人一樣,令人捉摸不透。

他笑道:“你的身體在發抖。”

林瑟瑟想說,她何止身體發抖,五髒六腑都抖得厲害。

若是早知道會碰見他,打死她也不多此一舉,讓杏芽去內務府取什麽月事帶了。

“怎麽不說話?”司徒聲眸光微轉,視線移向她腰間,似是恍然大悟:“瞧哥哥這記性,妹妹是身子不舒服呢。”

林瑟瑟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多謝哥哥關懷,還專門跑這一趟。”

他挪開手掌,将指尖勾着的月事帶遞到她手中:“謝什麽,快将髒了的亵褲換下來,趁着血跡未幹,哥哥好叫人去洗。”

林瑟瑟:“……”

合着他繞了半天,目的就在這裏呢。

她壓根沒來□□,去哪裏給他整沾有血跡的亵褲?

可是她要是拿不出來,那他不就是知道她在撒謊了嗎?

司徒聲見她眼神飄忽,面色泛白,便已經猜到她在說謊,什麽來了月事,根本就是不想侍寝才是。

當初來主動求他相助的人是她,說要登上後位助他一臂之力的是她,如今侍寝的機會擺在眼前,又反悔不配合的也是她。

她莫非是覺得命太長了,想要試試他折磨人的手段?

看來不給她點教訓,她便忘記自己是什麽卑賤的身份了。

司徒聲唇邊的笑容微冷,似是淬了毒的冰酒,他削瘦的手指叩住腰間的錦囊,從囊中取出一只玉白的小瓷瓶。

瓷瓶裏裝着三月紅,只需一顆,便能讓人五髒六腑持續絞痛三個月,起初腹痛甚微,越到後期疼痛便愈加明顯,直教人痛不堪言,生不如死。

他攥住玉瓶,正要取出三月紅,腰間卻驀地一緊,一雙藕臂緊緊圈住他的身子,帶着哭腔的嗓音從身前傳來:“哥哥,是我無能,連皇上都留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皇上去找元嫔……”

“我只能用這種辦法,給自己留些顏面,讓那些看笑話的人,以為我是因為□□才沒有侍寝。對不起,哥哥,都怪妹妹太無能了……”

淚水從她眼角靜靜淌落,不多時便打濕了他的衣襟,她哭的身子一抽一抽,蒼白的面色也因抽泣而微微泛紅。

司徒聲眉骨微動,瞥見她臉頰晶瑩剔透的淚水,眸中似是有些嫌棄。

他想要推開她的身子,無奈她抱的太緊,像是牛皮糖一樣黏在他身上,無論如何推搡她,她都不為所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的嗓子都有些啞了,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才緩緩松開了他的腰。

林瑟瑟望着他衣襟上的一片淚痕,以及那晶瑩剔透的鼻涕水,臉頰紅了紅,下意識的拿着手裏的布給他擦了兩下。

擦完她才發現,自己手裏拿的是月事帶。

林瑟瑟顫顫巍巍的擡起眼眸,面色誠懇:“這是幹淨的月事帶,我還沒用過。”

話音落下,他的臉色好像更黑了些。

司徒聲手中的三月紅終是沒有派上用場,他實在難以忍受挂在身前的大鼻涕,連警告都忘記說出口,匆匆忙忙便離去了。

林瑟瑟見他走遠,連忙用木闩将殿門闩好,她心跳快的如同擂鼓,只覺得後怕至極。

她知道司徒聲腰間的錦囊,裏頭裝的全是各種折磨人的毒。藥,原文中他便曾用那囊中的藥物折磨過原主,原主差點沒死在他手裏。

幸好她反應快,将今日之事颠倒了一番,只道是皇帝先被元嫔叫走,她為了挽回顏面,才讓杏芽去內務府取月事帶,對外裝出來□□的樣子。

許是因為受了驚吓,近兩日又淋過雨,翌日起榻時,她不光真的來了□□,還染上了風寒。

她頭昏腦漲的,鼻子也堵塞不通氣,小腹疼痛不止,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樣,吓得杏芽連忙去請來了太醫。

待太醫開了藥方離去,不知她染上風寒的消息,怎麽又傳進了皇帝的耳朵裏,皇帝雖沒空來親自看她,卻讓禦膳房熬了藥膳送來,算是彌補昨晚的不告而別。

或許是因她生病的緣故,司徒聲沒再來坤寧宮找她麻煩,她在榻上靜養了兩日,食療大補過後,面色倒是紅潤了不少。

第三日,林瑟瑟一清早便從榻上爬了起來,梳妝完畢後,坐上了前往保和殿的步辇,今日是九千歲的生辰,誕辰宴便設在保和殿,宴請諸官臣婦,後宮妃嫔,以及附屬國的各國使者。

宴會是午時起,此時天色尚早,不過巳時左右,保和殿外便已經陸陸續續出現官員外臣們的身影了。

林瑟瑟登上雲龍石雕的禦石路,在杏芽的攙扶下,緩緩步入保和殿,在太監的高呼下,殿內的大臣妃嫔們紛紛對她行禮:“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禮,接着在宮婢的引導下,朝着高位處走去。

皇後的坐席,設在皇帝坐席的東側,也就是皇帝的右手邊。

待她坐定後,她目光環繞殿內一周,下方坐着許多陌生的身影,除卻後宮的嫔妃和景寧公主嬴非非,大部分人她都不認識。

純妃比她來的更早,正在和一對中年夫婦說笑,她用腳趾頭也能猜出來,那對夫婦應該就是鎮國公夫婦二人了。

林瑟瑟一點都不喜歡他們,她瞧見鎮國公對待純妃的那熱乎勁,只覺得十分可笑。

原主不是真千金,純妃又何嘗是?

不過是李氏和太上皇的酒後産物,鎮國公頭頂綠的都已經能養一窩小肥羊了。

若是說起來,純妃倒是和皇帝十分相配,皇帝是太後和宮中太醫偷歡得來的,兩人都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許是純妃察覺到了林瑟瑟的目光,她微微側過身子,朝着林瑟瑟回望過去。

純妃抿唇一笑,她覺得這皇後,似乎和前世有些不大一樣了。

她重生了,一睜眼便回到了她十八歲剛入宮時。

上輩子她與皇上分分合合,歷經千難萬險才走到一起,這輩子她再也不想經歷那些痛苦和誤會。

她必須要鏟除皇後,只有皇後消失了,她才可以安心的代替皇後,成為燕國的嫡長公主。

是了,皇後的親生父母,其實并不是鄉野村夫,而是燕國身份尊貴的皇帝與皇後夫婦兩人。

當初帝後二人還是燕國的太子和太子妃,受人迫害逃至晉國避難,太子妃生産後不久,便有殺手追來,他們逃跑時不慎将她遺失在外。

好在産婆将她們掉包時,連帶着将皇後脖子上的玉佩,一同掉包給了她。

她後來便是憑着那玉佩認親,才在燕國有了一席之地。

皇後不死,她心中實在難安。

純妃笑容淺淺,她再也不是當初穿越來純真無知的小姑娘了,這後宮便是屍骨成堆,你死我活,怪不得她心狠手辣,要怪便怪皇後自己命中無福。

她斂住笑意,眸中挂上擔憂之色,對着鎮國公道:“皇後娘娘那日對女兒說,父親對不住她,她早晚要将父親加注在她身上的,都十倍奉還給我們……父親,皇後這話是什麽意思?”

鎮國公面色一凝,眉頭緊皺:“她真是這樣說的?”

純妃點頭:“女兒十分疑惑,父親疼愛皇後十幾載,怎麽皇後卻說父親對不住她?”

鎮國公沉默不語,心中卻有些慌亂。

當初皇後未入宮前的名聲,都是毀在他手中,不光如此,在她身份被揭穿後,他與夫人險些将她置于死地,還打殺了她的乳母,她定然是恨極了他。

他本抱着僥幸心理,認為皇後入宮後,便會忘卻前塵往事,一心撲在皇帝身上。

誰料皇後不光記仇,還念着如何報複他,看來不能再任由她繼續下去了,這禍害還是該早日鏟除,他方能心安。

只是,他要如何才能避開九千歲的耳目,将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斬草除根?

正思索着,耳邊便傳來純妃笑吟吟的嗓音:“對了父親,再過十日,皇上便要去南山狩獵,屆時女兒會跟随皇後一同前往,聽聞那山上有猛獸,父親狩獵時,可要當心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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