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君臣

正是盛夏時節,趙黎上過了早朝,批了些重要的文書,下午就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了,正巧琦妃說禦花園的精致不錯,在琦睿亭裏擺了酒菜,希望皇上可以去賞花。

在外人眼裏,趙黎和琦妃的感情非常好,只要是琦妃說出口的事情,趙黎并沒有不答應的,讓其他妃子看的眼兒紅不已。

琦妃是唐敬一母同胞的妹妹,姿色不差,性格也溫婉喜人,先皇在世的時候,就把琦妃指給了趙黎,雖然年紀還比趙黎大上兩歲,但這麽多年下來,仍然沒有失寵。

父親封侯拜相,母親是書香之後,兄長更是權貴傾人,琦妃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時間風光無限,妒忌眼紅的人無數,背後中傷的人也不少,但莫名其妙的是,琦妃穩然得寵,衆人都說,一來是唐敬如今勢力太廣,皇上礙于唐敬的面子,也不能讓琦妃失寵,二來就是琦妃似乎和皇上真是伉俪情深也說不定。

其實第一種說法無疑是正确的,在這種高圍牆,鐵桶一般的皇宮裏,哪來的什麽伉俪情深,情深只能是禍國殃民的先兆。而且依趙黎的秉性,也不可能對誰情深至此。

趙黎對琦妃百依百順,無非就是拿她來安撫唐敬,唐敬心知肚明,而琦妃又樂在其中,兩全其美的事情,趙黎自然願意,而且到目前為止,琦妃也算是進退有度,沒什麽太大的貪念,也不至于招惹什麽禍患。

既然琦妃邀請,趙黎也正清閑,就讓身邊的宦官元弼去準備準備。

元弼傳口谕給琦妃,琦妃自然少不得給他塞些好處。

趙黎被內侍宮女簇擁着來到琦睿亭的時候,就看見琦妃已經到了,石桌上擺着各色精致的小菜糕點全是趙黎平日裏喜歡的,一看就是下了功夫。

琦妃生的秀麗端莊,又知道讨好人,趙黎自然不會拒絕。

見過禮之後,趙黎攜着琦妃的手一同落座,琦妃笑道:“陛下這些日子總不來臣妾這裏,也不去其他姐妹那裏,想必是忙于政務,陛下可要保重龍體才好。”

趙黎聽她說的溫婉,聲音也輕輕癢癢的,自然受用得很,宮裏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寵愛琦妃,所以也沒什麽忌諱,攬住琦妃的腰将人送到自己懷裏,笑道:“看來愛妃是想朕了,朕疏忽了愛妃,真是該罰,不如今晚……”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元弼趨步垂首從不遠處走過來,恭敬的道:“陛下,丞相連赫大人求見,已經遞了牌子。”

趙黎聽到連赫的名字眯了一下眼,也不知是什麽态度。

琦妃靠在趙黎的懷裏,瞧見趙黎的反應,因笑道:“連大人是朝廷重臣,世代在朝為官,祖祖輩輩都效忠皇室,也實屬難得,既然連大人求見,只好可惜了臣妾的酒菜,皇上以國事為重罷,臣妾就先回去了。”

趙黎聽了這話,冷哼了一聲,只是說道:“丞相遞了牌子,朕就非要見麽?有事情可以明日早朝再說。”

琦妃笑起來,“皇上這樣怕是不妥罷?連大人可是重臣,在朝廷裏受人愛戴,臣妾聽說他過壽宴,去的百官比給皇上過千秋節的人還多吶!”

趙黎又是冷笑了一聲,說道:“好啊。”

琦妃趕緊拜倒下來,似乎受了驚吓,顫抖的說道:“臣妾多嘴,臣妾該死,臣妾也只是聽說,很多人都這麽說……下次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饒過這次。”

趙黎讓旁邊的宮女扶起琦妃,道:“我沒怪罪你,你跪什麽。”

琦妃裝着很受驚,沒再說幾句,就回去了。

元弼問道:“陛下,那……現在是見不見丞相大人呢?”

趙黎只是眯眼瞧着桌上的酒菜,半響沒說話,元弼和琦妃是趙黎身邊兒的人,自然知道連赫在朝廷裏的利害關系,元弼接着和方才琦妃的話應和道:“奴才本不該多嘴的,只不過這連大人做事真是太不成體統了,連大人盡忠,這是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但也太狂傲自大了些,在朝廷裏結黨營私,恐怕比陛下說出來的話還有分量呢。”

這些話恰恰說進了趙黎的心坎裏……

說起連赫,趙黎和他相處了将近二十年,他們起初關系很好,只不過随着年齡的增長,一個為君,一個為臣,也就漸漸的疏離起來,這本是君臣之別。

連赫的父親也是重臣,當年趙黎還是皇子,連赫被先皇看重,恩賜他進宮給趙黎做伴讀,連赫樣貌好,秉性溫和,趙黎那段時間非常依賴他,沒過幾年,連赫便節節高升,從伴讀到禦前侍衛,随着他的父親混跡在先皇的跟前和朝廷裏。

趙黎繼位的時候,連赫作為太子黨,還幫了不少忙,這讓趙黎更加的依賴他,連赫如同以前一樣,溫和,謙和……

只不過坐在皇位上久了,趙黎和連赫中間的隔閡就越來越大,連赫娶了妻子,還是趙黎主的婚,沒幾年妻子就病死了,連赫無心再娶,就一心撲在政事上,從禦前侍衛做到當朝丞相,說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

為官清廉,為人謙和,擁護的人也就多了,勢力大了,趙黎就開始忌憚他,覺得他對自己不親近了,自己的皇位日益的不穩當了。

趙黎已經忘了自己和連赫的那種關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只知道,連赫在和自己上床的時候一點也不溫和,幾近粗暴,這讓趙黎非常害怕。

但是為了皇位,他需要安撫連赫,畢竟連赫是朝廷的棟梁,梁折了,他的朝廷也就完了。

趙黎一直眯眼瞧着石桌,讓元弼心裏發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揣摩錯了聖意。

連赫整整等了一個時辰才得到通傳,趙黎在暖閣見他,讓元弼和所有宮人等在外面,不用進來服侍。

趙黎懶洋洋的道:“連大人所為何事啊?不能等到明日早場再說?”

連赫道:“回皇上的話,是關于唐家的事情,臣以為在朝上說不太妥當。”

趙黎被他噎了一句,瞪了連赫一眼,随即拿起折子,道:“那就快說,朕今天身體不舒服,馬上要歇息了。”

連赫前來是為了之前趙黎說要見唐家嫡子的事情,安排好了時間,好讓人去通傳唐敬,只不過見到趙黎現在的樣子,好像不是時候。

連赫表情還是一如既往,道:“臣聽說皇上方才在琦睿亭和琦妃娘娘喝酒賞花,似乎是臣打擾了陛下雅興,所以陛下心裏不舒服?”

“連赫你好大的膽子!”

“臣的膽子縱使再大,也是一心盡忠皇上,并不像別人在背後中傷。”

趙黎心裏跳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表現讓連赫看出了什麽端倪,仿佛剛才在琦睿亭裏琦妃和元弼說的話,他聽到了一樣。

趙黎咳了一下,語氣也變得軟了,說道:“我自然知道你是盡忠的,你不盡忠,這個朝廷裏,我還能相信誰吶。”

連赫連頭都沒擡,趙黎看着他的反應心裏莫名的不舒服起來,非常膈應,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趙黎走下去,轉到連赫背後,舌尖突然碰了碰連赫的耳垂,連赫終于有了反應,趙黎一面勾住連赫的脖頸,一面笑道:“莫不是我和琦妃賞花,連大人吃味兒了?”

連赫心裏跳了一下,但臉上仍然是不鹹不淡的表情,這種表情讓趙黎打消了推測,只不過心裏更不是滋味。

“吶,連大人,既然你打擾了朕的好事,朕只能讓你彌補了。”

趙黎說着,手指一勾解開連赫的領口扣子,連赫木着臉抓住趙黎的手,說道:“陛下想在暖閣來?宮人可都站在外面呢。”

趙黎輕笑了一聲,手腕被捉住,只好用腿暧昧的去蹭連赫的下身,“連大人在暖閣少做了?”

唐敬之後沒有打擾郁瑞休息的樣子,很快就出了房間,峤襄便進來了,說道:“少爺等一會兒子再睡罷,藥很快就熬好了,喝了藥,也免得睡着一半起來喝藥不安生。”

郁瑞聽她這麽說,似乎是沒有接自己回郁兮園的意思,說道:“我的輪椅呢,不回園子去?”

峤襄道:“老爺吩咐了,少爺就挨這裏睡,老爺去書房瞧書了,不妨礙。”

郁瑞點點頭,不明白唐敬是個什麽意思,難道是做給老夫人瞧的,畢竟老夫人剛回來,唐敬要開始扮演父慈子孝的戲目了?

他這麽想着,忽然轉頭對峤襄道:“老爺有難為芷熙麽?”

峤襄愣了一下,随即道:“這目前倒還沒有,不過也是老爺還未忙過來,芷熙丫頭也是的,留着少爺一個人在花園兒裏,若是老爺追究起來,她定是逃不開責難的。”

郁瑞搖頭道:“不關她的事。”

峤襄不禁嘆氣道:“少爺脾氣真是好。”

郁瑞笑了一聲,道:“并不是我脾氣有多好,心腸有多善,只不過我知道芷熙丫頭平日待我盡心盡力,并沒有偷懶耍滑,我雖然好相與,但絕不是軟骨頭。”

喝過藥郁瑞眯了一會兒覺,他雖然多半是在裝病,這個法子無疑是趕走魏元最好的方法,只不過他身子骨本身就很單薄,也是真累了,還沒睡多久,就聽有個女子的聲音道:“老爺,少爺還沒醒呢。”

男子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郁瑞睡得迷迷糊糊,就是睜不開眼來,只不過聽得明白,這個聲音肯定是唐敬無疑了。

“你去給少爺拿件幹淨衣裳來換。”

緊接着是開門關門的聲音,峤襄似乎出去了。

郁瑞就覺得有溫熱的手掌搭在自己額頭上,一下一下撫摸着自己的額頭和頭發。

郁瑞喉頭咕囔了一聲,感覺似乎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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