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狗腿子
刑家寶所雖然動了色心,但卻沒有這個色膽。
他非常想撲上去把杜九給吃了,但怕吃完以後消化不良,尤其兩人還住同一間囚室裏,說不定明天脖子就被杜九給擰了。所以只能慢慢來,放長線釣大魚,最好能讓杜九主動獻身。
刑家寶樂呵呵的打着小算盤,等他把杜九收服了,私人保镖也就有了。
另外一方面,馮濤嘗到了甜頭,就把英雄會的日期延後了,還大大的延後了三個月。獄長還沒有從杜九那問出東西的下落,當然一口答應馮濤的下來,于是乎,囚犯們沸騰的情緒冷了下來,監獄又恢複死氣沉沉的狀态。
馮濤的所作所為讓人不解,他對杜九的态度也模糊不清,恐怕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的心思。
養傷的這幾天,不用去工地幹活,刑家寶最大的樂趣就是觀察某人。
然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杜九真的很懶。
只要能躺絕對不會坐着,能坐絕對不會站着,即使站着也要找點什麽東西來靠,仿佛渾身沒長骨頭似的。除此之外還貪吃嗜睡,每天至少要睡十個小時以上,一頓飯能吃得下兩個人的份量。
刑少爺有個不為人知的癖好,凡是看上了哪個人,都會給對方取個外號,比如小白兔或者波斯貓之類的。但他苦思冥想了兩天,也找不到一個适合的動物來形容杜九,豬?可是當杜九解決掉自己的那份午餐盯着他的時候,刑家寶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因為,世上絕對不會有只豬用發狠的眼神盯人。
自己到底看上這個男人什麽?刑家寶答不出來。
他從前的每一個情人,即使沒有美麗動人的外貌,也必定有風情勾人的韻味。杜九只是個老男人,眼角都有了細紋,相貌雖然不錯,但遠遠達不到脫俗的地步。就這樣的一個男人,偏偏就讓刑家寶心癢癢的。
刑家寶雖然才十九歲,但某些方面戰績累累,他追求對象的經驗,絕對可以寫成一本求愛手冊。這本手冊的綱要無非就八個字,一擲千金,噓寒問暖。
第一個條件不允許,在監獄裏有錢也買不來東西,于是他努力實行第二個。
“九爺,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幫你捏捏肩膀?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你吃飽了嗎?還餓不餓?正好我也去洗澡,要不要我幫你擦背?”
當臉盆扣在頭上的時候,刑家寶還能燦爛的傻笑,湊近他狗腿地說:“九爺你丢得真準。”
杜九很無語,提腳把人踹開,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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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會雖然延遲了,杜九不會傻到認為自己逃過一劫,他弄不清馮濤的用意,但可以肯定他們之間必有一戰。他不會饒過馮濤,馮濤也不會放過他。
杜九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節筆直修長,是非常适合拿武器的一雙手,可惜它原本的主人沒有物盡其用。他已經很久沒殺過人了,久到都快忘了那種滋味,尤其是遇到了強勁的對手,旗鼓相當,生死難料,一心一意置對方于死地的厮殺,确實很值得期待。
刑家寶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腦子像被雷劈了似的。
一片空白,滿眼都是杜九赤條條的站在水柱下的模樣,單薄削瘦的身體,卻有一雙戾氣重重的眼睛,連帶着氣場也變了,十足十的危險人物。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杜九!褪下了懶散無害的外衣,暴露出兇殘的本性。
這樣的杜九,必定是危險的,但也無疑是吸引的,有難度才有挑戰性。
嗷!刑家寶聽到了自己內心的一聲狼嚎。
如果能拿下這樣的人物,壓倒他盡情玩弄,讓他為自己意亂情迷,光想象都已經熱血沸騰。
洗完澡,杜九用毛巾擦拭頭發,瞥了一眼下身撐起帳篷的刺猬頭,嘴角扯出一抹譏嘲。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看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日子就那麽一天天過去了,等到杜九身體完全恢複,時間已經往後挪了半個月。
“你真的很會照顧自己,肺部的積水清了,內傷也基本上痊愈了,從下個禮拜開始,就不需要再來我這兒定期檢查身體了。”艾麗收起聽診器說。
杜九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轉過臉問:“你有什麽心願?”
艾麗正在書寫病歷,擡起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上次你幫了我,作為報答,你想要什麽?”杜九用認真的語氣問。上次如果不是艾麗一再堅持他的身體狀況危急,那些拷問的獄警也不會輕易的罷休,所以,他欠了艾麗的人情。
艾麗被他認真的樣子給逗笑了,挑着眉毛說:“你能滿足我什麽樣的願望呢?一個熱辣的吻?”
“沒問題。”杜九一口答應下來,傾身前去,雙手捧住艾麗的臉蛋親下去。
杜九親得很認真,甚至是很虔誠,如老僧敲鐘心無雜念。等艾麗回過神來,這個吻已經結束了,她捂住了張嘴巴,難以置信地看着杜九。從來沒見過這類型的男人,說親就親上來了,一點也不害臊,坦蕩得像履行公務。
“怎麽?你不滿意嗎?”杜九的表情仿似在說,不滿意就再來一回,照舊不帶一絲感情。
“你……感覺怎麽樣?沒什麽想說的嗎?”
“有,唇膏的味道不錯。”
艾麗趴倒在辦公桌上,徹底無語,自信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杜九就是這樣的人,他可以一整天什麽事都不做,只顧着發呆和睡覺,可一旦要做任何事,必定是全心全意的去做,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影響。就比如……進食。
在監獄這種冷冰冰的地方,偏偏弄來一張長方形的餐桌,桌布是由三塊不同顏色的布料拼湊而成,還擺放插着塑料假花的紅酒瓶,有點兒不倫不類。
監獄長坐在餐桌另一端,長篇大論口沫橫飛,他足足講了半個小時,杜九正在對付第三塊牛扒。
杜九并不會使用刀叉,在他從前生活的世界裏,餐桌禮儀是貴族才會講究的事情,普通人,有得吃就算不錯了。所以他用銀色的刀子挑起牛扒,大口大口地撕扯着,沾了滿嘴的黑椒汁。
監獄長看不下去了,別開眼睛說:“你考慮好了沒有,只要你說出東西藏在哪,我不但會讓你成為特權人,更保證你以後有好日子過,怎麽樣?”
杜九打了個飽嗝,面無表情。不是他不想說,是他壓根什麽都不知道。
“既然那麽堅決,就再給你看點東西好了。”
獄長拿起了遙控器,按下,餐桌右側的屏幕亮了。屏幕裏出現了兩個女人相擁的畫面,年紀大的女人把一個小女孩緊緊摟在懷裏,應該是受到了威脅,女人淚眼朦胧,邊哭泣邊不停地叫着老公。
錄像持續了大約兩分鐘,期間獄長點了根雪茄,杜九仍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屏幕,沒人開口,回蕩在耳邊的是女人斷斷續續的啼哭聲。錄像的結尾,有幾個個戴着墨鏡的男人把女人拖走了,留下小女孩獨自坐在地上,怯生生的望着鏡頭。
杜九看到女孩清澈忐忑的眼眸時,胸口鈍鈍地痛了下,讓他不由蹙眉。錄像裏的兩個陌生女人,讓杜九并沒有什麽感觸,但仿佛他的身體或者心底,似乎與他的思想背道而馳。
獄長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叼着雪茄問:“看到了親屬,你想起來東西在哪了嗎?”
杜九搖搖頭,坦言:“不知道。”
獄長板起臉來:“很好, 反正你要在這裏呆一輩子,我們有的時間,等你想好了再來跟我說。”
杜九被兩名獄警押了出來,離去前,還收到了獄長贈送的“禮物”,沉甸甸的手铐和腳铐。兩樣東西都是用精鐵制造的,鐐铐之間有兩米長的鐵鏈連接,并不會限制了行動自由,但光是手铐的重量起碼有二十公斤,腳铐還要更重些。戴着它們,杜九擡腳和舉手都會相當吃力。
杜九把背挺得筆直,昂然一步步邁前。
他走得很緩慢,腳上的鐵鏈拖着地磚,空洞的走廊回蕩着陣陣锒铛刺耳的摩擦聲。
當看到杜九戴上這副專為狂躁症囚犯打造的鐐铐時,竹竿男和大漢阿龍又開始哀怨了,現在杜九別說罩着他們了,罩不罩得住自己都是個問題。唯獨刺猬頭,兩眼發光,樂得都找不着北了。
他常常粘着杜九,逮着機會拼命地獻殷勤:“九爺,你手腳不方便,讓我喂你吃飯呗。”
杜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吭聲。
刑家寶被他看得七上八下的,臉上都笑容都快兜不住了。就是他以為沒戲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好。
于是,食堂裏經常出現這樣的畫面,刺猬頭一手捧住餐盤,一手拿着勺子給杜九喂飯。兩個大男人這樣做實在有點暧昧,但刑家寶臉皮厚,對周圍的視線渾然不覺,杜九則坦坦蕩蕩目不斜視。漸漸的時間久了,自然也就見怪不怪的了。
刑家寶看似不在意,其實小算盤又噼裏啪啦的打起來。
監獄裏沒人敢惹杜九,即使不是顧忌他,也得顧忌他和馮濤之間的關系。畢竟是馮濤放出話要親手修理的人,萬一動了他,怎知道會不會惹上麻煩。就沖這點,刑家寶故意在大庭廣衆下和杜九親近,連帶着沾了點光,讓別人都知道他和杜九關系不一般,看以後誰還敢招惹他。
可人算不如天算,監獄裏大部分忌諱馮濤,但不是全部的人都如此。
夾着尾巴做人的彪哥又拽了起來,走過來氣勢洶洶地說:“我老大要見你們。”
其實本來目标只有杜九一個人,可是看見刺猬頭正喂着飯,所以彪哥連他也一并算進去了。
看彪哥的語氣,像是找到了靠山,但杜九當他是透明人,指尖敲打餐臺,催促刑家寶繼續。
刑家寶見杜九淡定,他也就淡定了,勺子一伸扒到了阿龍的餐盤裏:“九爺喜歡吃雞肉,四眼仔,你的那塊雞翅也要上繳,統統拿來。”
被剝削的大漢和竹竿男習以為常,自發自覺的為九爺奉獻食糧。像一座小山似的彪哥,就被堂而皇之的晾在那裏,無人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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