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地獄來者(上)

“反了!反了!這些該死的人渣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

辦公室裏,監獄長滿頭大汗的來回踩踏着地板,遠處不時傳來的歡呼聲和慘叫聲令他坐立難安。囚犯已經沖出了食堂,他們像暴徒般大肆破壞打砸,甚至從獄警身上搶奪打火機,然後開始四處縱火,脫下囚服點燃,拿在手上揮動嚎叫,監獄的A區陷入了一片瘋狂沸騰的狀态。

刑耀祖拉起百葉窗,望着明明昧昧的火光,眼裏的幽光随着火光躍動,白瓷般的面孔毫無表情。

“哎,你也出去幫忙,他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盡管往死裏打!”

“我還是留在您身邊比較好,用不着擔心,他們出不了A區的,也只能在籠子裏折騰,鬧夠了自然會消停,到時我們再出去清場。”刑耀祖說。

聽了他的話,獄長像吃下一顆定心丸,坐到皮椅上抹了把汗。

刑耀祖幫他把紅茶斟到瓷杯裏:“獄長大人,我會保護您的安全。”

“好好好,有你在我也安心得多,這些家夥要鬧就鬧吧,以後有他們吃苦頭的時候。”

獄長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開始琢磨怎麽懲罰這些鬧事的囚犯。

刑耀祖本本分分地站在旁邊,風眸深不見底。

突破食堂門口獄警築起的人牆後,所有囚犯都一股腦門地往外邊沖去,杜九卻背道而馳,拽着刑家寶往囚室裏跑。把鐵門合上,刑家寶就把疊好的被子攤開,取出藏在裏面的獄警制服,遞了一套給杜九。兩人争分奪秒的換上制服,又打開馬桶的水箱,裏面的水早已放空了,用來窩藏大檐帽和警棍,以及一張巴掌大的門卡。

杜九手裏拿着高筒靴往床邊一坐,剛擡起腳,刑家寶就刑家寶走過來蹲下,拿過靴子捧起他的腳往裏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杜九疑惑地問:“你笑什麽?”

刑家寶嘿嘿一聲,分不清到底是傻笑還是淫笑,像只狼崽子似的眼冒綠光:“九爺,剛才在食堂裏,你簡直帥得沒有天理了,就跟電影裏的騎士一樣。”

杜九無語,這家夥的思維怎麽老那麽脫線,在那種時候還能淫意自己。

“九爺,你穿上制服也帥死了。”刑家寶幫他穿好靴子後,半跪在床邊,用臉一下下地磨蹭他大腿:“看得我都硬了,唔,下面漲得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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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被氣笑了,用腳尖頂了頂他鼓起的褲裆:“你正處于發情期麽?”

“可不是,我光聞到你的味道都硬得受不了。”

杜九再次無語,擡腳一蹬,把刑家寶蹬得屁股着地,然後拉下了帽檐:“走了。”

刑家寶連忙爬起來,颠屁颠屁地跟上去。

身穿獄警制服,帽子又遮住了半張臉,所以很容易成為囚犯攻擊的目标。杜九手裏拎着黑色的警棍,大大咧咧地現身在通往第一道電子門的長廊上,身後還有個縮頭縮腦的刑家寶。

長廊上聚集了有二十多個囚犯,他們正一邊叫嚣一邊踢打閘門,還有五六個人聯手把一個獄警高高舉起來,把渾身浴血的獄警當成玩具似的折騰。杜九的出現,讓本來正無處發洩囚犯暴躁和亢奮起來,把那被玩壞的獄警抛到地上朝他沖去。

杜九穩當當地立在走廊中央,揚手,握緊了手裏的警棍,冷聲說:“跟緊。”

接下來的場面很血腥也很慘烈,對付這些已經喪失了理智的囚犯,杜九一點也不留情,手中的警棍專往他們腦袋脖子等部位砸去。刑家寶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看着這個男人所向披靡的步步邁進,他下手極狠并且動作迅速,揮舞的警棍快得令人看不清,幾乎沒有囚犯能近得了身。

有囚犯認出他來,難以置信地叫:“九爺?”

杜九像沒聽到似的,一棍敲下去,擡腿将他掃到了牆根,面無表情。

杜九就這麽一路殺了過去,終于抵達電子閘門前,他微微喘着氣,手中的警棍沾滿了血,身後一片東倒西歪的囚犯,先前還吵雜嚣亂的長廊只剩下呻吟聲。還有些剛才沒沖上去的囚犯,這時都退到了邊上,杜九斜着眼睛看過去,其中兩個立刻吓得屁滾尿流的跑了。

“救、救我……”被折磨得半死的獄警爬過來,抓住了杜九的腳腕。

杜九彎腰捏住他的脖子,把人提了起來,用一只手頂在了閘門上,回過頭說:“刷卡。”

刑家寶連忙摸出門卡,杜九将那獄警的手掌按在識別器上,“嘀”的一聲,上方的顯示燈綠了,厚重的閘門緩緩往左右兩邊打開。過了這道門,就進入監獄的B區。

駐守B區的獄警已經嚴陣以待,閘門一打開,就看到林立的防暴盾牌,手持警棍和盾牌的獄警,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三列。刑家寶被這陣勢吓懵了,感覺就像他和杜九兩個人,自找死路的沖到敵方陣前。

此刻,杜九手裏還提着他們的同事,見到三個相同制服的人,B區獄警也是一愣。

“喂,有沒搞錯,你們、你們怎麽把門給打開了?”

“沒搞錯。”杜九将手裏的獄警甩向了人牆,原本被遮擋的挺拔身體完全顯露,在暗黃色的燈泡下,英俊的面孔蒙上一層莫測的神秘感,他無比篤定地說:“因為我們要越獄。”

刑家寶腳下一軟,連忙扶住了閘門邊框,九爺啊九爺,不帶你這麽嚣張的!

就在這時,杜九側身往邊上一站:“時間剛剛好。”

“什麽?”刑家寶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長廊的拐角處蜂擁出了一個接一個囚犯。

由肖楠和面癱男沖在前面,後邊又是一群暴徒,光目測就起碼有上百個人。原來在他們打通第一道門卡的時候,肖楠已經把鬧事的囚犯集結起來,甚至是有組織的指揮這些人行事。在這種群情激昂的時候,能成為主心骨帶領一群瘋子的人,絕對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肖楠停在了杜九和刑家寶面前,手一擡,直指向B區裏列陣的獄警。

面癱男加快了奔跑速度,離地高高躍起,強健有力的雙腿從上方落下踢向盾牌,巨大到無法抵擋的沖擊力,撞散了第一和第二排橫列的獄警。緊接着,大批囚犯一個個前仆後繼地沖上去,兩方人馬纏鬥在一起,警棍亂敲拳腳無眼,場面混亂得難以用語言形容。

刑家寶張大了嘴巴,除了傻眼還是傻眼。杜九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面頰,趁前面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拉着刑家寶進入B區,沿着牆根開溜。

“杜九。”肖楠在後面大叫:“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

杜九高高舉起手,做出個OK的手勢,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九爺,你答應過他什麽?”刑家寶好奇。

“一定要把他的手下帶出去。”

B區類似于監獄的後勤部,有倉庫、廚房、電機房、員工專用淋浴室等等設施。暴亂發生不久後,修理工和廚子等工作人員已經撤出了B區,僅有駐守的獄警留了下來,所以四周見不到人影。杜九并不急于尋找第二道門卡,他踢開擋路的椅子,憑着直覺左拐,刑家寶緊跟其後,兩人來到了巨大的冷藏庫前。

“九爺,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杜九打開了冷藏庫的門,走入裏面打量一番,撕破堆放的尼龍袋,拿起一個白蘿蔔說:“餓了。”

他張嘴就咬了一口白蘿蔔咀嚼,從發生暴亂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小時,為了應付接下來的惡仗,他需要休息和補充體能。刑家寶看他坐在尼龍袋上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湊過去也啃上一口,辛辣的味道讓他臉色發堵,連忙把蘿蔔吐出來伸長了舌頭。

專門用來存放蔬菜的冷藏庫僅有七到十度,等杜九把手臂般粗的白蘿蔔啃完,刑家寶已經冷得連打兩個噴嚏,不停地吸鼻子。杜九放下警棍,敞開雙臂說:“過來。”

刑家寶趕忙撲過去,依偎在他的臂彎裏,勾住杜九的脖子,舔了舔耳下略帶鹹味的肌膚,然後撅起嘴用力吮吸。杜九推了下他毛茸茸的腦袋,推不開,就沒好氣地問:“你又發情了?”

刑家寶卯足了勁吮吸,發出了“啾啾”的聲音,等他肯把嘴松開時,杜九的耳下多了一個紫紅色的吻痕。刑家寶既着迷又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用舌尖勾畫着吻痕的形狀,然後咧嘴笑了。

“九爺,有了這個記號你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今晚能不能活下來你都是我的。”

杜九捏住他的下巴:“原來你還知道今晚不一定活得下來。”

“你真當我是笨蛋吶。”刑大少爺總算肯動動腦子分析形勢:“我猜,再過一道門以後,那裏面的獄警都配有槍械,等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的時候,他們就會開槍掃射,寧願把人全殺了,也不讓任何囚犯活着逃出去。”

“那你怕不怕?”杜九貼近他的臉問。

刑家寶的大眼睛眨了眨:“怕的,但我想和九爺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兩人的臉越貼越近,先是鼻尖相碰,而後唇舌相侵,瘋了似的品嘗汲取彼此的味道。明明現在不是該親熱的時候,場景也不适宜,可是卻像着了魔般的渴望對方,舌頭勾搭上另外一條舌頭,糾纏着、嬉戲着、追逐着……

這個驚心動魄的親吻結束後,刑家寶全身都熱了起來,嗓子幹得冒煙,仿佛全身都在冒火,連眼裏都有一把火在燒。杜九的胸膛一上一下用比正常快得多的速度起伏着,呼吸紊亂。

刑家寶兩條手臂緊緊環住杜九的肩膀,臉蹭着臉,身體密不可分的貼合,卻又彼此壓抑着欲望。

刑家寶啞着聲,連名帶姓的說:“杜九,你是我的……”

杜九垂下眼簾,遮住了呼之欲出的暗湧:“你也是我的。”

他們在冷藏庫了呆了大約半個小時,杜九等到了要等的人。剛剛經過了激烈的混戰,面癱男臉上帶有幾處瘀傷,他跟着杜九刻意留下的線索找來,看了看像連體嬰般粘在一起的兩人,別過臉去。

看那模樣,面癱男應該是萬分不願意跟他們走的,但不知道肖楠用什麽方法說服了他。

杜九站起來,搓了搓刑家寶發紅的鼻尖:“走了。”

三個大男人站在第二道閘門前,沉默不語,氣氛有點凝重。

連刑家寶都能感覺到詭異,周圍太安靜了,他們一路走過來,連鬼影都沒看到一只。先前B區還有幾十個獄警和上百個囚犯互毆,現在這些人呢?難道雙方都全軍覆沒?就沒一個人來到附近?

“沒有掌紋我們開不了這道門。”杜九說。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要回去逮個獄警來?”刑家寶想來都覺得蛋疼。

面癱男不發表任何意見,一副你們自己看着辦的表情。

杜九琢磨了下,說:“你們在這等我。”

他轉身朝冷藏庫的方向走去,在冷藏庫的隔壁是廚房,杜九沿着方才來的路往回走,在廚房不為人注意的偏角,有個員工專用的單人廁所。

杜九站廁所門前站了三秒鐘,擡腳,上了鎖的門板應聲而倒。廁所裏空間很少,一眼就能看完,有個面相敦厚的獄警貼在牆壁上,用發顫的雙手握住警棍,如臨大敵般的模樣。

杜九目無表情地盯着他,那獄警撲通一下跪下來:“求求你放過我……我不能死,兩個女兒都在讀小學,我老婆有腎病,家裏人全都指望我了……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死。”

杜九剛才經過這裏的時候,就察覺到有人藏在裏面,只是對方既然構不成威脅,所以他也沒有多管,但現在形勢不同了。杜九問:“我要打開那道門,是你自己跟我走還是要我逼你走?”

刑家寶已經等了好一會了,他和面癱男的氣場不合,所以彼此無言。

正當刑家寶等得發慌的時,杜九回來了,他用警棍頂在一個獄警的後腰,兩人前後腳走過來。

杜九把獄警押到閘門前,刷了卡,回頭對他們兩人說:“隐蔽。”

面癱男果斷地閃身,藏在長廊的廊柱後面,刑家寶也照樣畫葫蘆,找了根柱子躲起來。杜九用警棍戳了下那獄警的後腰,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然後,閘門上方綠色的顯示燈亮起。

閘門剛剛開出一條縫,來不及看清裏面的情況,密集的槍聲響起,子彈就像雨點般狂射而出。就在不久前,獄長剛通過內線電話下達命令,絕不能讓任何人進入C區,無論打開門的是什麽人,一律擊斃。

刑家寶捂住耳朵,身子沿着廊柱徐徐滑下,忘記怎麽呼吸,仿佛連心髒都不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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