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有限度的合作

阮白相信凡事都有代價,關鍵在于這個代價自己是不是承受得起。楚昊那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是肯定不會接受的。憑着一張連影子都沒有的地圖,就想讓他賣命?真是想太多。

阮白把楚昊晾了一天,連每天晚上的特殊照顧都沒有了。

楚昊不是不明白這是對方讨價還價的姿态,但眼看着時間緊迫,由不得他不急。他的任務太艱難,任何差錯都有可能導致功虧一篑,容不得半點失誤。

可是他們連交談的時間都緊湊。

于是,為了好好說話,楚昊把自己和阮白弄拉了肚子。

兩個人光着屁股蹲在草叢裏,進行了一番懇切的長談。

大致情況如下:

楚昊:“我打算如何如何。”

阮白:“呵呵。”

楚昊:“我打算這樣這樣。”

阮白:“呵呵。”

楚昊覺得阮白笑得很有深意。

阮白覺得楚昊在找死。這位孤身深入草原,目标是阿缇的未婚夫。原來那位還不僅僅是大部落的勇士,用大周的話來說還是個小王子,并且深受部落首領的看重。相較之下,部落首領的另外幾個兒子卻一個比一個混賬和沒用。

身為鄰居的大周,當然不希望看到惡鄰強大。所以幹掉小王子勢在必行。

必行個鬼啊!要不是大周話說不利索,阮白哪裏只會呵呵兩聲。

小王子的個人武力值姑且不說,這位來成親,難道會是單槍匹馬過來?按照現在這位首領對嫁女兒的重視程度,對方畢竟是小王子,必然更加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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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掉這些人已經不容易了,還想把小王子幹掉。他以為自己是東方不敗,還是獨孤求敗?好吧,就算楚昊能幹掉小王子,之後呢?在草原上他能逃得過匈人們的追捕?接應呢?根本就沒有!

對方的信息全然不知,自己的裝備連小米加步槍都沒有,還想孤膽英雄?

阮白覺得,楚昊完全是傻大膽,綽號花樣作死狗熊,簡稱小花。他竟然還被小花弄拉肚子了,真是人生一大污點。虧得這貨快死了,否則保不齊他會辣手摧花。

兩個人拉得腿軟,離開草叢的時候,都有些東倒西歪。匈人們看到,難免一陣哄笑。因為手藝的關系,阮白算是入了他們的眼;楚昊看着和阮白的關系好,匈人們也順便記了一眼。

他們知道這兩個人會在草原上尋摸一些草啊草根之類的東西,以往沒吃出事情,這次終于出事了。幸好只是拉肚子而已,看着兩個人的臉色還行。其他奴隸們也松了一口氣。他們現在勉強能夠得上吃得半飽穿得半暖,多虧了這兩個人身體力行。要是這兩個人真的就這麽一命嗚呼,他們都不敢想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尤其是幾個女性奴隸,在這個群體中的匈人們至少還算規矩,但如果真的等到賣給其他匈人,想也知道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麽。為了避免更加慘痛的遭遇,她們比男奴們更加拼命,現在都已經學會了簡單的打毛衣的技能,搓出來的毛線又快又好。

阮白看着她們眼中的絕望,不禁有些揪心。這些女子,年紀小的不過十四五,年紀大的也就二十來歲,放在現代不過是讀中學大學的年紀,現在卻過得提心吊膽,吃不飽穿不暖,還為了僅有的一點尊嚴,拼命給自己的仇人們工作。

阮白的心有些沉,更加不願意搭理一眼又一眼看過來的楚昊。

沒有得到阮白的認可,更加沒能讓阮白出力,楚昊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阮白簡直神煩。他翻身就翻身吧,還非得抱着他一起翻,特麽的原來被小姑娘抱着睡覺的毛絨公仔竟然那麽辛苦。

要說楚昊剛開始确實是睡不着,加上阮白又瘦又小,抱在懷裏暖融融的,就跟抱着條被子似的。等他翻了兩下,看到被子長眼睛,還格外兇狠地瞪着自己,才覺得……哼,繼續翻,反正他不怕他!男鬼也沒啥了不起!

阮白被翻來覆去,有點“暈人”,實在沒忍住一巴掌拍在楚昊胸口:“路!”

那壓低的聲音,那兇殘的小眼神,那拍在自己胸口軟綿綿的小爪子……楚昊覺得自己的心跳飛快,臉瞬間就紅了,也不翻身了。男鬼好像還挺厲害的。

阮白開頭還看小花同學突然就跟被他一巴掌拍壞一樣,還出現了過熱反應,随即就被往人胸口一按,睡着了!

阮白一口老血差點噴出,硬是用着訓練出來的本事,讓自己陷入深度睡眠,好得到充分的休息。

深度睡眠的結果就是他又被摸走了一個口袋。

看上去老實憨厚的男人,一副受了委屈鬧別扭的樣子,阮白看着簡直糟心。他們兩個不熟吧?這貨撒嬌給誰看呢?再說受到財産損失的人是他,小偷竟然還委屈給受害者看,簡直沒天理了!

這貨不就是仗着這地頭沒處說理嘛,不就是仗着他話還說不利索嘛!不過也虧得這貨這些天老是跟他說話,好歹他對大周話更熟悉了一些。聽得懂,只是不像是他聽過的任何一種方言。

楚昊也覺得阮白說話怪怪的。不過他原先生活的西京,南來北往各種人員衆多,走出去兩條街,人們說話口音都能帶點差,所以他也不以為意。這地方距離西京好遠了!

為了避免再被楚昊弄得拉肚子,堅決不做小花君的坑友,尤其還是茅坑的坑友,阮白主動找了個機會和楚昊交了個底:“集會,動手。我,帶走他們。”

集會兩個字,阮白用的是匈人話,反正大概就那麽個意思。他們指的當然是那些奴隸。

楚昊能夠聽得懂匈人話,這些日子得到的信息只有比阮白更多。只是他沒想到阮白竟然還會想着把這些周人帶走。說不好聽的,這些周人對他來說完全都是拖油瓶。要是到了集會上,阮白自己逃走都困難,更何況還要帶上那麽多人?

震驚之餘,他難免感到羞愧。想他還是大周勳貴,卻還沒有一個平民更能為老百姓們着想。在他的計劃中,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大周百姓們的去留,完全沒考慮過一旦他完成了行刺之後,無論成敗,這些被當做比牛羊都下賤的大周奴隸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他是真的想不到嗎?不,他只是習慣性地忽略。這些人在他眼中,和賤民沒什麽區別。唯一讓他另眼相看的,唯有一個阮白。

他不知道阮白能有幾分本事,但是這樣的阮白卻說要把這些人都帶走。

阮白說了,他就信。阮白不是說空話的人,他總是做得多,說得少。

不像他。

從小到大,楚昊都是天之驕子,這種被比下去的感覺還是第一次産生。他感到羞愧,但是并不沮喪。既然錯誤還沒有發生,那他就有及時改正的機會。

阮白不知道楚昊腦子裏的彎彎繞繞,只知道晚上的時候,這家夥改了主意:“過河的時候,一起動手。”

阮白挑眉。過河的時候動手當然更好,再加上楚昊,他的把握就更大了。至于楚昊之後還要不要去送死?那跟他有什麽關系?

人要尋死,他總不能攔着。

不過,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價值。

于是,楚昊發現阮白對他更好了,像是以前給他半口幹餅,現在換成了一整口,還是一大口。只是他總覺得這份好的背後,就跟阮白的呵呵一樣,透着一種他不太明白的深意。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兩個就圍繞着讓楚昊怎麽去死……不對,是怎麽幹掉匈人營救奴隸們,展開了周祥的計劃。

楚昊發現他看中的小夥伴,果然一肚子壞水,心還烏漆麻黑的。相比較之下,他就正直多了。

阮白特別鄙視楚昊的厚臉皮,當自己是什麽純潔如白紙的小姑娘呢?有種不要把沿路搜集的毒草毒藥拿出來啊?有種不要張嘴就是一口一個屠了啊?

“嘁。”

楚昊被這鄙視的小眼神,弄得又是心肝兒一顫。這男鬼果然厲害,簡直有奪人心魄之邪法,果斷不能掉以輕心,他只是稍一放松就中招了。心口跳得好快,臉上滾燙滾燙的,他不該瞎跑出來,看來這次是回不去了。

所以,他這次行刺一定要成功,否則死于男鬼之手也太窩囊了。

遠處,正在洗着頭發的阿缇,視線透過長長的發絲,看到那個叫二狗的奴隸又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兩個人似乎沒說什麽話,可落在阿缇眼中卻多了一分陰郁。

一個奴隸竟然敢反抗她!她會讓他知道,違背主人的奴隸會是什麽下場。至于她的父親、她的弟弟,在他們自己的利益面前,她永遠都是被放棄的那個。

既然如此,那麽為了自己的利益,放棄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既然她得不到,那麽誰都別想得到。

阮白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氣,多年徘徊在生死線上,他對殺氣的敏感遠遠超過任何人。在這個隊伍中,能對他有殺意,不在乎他的價值的,只有一個人。

他的內心微微松動了一下,果然再怎麽有成算,畢竟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所有的世界只有那麽一點大,不可能一直那麽沉得住氣。

利用得好,或許他還真的能再多一個“幫手”。

匈人們的臉上滿滿都是輕松的笑容,首領揚着鞭子指着大河:“明天,過河!”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花:還給我起綽號!

小白:嗯。

柿子花:竟然還承認了!

小白:嗯。

柿子花:給我起了啥綽號?

小白:小花。

柿子花: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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