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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石麗豔就又到艾雨的單位大鬧，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同，是鬧到院長辦公室，石麗豔盤腿坐到地上大哭大鬧，保安也帶不走，見艾雨過去，哭道：“領導你評評理，她還沒有和我孫子結婚，就逼他從家裏拿錢，我們家哪有那麽多的錢，我兒子為了這事現在四處籌錢，欠了不少外債，還叫不叫我們活了。她一邊勾引上有錢老板，一邊又騙我孫子朝家裏要錢，這樣的人你們醫院怎麽還敢用啊，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您要給我做主啊。”

艾雨急道：“你嘴巴幹淨點，我從來沒有勾引什麽有錢人，你們家的錢我一分錢也不會要。”

石立豔冷笑道：“你不要，你不要我兒子孫子到處借債，是為了鬼呀？算我求求你，你也是個大學生，受過國家教育的，能不能給自己留點臉面，不要勾引我孫子，他還年輕，有他的前途，你要是真的為他好，就不要毀了他。”

又向院長道：“您是領導，您勸勸她，我們家實在是折騰不起啊。”

院長向石立豔道：“老太太，這是你們的私事，咱們先起來，你們私下解決好不好？”

“您要是不替我做主我不起來，我是實在沒法了呀。”

石立豔喋喋不休的向院長訴苦，艾雨靜立了一會，平靜道：“你起來吧，我決定和阮貝璋分手了，你們家的錢我是絕不會要的，不要在這裏幹擾其他人。”

石立豔瞬間止住哭，道：“你說真的，可別蒙我。”

“我是認真的，我會和他分手，你們家裏人不同意，和他也不會有好結果。”

“口說無憑，你立個字據。”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呆了，艾雨道：“字據我不會立，不過我不會反悔。”

“你怎麽叫我信你呀？”

“信不信由你，阮貝璋有你這樣的奶奶，我還敢和他在一起嗎？”

石麗豔沒有生氣，笑道：“我希望你能有點廉恥，不要反悔。”

艾雨回去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同事們知道她不打算再呆下去了。她知道很快她腳踏兩只船，傍大款，逼男友要錢的事情就會成為醫院衆人的談資，不過也無所謂了，她也不能再呆在這裏，要去她該去的地方。

回去的車上艾雨撥通了練小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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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和你在一起。”

“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不是逼我又是什麽？如果你不出現，根本沒有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順什麽都不管，可是你出現了，我就必須要承擔責任，不是嗎？”

“我說過是送，你可以不用履行責任。”

“欠債還錢，我也想過一走了之，但是我最基本的良知告訴我不可以，我這輩子不喜歡欠別人的。”

“我以為以你的性格你會說總有一天我可以還清。”

“或許回到兩三年前我會，現在我真的不敢了。小時候總是怕我爸會打我，怕考不好會被罵；初中的時候害怕考不上高中，考上了家裏不許讀；高中又怕考不上大學，考上了讀不起一輩子窩在那個狹小愚昧的世界；大學熬了五年，以為總有安穩的一天，原來世界根本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在運行。我想過還上二十年，二十年以後我還是我自己，可是這期間會發生什麽我真的不敢想，我的心真的很累，再也沒辦法按照自己的設想去幹什麽了，把軌跡交到別人手裏也好，是好是壞去承擔就好了。”

“軌跡到我手裏了？”

艾雨聽到這裏靜靜的挂斷電話，她想安靜一下去做另一件事情。

回到源啓已經八點多鐘，她約阮貝璋到學校見面。

阮貝璋遠遠見到她在大樟樹下面，跑過去笑道：“你怎麽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艾雨平靜的道：“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

“這樣對我們都好。”

“錢的事情很快就要解決了，你為什麽要分手，你要去找他對不對？”

“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家裏人不同意，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這不是理由！我奶奶當初也不同意我爸媽，最後她們堅持還是同意了，只要我們堅持，我們也可以。”

“我不想成為你媽媽，把自己的尊嚴叫人踐踏。”

“你怎麽能這麽說，過去你也知道我奶奶反對，可是你一直堅持要在一起，你爸爸出了事，你說有錢才能在一起，現在錢快有了，你又不要分手。我看你根本就是變心了，貪圖練小霖有錢有勢對不對？”

“随你怎麽說？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就在三天前我還是以為這輩子一起到老的人是你，可是今天不同了。我想我不能太自私。沒有理由要你替我承擔我的家庭責任，這樣對你不公平，對你家人也不公平。我自己的事情還是由我自己來解決。”

“你怎麽解決，你和我分手就是為了去找他，對嗎！”

“你不用管。”

“我怎麽能不管，三年了，我們在一起三年了，我們說好的一輩子在一起，這樣一段我視為恩賜的感情你既然要因為區區四十萬終結他，你把我們的感情看得太廉價了。”

“我沒有不珍惜，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包括你在內。可是這筆錢太大，我真的無能為力，當我知道我一定要欠一個人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因為你是我男朋友，是我打算要共度一生的人，我知道這對你很為難，對你的家人很為難，但我想将來我嫁給你，用一輩子總能補償的了。可是今天我明白，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尊嚴，你家裏人認定了我不是好人，她們覺得我會拖累你，葬送你的前途。過去我覺得不可理喻，自從出了這件事情以後我懂得了，我真的是個潛在的包袱，我真的可能會威脅你的未來，你的家人雖然極端但是也不是毫無道理。我長這麽大，坦白講真的不知道什麽事幸福，我以為長大以後有了錢有了自由我就會幸福，不過現在看來真的很難，但是我知道，相比這些，尊嚴和良心對我來說永遠是最重要的。我不願意因為嫁給你像你媽媽一樣放棄自己的尊嚴，也不希望逃避要履行的責任，并且因為這個責任傷害你的家人。現在的決定對你我都是最好的選擇。”

“這不是，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在外面的三年，我辛辛苦苦學習工作，就是盼着學成歸來和你結婚，賺好多錢，給你幸福。我的未來還沒有開始，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你這樣不如直接一刀殺了我。”

艾雨勉強笑道：“你還有未來，我們都還年輕，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一定是離不開誰的，你會遇到命運安排給你的那個人，我相信你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記得。我走了。”

艾雨不敢看阮貝璋，饒過他要離開，阮貝璋緊緊的抱住她，哀求道：“你不要走，不要去找那個人，我們很快就會有錢的，我爸答應我的，你不要去找他。”

艾雨掙脫開阮貝璋，努力的向外跑，阮貝璋一路抓着她不放，到了學校門口的馬路，艾雨沖了過去，阮貝璋被車阻攔住，過去以後人已經找不到了。艾雨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跑這樣的快，她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置身何處，也不管有沒有車，她只是要逃離這裏，逃脫各種要面對的責任。

艾雨終于跑不動了，不知道停在什麽地方，只是彎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氣，嗓子又幹又疼。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她已經被淋濕了。今天一直是陰天，現在雨終于來了。艾雨迷迷糊糊在地上坐下，秋天的夜裏很冷，她淋了雨凍得瑟瑟發抖，這裏沒有她能去的地方，可以過夜的地方才可以稱之為家，這裏不沒有她的家。

雨更大了，她被凍得起來繼續走，眼前模糊的什麽也看不清，這條路晚上沒有什麽人，偶爾經過身旁的路人都是光怪陸離的影子，她的腿很酸很疼，但還是一步一步的跋涉着。

不知道多久突然感覺有人抱住她，拽着她向後退，她大叫道：“你放我走，我們分手吧，放我走。”

“和我回去吧。”

她認得他的聲音，她停止反抗。

她被他抱着回到家，路上頭貼着他的胸口，透過濕透的襯衫感到他身上熱熱的。

“這麽快就要去該去的地方了，真的可以這麽快。”這一天把一輩子都徹底改變了。

練小霖把她放到床上，拿來毛巾給她擦臉上的水。這麽多年她還是沒有變，只是現在很憔悴，她本來就很白，雨水裏呆太久變成了慘白，像是一朵在冰水裏浸太久的白蘭花。艾雨閉着眼睛，疲憊的喘着氣。

練小霖看着她這樣痛苦，感到有一種負罪感，他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困擾，他們被人傷害，但是還要承擔負罪感。

艾雨漸漸感覺暖和起來，熱流在口中身上蠕動。她漸漸明白那是練小霖，她突然想逃跑，現在還來得及。可是如果還有其他選擇也不會在這裏了，或者真的還有別的辦法，不至于真的到這條路。她的腦子又亂起來，感覺馬上要炸了，最後她告訴自己就這樣吧，她好累，再也折騰不起了。

她聽到手機一直在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一定是阮貝璋，沒有用的，回不了頭的，她離他很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