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哄騙

沈虞沒想到阻止沈家案子的竟然是裴義之, 此前他竟還口口聲聲說會幫沈家查案,虧她還相信了。

為何是裴義之?

他為何要這麽做?

沈家的案子是否與他有關?

想起适才在書房他淡定說話的模樣,她渾身發抖, 想必這麽久以來, 他都是這麽騙她的。

徐嬷嬷見她眼淚撲簌簌的進屋子,唬了一跳。

“小姐怎的了?怎的哭了?”

沈虞搖頭, 一路上眼淚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為何而哭, 可心裏仿佛塌了一塊地方, 壓得她沉悶喘不過氣, 眼淚自己控制不住便落了下來。

“嬷嬷, 快幫我備馬,我現在要去找師兄。”

她想, 她得去找任子瑜幫忙,讓他查一查裴義之,看是否沈家的案子與他有關。

可她卻莫名的有些害怕, 害怕最後沈家的案子的确與他有關,屆時自己該如何面對?

“天都晚了, 這會兒去找他作甚?到底發生何事了?”

沈虞努力冷靜了一會兒, 才止住顫抖和眼淚, “嬷嬷, 我知道是誰在後頭阻止沈家的案子了。”

“誰?”

“就是裴義之!是他!嬷嬷, 竟然是他!”

徐嬷嬷眼睛瞬間瞪大, 詫異不已, “怎麽會是姑爺?小姐如何得知?莫不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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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誤會,”沈虞使勁搖頭,“我在書房門口親耳聽見的, 林掌櫃的賬本就在他手上,彼時在澤州就是他派人來搶的賬本。如此看來,恐怕我堂兄也是他派人殺的。”

這般說來,那一切都對上了,之前師兄也分析過,搶賬本那些人對她客氣,想必是認識她的。而且,王掌櫃之前從澤州寫信過來,也是被他攔下了,彼時她去問時,他如何說的?是了,他說本來想自己去處理,可後來忘了。

如此蹩腳的理由,那時她竟然也信。

她又打了個寒顫,萬萬沒想到,枕邊人竟然是披着人皮的毒蛇。

“嬷嬷,快備馬,我現在就要出門,我得讓師兄幫我查一查裴義之。”

“小姐,”嬷嬷先将她摁住,“小姐再如何急也得先吃了飯,再說了,你這次貿然出門去找任公子,說不定引起他懷疑呢?還是等明日他上職去了,你再出門,免得打草驚蛇。”

徐嬷嬷的話提醒了沈虞,說的很對,自己适才在房門口聽到了,裴義之不是傻子,定然也起疑了。之前她在書房拿賬本随意翻看便存了試探之意,他果然是緊張的,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賬本,左顧而言他,就是沒有提她沈家是否能翻案。

或許,他根本就不想然沈家翻案。

對,自己得冷靜,免得打草驚蛇。

沈虞起身洗了把臉,“嬷嬷,此事就你我知曉便可,莫要再傳第三人。聽你的,明日我再出門去見師兄。”

日次一早,佩青進來禀報,說裴義之已經出門了,且未坐馬車,而是騎馬出行。沈虞點頭,吃過早飯便帶着佩秋出城往別院而去。

而裴義之這邊,則是來了柴将軍府。

柴将軍年紀約莫四十歲,原名并不姓柴,而是莊,叫莊岩。是前朝皇帝年輕時潛邸的人,一生忠主。軒朝滅亡後,他隐形埋名混入琞朝軍營,日漸勢大,是裴義之複國的一枚重要棋子。

聽聞裴義之來訪,他立馬出門相迎,正欲恭敬的行禮,被裴義之眼疾手快的扶住。

“柴将軍,進去再說。”

兩人進了書房,柴将軍才跪下行了一禮,“殿下怎麽親自來了?可有人跟着你?”

“無需擔心,我繞路而來的。莫拘謹,你也坐。”

柴将軍坐下來,“殿下可是為入城的那批人而來?”

“正是,想問問,柴将軍打算如何安排。”

“陳煥鳴已經來跟我說過了,此前長安湧入一批流民,其中不乏許多男丁,我此前已經上折子提議,将其招入營中充當新兵,皇上已經同意。所以這批人皆會以招新兵的名義進軍營隐藏起來。”

“甚好,就這麽辦。”

裴義之呷了口茶,又繼續說道:“如今長安局勢緊張,瞬息萬變,三皇子已經查到了張承運,過不久也許我也會暴露,你這邊得随時準備好。”

“是,殿下,目前城外軍營中,三皇子的人已經逐漸換成了我們的人,皆是可靠,可随時待命。”

裴義之點頭,說道:“城防處也想辦法盡快換成我們的人。”

“為何這般急?這些位置向來比較惹眼,若是動作太大了難免起疑。”

“三皇子已經起疑,無礙,他此時無暇顧極這些。”

“是,那屬下盡快去辦。”

兩人在書房相談了約莫三刻鐘,裴義之才出門。裴勝迎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聲禀報了一番。

裴義之蹙眉不悅,“她去找任子瑜了?”

“是,由于別院裏頭侍衛衆多,我們的人跟不進去,所以特地來禀報。”

裴義之隐隐預感不妙,想到昨日的事,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快去将馬牽來,我現在過去一趟。”

他剛下了臺階,便見回廊不遠處站着一個女子,那女子身着男子衣袍,一身裝扮雌雄莫辨,卻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她遠遠的嬌羞的看着他。

裴義之匆忙的腳步停了下來,也回之溫柔一笑。

城外別院。

沈虞在院子裏等了許久,才等到任子瑜出屋子。

“師兄到底是在醫治何人?為何院子裏有這麽多人把守?”

任子瑜額頭微微細汗,“一個對三殿下來說很重要的人,适才就是在為她換眼睛。”

“換眼睛?那人”

“是的,眼睛看不見,所以要換。不說這些,你一大早急匆匆過來找我有何事?”

兩人在水榭處坐下來,沈虞一一将事情與他說過之後,問道:“我此來便想請師兄幫我查一查裴義之,他到底是何人,是否與沈家的案子有牽扯?”

任子瑜沉默片刻,回道:“阿虞放心,此事我定然幫你查清楚。”

沈虞詫異,“師兄為何不驚訝?”

任子瑜淡淡一笑,“實不相瞞,我早就覺得裴義之不簡單,只是彼時你一心想嫁他,我便也不好過多猜疑。況且”

“況且什麽?”

“你恐怕不知,我們離開澤州當日,年安縣的常典史便已經被人謀害,且死狀凄慘。如此巧合,又如此仇恨,不得不讓人起疑。”

“所以你懷疑是裴義之。”

“不是懷疑,就确定是他,而且他背後的勢力恐怕不簡單。”

沈虞頹然的靠坐在椅子上,一切說法都與實際情況應對得上,她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強烈得令人窒息。

她帶着哭腔說道:“師兄,萬一真是他害的我沈家,你說我該怎麽辦?當初是我一心固執要嫁他的,若真是那樣,我對不起爹爹,對不起沈家所有人!”

任子瑜安慰道:“阿虞莫急,一切待查探之後才能知曉。或許裴義之的确有勢力,但并非謀害沈家之人也說不定。”

“那他為何要阻止我查沈家的案子?”

“這”

任子瑜也不知如何解答。

不一會兒,下人來禀報,說裴義之來了,正在花廳等候。

“師兄,我不想見他,至少現在不想。”

“去見見也好,他想必是已經猜到了你來找我是何目的了,既如此,倒不好避着。”

任子瑜猜得沒錯,裴義之已經猜到沈虞知道了事情,此來便是來解釋的,他要在事情發酵之前便先壓下來。一路上也想好了說辭,只等見到人便要解釋一番。

沈虞到的時候,他正背着手站在花廳好整以暇的欣賞一幅山水畫,聽見聲音,便轉身朝她看來。臉上帶着淺淺笑意,神色與往常無異,似乎并不曾有任何心虛。

沈虞此時也調整了自己的心緒,事情未明朗之前,恐怕還需與他虛與委蛇,正如徐嬷嬷所說,不能打草驚蛇。便也笑着問道:“你來找我有急事?”

裴義之搖頭,“并無任何事,只是今日下職早,便來接你回家。”

“好。”

沈虞由他牽着出門,待上了馬車後,裴義之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昨日在書房外都聽見了。”

沈虞身形一頓,藏在袖中的手莫名緊張得發抖。

“賬本的确是我讓人攔下的,還有之前你的兩個掌櫃,也是我讓人攔在澤州的。”

沈虞的手抖得厲害,驟然轉頭看着他,眼裏是詫異又是恨意。

“你為何要如此做?”

“阿虞,”他平靜的看着她,“我知你着急讓沈家翻案,可你有所不知,沈家這樁案子後頭牽扯一股勢力,這股勢力連三皇子也忌憚。我之所以阻止你,是怕你查下去,那些人對你不利,所以”

“所以你就攔着了?那你得了賬本為何要毀掉?不是說賬本可以洗清沈家罪名嗎?”

“賬本的确可以洗清,可也洗不清。”

“這是何意?”沈虞不解的看着他。

“阿虞,沈家私運兵器之事不是小事,有人想要沈家頂罪,那便是再如何查,也翻不起案子。況且,你父親也知道此事的嚴重,為保沈家,也為保你,他是自願入獄的。”

“你說什麽?到底是誰人要我沈家頂罪?我父親他真是自願的?”

沈虞眼眶泛紅,“裴義之,我到底該不該信你?”

裴義之苦笑,“信也好不信也罷,但若是你執意繼續查下去,我還會阻止你。”

見她此時脆弱不安,裴義之将她拉過來抱住,輕輕安撫道:“啊虞,不管何時,你都要信我,我一定不會害你,我會對你好的,嗯?”

沈虞沒有掙紮,任由他抱着,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厭惡的閉上眼睛,氣得牙齒打顫。

這個人,滿口胡言,事到如今還想哄着她信他。說什麽背後的勢力,他神神秘秘這般久,難道這勢力不就是他麽?

如此想來,她更是心下發寒,恐怕沈家案子的确與他脫不了幹系。

等兩人到裴府大門,裴義之欲扶她下馬車,沈虞下意識的推開,随後便聽見‘哐當’一聲脆響。

兩人同時低頭看去,是一塊葫蘆形狀的玉佩掉在地上。

是從裴義之的袖中掉落出來的。

沈虞認得這塊玉佩,身子猛地頓住,緩緩朝他看去,問道:“這玉佩是何人送你的?”

裴義之心下擔憂,卻不想瞞她,原本計劃過幾日再與她說此事,可此時

他彎腰撿起玉佩重新放進袖中,斟酌了片刻,才說道:“阿虞,我有一事要與你相商。”

“何事?”

“我欲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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