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二更
知道來意後,薛斌問:“你是和我進去找也哥,還是要我幫你把他叫出來?”
寧栀微微驚訝:“我還能進你們學校嗎?”
“當然,這有什麽。我們這破學校門衛室跟擺設似的,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寧栀思考了一下,還是想進去看一眼陳也每天待的地方。
她動作迅速地把桌上東西收拾進書包,沖着薛斌笑了笑,清澈的杏眼彎彎的:“那麻煩你帶我進去一下。”
寧栀手裏拿着還剩一半的檸檬水,跟在薛斌身邊走。
經過門衛室時,裏面的保安看都沒多看一眼,就讓他們進去了。
下午的最後兩節課是自習,但班上也沒有一個搞學習的。
教室門大敞着,大家進出自如,前面幾排還有學生拿着課本嬉戲打鬧。
陳也腿翹着,懶洋洋靠着椅子上,手裏捏着黑色手機,和付凱,成一鳴打着游戲。
夏筱桐拎着一個精致的禮盒袋子,從教室後門進來,直接走到陳也桌子前。
她沖陳也伸出手,遞上手裏的禮物:,笑着道:“聽說今天你生日,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夏筱桐是這所職高的校花,長得很漂亮,家裏又有錢,追求者不少。
只是她一個都看不上。
夏筱桐就是個十足的顏控,只喜歡學校裏最帥的陳也。
盡管他對她從來都是冷淡的态度。
然而,夏筱桐熟讀言情小說,最近尤愛追起火葬場那一款。
她因此堅信不疑,前面陳也對她越冷漠,以後一定越會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的!
陳也目光往上一擡,看她一眼,沒接,直接拒絕:“謝謝不用。”
中間連個停頓都沒有。
四個字說完又低下頭打游戲去了。
夏筱桐:“……”
這是連個逗號都舍不得給她嗎?
再次遭到冷漠拒絕的夏筱桐氣鼓鼓地和一衆小姐妹走了。
哼哼哼,狗男人,就等着你以後的追妻火葬場叭!!!
成一鳴快笑死了:“也哥你太冷漠了吧,好歹多說兩個字啊。”
付凱也道:“其實校花挺好的,長得美,性格雖然驕縱了些,但還是蠻可愛的。嘿嘿,我就蠻喜歡這個類型的。”
成一鳴無情嘲笑:“你喜歡人家,人家能看得上你,你有咱們也哥這張分分鐘可以出道的臉嗎?”
付凱:“……”
他們插科打诨得不亦樂乎,陳也放下手機,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
不經意一擡頭,就看見小姑娘出現在窗戶外,笑着沖着他招手。
陳也呼吸一緊。
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會過來,潮水般的驚喜席卷之後,下意識緊張起來。
一中是宜市的示範高中,他遠遠地站在校門口看過。
教學樓很新,窗明幾淨,操場上鋪了紅色的橡膠,每個學生規矩地穿着校服,看着就像初初升起的朝陽,對未來充滿希望。
可這裏不是。
職高的教學樓有些破了,操場是老舊的水泥地。
這裏的學生就更沒有學生樣了,化妝打耳洞,将來更是一片迷霧般看不清。
陳也怕在她眼睛裏看到失望和嫌棄。
然而并沒有。
小姑娘眼睛彎着,見他看過來,更開心地沖着他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小手使勁地擺。
也不管游戲沒打完,陳也出去找她。
付凱和成一鳴見他起身,也擡起頭,這才看見寧栀。他們也不玩游戲,跟着一起出去了。
陳也走到寧栀面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眉頭攢起:“唇怎麽這麽白,生病了?”
“啊?沒有呀。”寧栀愣了愣,想起自己為了請假撒的謊。
她擡起手,用手背蹭了蹭唇,紅着臉解釋道:“我們學校下午開運動會,為了能請假出來,我就在唇上面抹了一點bb霜。”
付凱聞言,笑嘻嘻調侃:“原來好學生也會裝病請假啊。”
寧栀被他說得更不好意思,臉頰漫上一層緋紅。
薛斌問:“原來你們今天搞運動會啊,那你參加什麽項目了?”
寧栀回答:“我參加的是八百米。”
薛斌又問:“拿名次沒啊?”
寧栀伸出兩根軟白的手指頭。
成一鳴驚訝地喲了聲:“厲害了,拿了個第二。”
“不是,”寧栀臉更紅了,搖了搖頭,誠實地小聲道:“是倒數第二。”
成一鳴:“……”
陳也早有預料,低低笑出一聲。小姑娘體育向來就不好。
小時候跟在他身後跑,沒跑多遠就氣喘籲籲了,一邊喘一邊道:“陳也哥哥,你跑慢一點呀,我都追不上啦。”
央求的聲調,棉花糖一樣,又軟又甜的。
陳也勾了下唇,沒打算讓她再在這兒待着了,手一伸,把她的書包拎了過來:“走吧。”
寧栀歪了歪頭,疑惑問:“你可以直接走嗎?不需要和老師請個假嗎?”
陳也:“……”
這所破學校,逃課甚至直接不來都是家常便飯的事了,請假聽都沒聽說過。
但他不想在她心中留下那麽個不學無術的印象:“嗯,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辦公室請個假。”
辦公室裏。
班主任于學民看着面前個子比他還高一個頭的少年,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你剛說什麽?再和老師說一遍!”
陳也:“……”
陳也沒什麽起伏的聲音重複了遍:“我身體不舒服,想請個假。”
于學民心情激動又澎拜!
平時三四天的課直接翹掉的人,現在竟然還會請假了?!這說明什麽?
說明為人師者,一定不能抛棄和放棄任何一株希望的苗子。再混再壞的學生都有教好的可能!
于學民從辦公椅上站起來,重重一拍陳也的肩膀,一臉欣慰:“行,回去吧,好好休息。”
說完,還把中午食堂裏帶來的橘子塞到他手裏,一臉慈愛的笑容:“拿去吃,這個富含維生素c,對身體好。”
陳也:“……”
寧栀在走廊等了沒多久,就見他出來,手裏還多了個……黃橙橙的橘子?
陳也注意到她的目光:“班主任給的。”
寧栀哇了一聲,眼睛亮亮的:“你們班主任人好好呀。”
陳也收起從剛才被塞橘子那一刻就露出的無語表情,笑了聲,把橘子給她:“吃吧。”
寧栀喜滋滋地開始剝橘子。
兩個人下樓梯,她把剝下來的橘子皮扔到垃圾桶,又把橘子分成兩半。
掰了一瓣,她放嘴巴裏,嘗過之後,才把那一半遞給他,笑眯眯說:“是甜的,陳也哥哥,給。”
秋日陽光和煦,照在她臉上,像是用濾鏡調暖了一個色調,看着特恬靜,有種歲月溫柔的感覺。
他摸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唇角勾着笑,調侃道:“現在都學會撒謊了?”
寧栀輕輕嗳了聲,咬着橘子,空氣中溢着清甜的果香。
她吃着橘子,含糊不清的語調,語氣卻篤定:“我也不想撒謊呀,可是你過生日,我想陪着你一起過。”
兩個人來到家附近的沃爾瑪。
陳也推着購物車,寧栀走在旁邊,時不時往裏面放些東西。
走到蔬菜區,寧栀站在一堆胡蘿蔔和西紅柿的架子前,回頭問:“陳也哥哥,你想吃番茄炒雞蛋,還是胡蘿蔔炒雞丁呀?”
周圍來來往往的顧客,陳也眼眸帶着笑:“番茄炒雞蛋。”
那個做起來比較簡單。
寧栀低下頭,認真地挑選起番茄,最後放了兩個進小推車。
結賬之後,他們又去了蛋糕店,買了一個六寸的草莓小蛋糕。
回到家已經是五點鐘了。
陳也從鞋櫃裏拿出一雙粉色的小棉拖,還是上次她來時,他在樓底下的便利店買的。
寧栀換上鞋,一點不拘束,拎起裝着蔬菜食材的袋子就往廚房走。
“先歇一會兒吧,別累着了。”陳也從冰箱裏拿了瓶水,擰開,遞過去給她。
寧栀接了,喝了兩口:“我不累呀,那些重的都是你一路拎回來的。”
想着他拎着兩大袋東西,從小區門口到電梯再到家,全程一口氣都沒喘,不由衷心感嘆:“陳也哥哥,你體力真好哇。”
陳也在喝水,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
他當然知道她沒什麽別的意思。但就是……不由自主地往歪了想。
寧栀只是單純地感慨一句,說完,她把番茄從塑料袋裏拿出來,開始準備等會兒做飯的食材。
還沒擰開水龍頭,背後的少年突然說話了——
“你不能對男生随便說那句話。”
“啊?”寧栀回頭,看着他:“哪句呀?”
她小腦袋歪了歪,大眼睛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透出一絲不解。
陳也那些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小姑娘還太小,白紙一樣幹淨,什麽還都不懂。
他嘆口氣,捏了捏鼻骨:“算了,沒什麽。”
寧栀眨了眨眼,好奇心十分旺盛:“到底什麽呀?”
陳也輕輕一拍她的腦袋:“小孩子家家的,別問那麽多。”
寧栀:“……”
誰問啦,明明是你先說的啊!
她哼了聲,不理他了,轉過身繼續洗番茄去了。
水龍頭打開,廚房裏響起嘩嘩的水流聲。
窗子外一抹餘晖斜斜射入,大理石的地面上鋪了層暖暖的紅色。
她一截白皙的脖頸也被籠了層光,碎發毛茸茸的,有種小動物似的可愛。
陳也站在寧栀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往上勾了勾。
也不知道為什麽,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反正就是心情特別的好。
寧栀會炒菜,平時周末要是張瑛加班,就是她做飯了。
今天她炒了三盤,番茄炒雞蛋,杭椒炒肉,豆腐蝦仁。
雖然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和飯館裏精致的菜肴比不了,但色香味都有,看着就很溫馨。
陳也把菜端到飯桌上。
寧栀在他對面坐下,三個菜,兩個人吃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剩。
飯後,寧栀把草莓小蛋糕擺在茶幾上,她半蹲着,将蠟燭仔細地插上去。
然後手指按着打火機,咔擦一聲,蠟燭點燃了,在四周映出小小一個暖黃的光圈。
“陳也哥哥,你許願吧。”
她還保持着半蹲在茶幾前的姿勢,仰着小腦袋看他,唇角漾着溫暖的笑意,模樣乖的不行。
陳也垂眸,漆黑的瞳仁被蠟燭的光映得格外亮。
在她期待的注視下,他閉上眼,那一瞬間,心中滋生的情緒是不舍。
不想讓她走,想讓這個生日過得再長一點。要是她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了。
等他睜開眼,寧栀把早就從書包裏的禮物遞給他:“生日快樂,希望你許的願望成真。”
買的是六寸的蛋糕,很小,兩個人吃剛剛好。
寧栀最喜歡吃草莓蛋糕了。
陳也看着她端着小托盤,小手舀一勺到嘴巴裏,臉上溢出滿滿幸福感。
不由自主的,他心裏也跟着歡喜起來。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剛開始還小,沒過一會兒,雨勢漸大。
寧栀端着小托盤,跑到陽臺去看。
烏雲沉沉壓下來,天像破了個口子,大雨嘩啦嘩啦地砸落。
雨珠被大風刮着,吹到她臉上,帶來一陣涼意。
寧栀看了會兒外面的大的雨,感覺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
她站在陽臺上,發愁地蹙起眉,看看越來越大的雨,擔心地問:“雨這麽大,我怎麽回去呀?”
“……”
陳也眉心一跳。
他從來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今天,他信了。
還別說,這老天爺還挺好,在線及時幫人實現生日願望。
“說不定雨一會兒就停了,別擔心。”
他嘴上安慰着,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搜索起蕭敬騰的歌。
嗯,也不能全指望老天爺。
畢竟……三分天注定,七分還得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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