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梅子酒是甜辣的,雪花啤酒泛苦,雪花還在下,電影播放到第七十三分鐘,金屬眼鏡框是涼的,而臉頰發熱,心髒劇烈跳動。

在接觸的一瞬間,辛宛腦中卻蹦出這些不浪漫的意象,他忽然很想再哭一次,用眼淚把他們膠合在一起。

辛宛不怎麽會接吻,只是單純地用嘴唇觸碰,又試着用舌尖舔*他的牙齒,笨得要命。但接吻是奇妙而漂浮的過程,讓他渾身發軟,辛宛摟住宋珩的脖頸,和他貼得更緊。

他甚至想——他似乎天生就該來吻宋珩。

肩膀倏地被扣住,宋珩将他推離,眼睛發紅,低聲說:“夠了。”

辛宛茫然怔怔地看他,千言萬語都壓在舌根,說不出來。宋珩看着他,問:“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我知道……”辛宛低下頭,“我在親你。”

“如果你是因為我親了你,所以你才要那麽做,那現在一切都兩清了,”宋珩将自己杯中剩餘的冰水一飲而盡,近乎冷靜地說,“你想要的,是嗎?”

“不是因為這個!”辛宛急匆匆地辯解,使勁搖了搖頭,懇切地看着他的眼睛,胡亂着說,“我只是生氣你和我說道歉,你是主犯,但我不是受害人,我是從犯,是我選擇在你拉住我的時候不走開,你不該和我道歉的。”

他眼眶裏攢了些許淚水,像把深埋泥裏的話艱難地吐露,小聲說:“我只是喜歡你。”

“喜歡?”宋珩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過了半晌,忽的笑了聲,“開玩笑吧。”

“沒有啊,是真的,”酒精讓辛宛思緒混亂,又讓他精疲力盡,沒辦法思考太多,方才說了一堆似乎耗盡了他的力氣,他又抱住了宋珩,“我沒勁,你能抱着我嗎……”

想睡覺,想靠在宋珩懷裏睡覺,又有點反胃的不舒服感。宋珩沒有回抱住他,辛宛迷迷糊糊地趴在他懷裏睡着了,又被晃醒了,喝了莫名其妙的湯。他又夢呓般說“喜歡”,依稀聽見了宋珩的聲音,說“但你不記得我,不是嗎”。

随後記憶就斷片掉了,像墜下很深的崖,不着地。

夢裏都是宋珩,似乎是夏天,很悶熱,他看見自己拉開冰櫃,拿出兩罐冒白汽的可樂遞給宋珩,他們交換了一個可樂味的吻,吻到喘不上氣。

醒來時,才發現脖頸上勒得厲害,辛宛胡亂掙動了幾下,才把纏在脖子上的被子解開,整個人頭發亂糟糟的,迷茫無措地看着地板的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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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辛宛啞着嗓子叫了聲,周遭安靜,他撐着床爬起來,光着腳踩上地板。卧室裏沒有人,衛生間也沒有,最後在餐桌上找到了張米黃色的便利貼,辛宛一眼就認出這是他的字體,很鋒利,寫得不算規整。

-醒了給保姆打電話,她來給你做飯。

辛宛看了眼表,快九點了。得虧是周末,他靸着拖鞋去洗漱,在鏡面裏看到了自己的臉色,倏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碎片式的記憶,不清楚,但依稀記得些,辛宛呆呆站了幾秒,突然蹲到了地面上,一把捂住了臉,聲音悶悶地傳出:“我的天哪……”

這和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并不想讓自己太醉,只是想把酒精當做輔助工具,而不是讓酒精主導他。但現在一切都亂套了,莫名其妙的表白和接吻,像不講理的無賴。

等洗漱完,那種情緒上的潰散才算是平靜下來。保姆恰好到時間來做飯,做了煎餃和小米粥。辛宛無事可做,坐在餐桌旁,忽然問:“阿姨,您來這兒多久了啊?”

“也就這幾個月吧,”阿姨捏好了邊,把十來個煎餃放進了平底鍋上,“宋先生一回國,我這才來照顧他的起居。”

辛宛捏着手,吞吞吐吐地問:“那、那您有沒有見其他人來過這兒啊?”

保姆沒注意到他有些紅的臉:“這個沒有啊,宋先生都是一個人住的,他不喜歡家裏亂糟糟的。”

“哦。”辛宛不懂自己在提心吊膽什麽,又開始懊悔,覺得真是奇怪。

“其實一個人的話,還是住小房子比較好啊,大了怪悚人的,沒個動靜,也沒點煙火氣兒,”保姆和善地朝他笑,“不過小辛你來這兒就好啦,宋先生雖然沒要求過,但我覺得人總不能那麽獨,你得多陪陪他,別老自己呆着。人嘛,多聊聊天好啊。”

做完飯保姆就離開了。辛宛發覺這個房子的确大得過分了,安靜得過分,只剩他咀嚼的聲音了。宋珩是怎麽忍受的呢?

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只在下午做了張試卷,沒寫出什麽答案,卻不小心在手上劃了黑筆痕,怎麽都弄不掉。剛想去衛生間洗掉,球球從牆邊跑過來,它今天異常活躍,死死攔在他前面,甚至主動叼着狗繩巴巴看着他。

“想出去玩了啊,”辛宛半蹲下身體,給它系上了繩,狠狠揉了揉球球的頭,“行吧。”

球球這才高興起來,讓他去洗手,乖乖地坐在門口,辛宛換了身衣服,戴了頂褐色針織帽,臨走時看到了桌子上的mp3,他想了想,連着贈送的耳機一起塞進了兜裏。

那個mp3買了後只聽了一兩次歌,電還是滿的,只是耳機劣質了點,聲音大些總會漏音。進了電梯間,辛宛戴了左只,随機播放到首粵語歌,辛宛聽出是周慧敏的《最愛》,挺老的歌了。

女聲輕婉地唱:“天空一片蔚藍,清風添上浪漫。”

他低着頭,拿着那只小小的mp3翻來覆去地找音量鍵,電梯到了一層,門緩緩打開,球球突然高聲歡欣地叫了一嗓子,朝前猛地跑了下。

辛宛險些沒拽住狗繩,眼簾中有雙黑色的鞋,他遲鈍地擡頭看,掠過灰白色的毛衣,看到了宋珩的眼睛,那麽近,咫尺距離。

心跳驟然停了一剎,繼而劇烈地跳動起來,辛宛下意識攥緊了mp3,尖銳的邊角讓他恍如夢醒,同時也聽清了女人如故事般的嗓音,清麗地在耳邊唱着。

“在那遙遠有意無意遇上。”

“共你初次邂逅誰沒有遐想。”

作者有話說:

收拾了一天宿舍,好累,好想躺着當鹹魚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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