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掘地者
接連下了幾天雨,秋天的雨水總是淅淅瀝瀝,雖然不是很大,但卻總是陰雨連綿,營地裏一片泥濘。
這一天早上天色難得放晴,張亞倫在陽臺上看着天空,說:“幸好雨停了,如果一直這樣下雨,會不會暴發山洪?”
殷琪說:“應該不會,謝金龍說最近的一條河在幾公裏之外,即使河水泛濫,也不會淹沒我們這裏。我倒是擔心那些剛剛種下去的土豆紅薯,希望它們不要被雨水泡爛。”
就在這時,附近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啊!救命!”
所有人立刻都緊張起來,殷琪抄起武器就往外跑,鄭麗娜也飛奔出去。
殷琪跑出門的時候還對裏面的人叫道:“關好門看好孩子,別放外面的東西進來!通知其他人!”
樹林裏,兩個中年男人正掄着鐵棒打喪屍,圍攻他們的一共有六個行屍,一個老人已經被撲倒了,三個行屍正趴在那裏啃咬她的身體,另外還有幾個滿頭白發的老人,都拿着手杖對着行屍胡亂打着。只不過他們年老體衰,又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鬥,手杖都打在喪屍的肩背上,喪屍毫不受損,有一個本來正在進食的行屍還從地上慢慢站起來向着其中一個老人撲去。旁邊的草地上,幾個籃子散落在一邊。
殷琪和鄭麗娜加入戰團,鄭麗娜揮起羊角錘沖着正趴在地上啃食老人的行屍頭部狠狠敲去,只敲了兩下,就讓那個行屍腦袋裂開了,栽倒下去,這時另一個行屍也發現了新來的活物,它直起身子伸出手臂向鄭麗娜抓來,鄭麗娜身子一閃,一腳把它踢翻在地,然後狠狠用錘子砸它那枯藁的頭顱。
這邊殷琪也把正在攻擊四散逃跑的老人的那個喪屍打倒,舉起撬棍用尖部對準它的眼眶,用力紮了下去。
當六個行屍全都倒在地上時,那個被撲倒撕咬、滿身傷口血跡的老婦人的慘叫聲就格外刺耳,一個中年人連忙過去給她包紮傷口,還不住地問着:“姨媽,你覺得怎麽樣?我們回去吃些止疼藥,如果有嗎啡就更好,很快就會不疼了。”
這時,幾輛汽車飛馳而來,車子猛然在幾個人身邊停住,車門一開,從裏面跳下來十幾個人,謝金龍來到人群中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婆,沒有再看第二眼,轉頭問另一個站着的中年人:“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到這裏來?”
那個人攤着手,說:“這些阿姨們早上說下了這麽多天雨,林子裏一定有許多蘑菇,難得今天放晴天,想到樹林裏采蘑菇,就到這邊來了。我們本來以為沒事的,這兩個月在度假村裏一直沒有再發現活死人,哪知道從樹林裏突然走出來這些行屍……”
殷琪和鄭麗娜則去查看其餘老人的情況,老人中間有一位陳阿姨是和他們一起從廣州逃出來的,隊伍中的老人到現在為止已經不多了。她本來是和杜正平那一隊人住在一棟別墅的,此時她正悲怆地看着自己左手上的一道皮肉外翻的傷口,很顯然那是咬傷。
殷琪看着這道傷口,難過地說了一句:“陳阿姨……”
陳阿姨滿眼是淚,擡頭道:“我只是想和她們一起采一點蘑菇,中午給大家熬蘑菇湯喝,我以為這裏是安全的……”
謝金龍過來道:“今天之前的确是挺安全的,但不知為什麽突然之間出現這麽多行屍,度假公寓那邊也出現了兩個。幾位阿姨還是到醫務室徹底檢查一下吧,畢竟剛才情況很混亂。其他所有戰鬥人員現在全部集合,搜索度假村內的行屍,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這些家夥到底是怎麽進來的,如果栅欄倒了,情況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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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大部分青壯年男女都全副武裝出去查看情況,少數留下來保護公寓,此時所有老弱病幼都集中在一棟公寓樓中,而除了留下給留守人員自衛的自動武器之外,大部分槍支都帶上,由于情況不明,他們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打算,設想營地中已經進入幾百個行屍。
越野車行走在度假村內的公路上,路上偶爾會有一兩個行屍從路邊閃出來,這時人們就會停下車來打倒行屍。
高北極一鐵棒砸扁了一個行屍的腦袋,恨恨地說:“營地裏到底進來了多少個行屍?它們是到這裏來度假嗎?大模大樣地在路上走,好像這塊地方是它們的一樣。”
殷琪坐在車子裏沒有動,他其實很着急快一點到栅欄邊去看看究竟哪裏出了漏洞,但此時聽到高北極的話,也覺得有一種諷刺意味,這本來是幸存者的營地,但這裏的活人卻整天擔憂會有行屍闖進來,而行屍進來後卻比此間的主人更理直氣壯,看來這個世界中只有它們是無所畏懼的。
讓人們感到幸運的是,他們一路上沒有遇到成群的行屍,最多只是三個行屍一起湧過來,因此似乎可以樂觀地認為,進入營地的行屍還不多。
營地的邊界處,人們下了車步行檢查栅欄,用手推着鋼栅,看栅欄是不是有松動的跡象,如果有一些地方不太牢固,就做好标記回頭用鋼絲固定,工具室裏還有一把焊槍。
繞着度假村走了幾乎半圈,鄭麗娜忽然叫道:“快看這裏!”
許多人都圍了過去,殷琪一看,只見一扇栅欄下被挖了一個深深的坑,足夠一個身材不那麽肥胖的行屍鑽進來,而坑壁上許多手指爬搔的痕跡和四周散亂的腳印也證明有行屍從這裏爬了進來。
這裏是D區的巡邏範圍,一個D區巡邏小隊的成員驚呼道:“怎麽會這樣!昨天經過這裏的時候明明沒有的!”
杜正平看着那個大坑,說:“以行屍不眠不休的行動力來看,一夜時間挖一個這麽大的坑完全是可能的。”
馮振感覺有點驚悚地說:“不是說那些喪屍腦殼都壞掉了,只是憑本能行事,怎麽現在它們居然會挖地道了?如果行屍都有這個腦筋,我們的營地今後根本就不再是安全的,它們完全可以在夜裏分幾個地方挖通道鑽進來,一夜之間可以有成千上萬行屍湧到度假村裏,它們會把我們淹沒的!”
正在這時,從遠處走來了一個身材魁梧的行屍,很可能是從前幹力氣活的,即使如今死去了,也可以看得出身上肌肉壯碩。它晃晃悠悠來到栅欄邊,對着裏面的活人不住嘶吼,然後它往旁邊趔趄了兩步,腳下似乎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整個身子一下子撲倒在坑裏。這時它才似乎發現了那個大坑,兩只手扒着坑底就往裏面爬。
鄭麗娜看着那個掙紮着不住往裏面擠的行屍,說了一句:“看來行屍鑽洞不是天生的,而是偶然造成的。”
那個行屍實在是太健壯,只鑽進來一小半身體,就被卡在了那裏,只能揮舞着手臂掙紮不休。殷琪過去用撬棍猛擊它的頭,又找準位置從太陽穴刺穿它的顱骨,那個卡在窟窿裏的行屍便軟癱在那裏不動了。
殷琪看着那個行屍,說:“也許行屍挖洞本來不是為了鑽進來,它最初的目的或許只是為了狩獵。我不知道行屍吃不吃蜈蚣,但它們很可能吃土撥鼠,或許有一只土撥鼠鑽進這裏的泥土裏逃走了,那只行屍可能本來是為了掏洞抓土撥鼠,結果居然挖通了這條道路。”
馮振張大了嘴,過了一會兒才說:“雖然你的想法有點稀奇古怪,但好像還真說得通!那天我們還看到一只土撥鼠的!要真是這樣的話可就慘了,山裏面還有許多兔子,它們都是會打洞的,要是哪天這幫行屍在栅欄邊發現了一個兔子洞,用九陰白骨爪刨地再挖出一條路來,營地裏不是又要出現喪屍?簡直是防不勝防啊!”
馮夢雲道:“最起碼行屍沒有進化出智力,這對于我們涞說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們把那個行屍留在地洞裏堵塞空間,繼續巡查栅欄,巡視了一圈後發現有兩個地方略微有些松動,記下地點後準備回頭再來修理。他們回頭帶了鐵鍬鋼絲和焊槍返回來修理栅欄,發現那個卡着一個行屍的地方有兩個喪屍正趴在栅欄邊叫喚,只是它們并沒有足夠的智力去拖出那個卡位的行屍自己鑽進去。
打倒了那兩個行屍,裏面的人順着繩梯爬了出去,戴着手套和口罩将那個堵住漏洞的行屍拽了出來,三具屍體疊在一起,澆上烈酒焚燒了起來。
殷琪說:“可惜了這些高度白酒,本來可以用來消毒的。”
謝金龍看着升騰起來的火焰和黑煙,說:“沒辦法,最近總是下雨,那些樹枝樹葉都是濕的,不能用來點火,而汽油又很珍貴,所以只好用白酒了,好在如今外面的酒比食物好找。”
回到公寓樓前,打倒了正在撞門的兩個行屍,裏面的人打開了大門。現在營地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這棟樓裏,一時間殷琪有一種又回到了廣州公寓防守的時候。
留守的人紛紛湧上來詢問消息: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度假村裏會突然出現行屍?”
“現在營地裏的行屍多嗎?我們要放棄這裏跑路嗎?”
謝金龍做着手勢穩定着人們的情緒,說:“大家不要擔心,只是有一只行屍在栅欄邊挖洞,挖通了一條通道,它們是從那裏面爬進來的,我們現在已經把那裏堵死了,今後會更加嚴密地巡查,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不,大叔您不要亂猜,行屍沒有那麽高的智商,我們推斷它們只是為了獵食地下的獵物才挖洞的,不是有心要挖出一條隧道來攻打營地內部,它們的大腦已經不再運轉了。所以請大家放心,事情沒有那麽嚴重。”
殷琪所在的團隊被臨時安排在五樓居住,公寓樓的每個套房都是兩房一廳的,因此原來在別墅裏的住房安排就被打亂,如今殷琪張亞倫和劉英傑父女共住一個套房。
晚飯時,套房的小圓桌上放了幾個餐盤,四個人圍坐在桌邊吃着飯。
張亞倫問:“陳阿姨怎麽樣了?”
殷琪把一塊土豆放進嘴裏,說:“已經不能動了,但還沒有昏迷,如果你覺得難受,過一會兒我們去醫務室看看她吧,最後送一送她。”
他沒說另一位身上都被撕爛的阿姨已經死去。
張亞倫難過地說:“真沒想到陳阿姨會在這裏受到感染,明明我們已經安全了。陳阿姨是個好人……”
殷琪點頭,陳阿姨是一個很有愛心也很樂觀開朗的人,很能關心人,與周秉文完全是兩個極端,大家都很愛陳阿姨,喜歡和她說話。自從來了這裏,陳阿姨就又煥發了活力,每天工作之餘就和那些原住老人一起打牌聊天,有時候還會跳舞,一群老太太在草坪上跳舞的場景讓殷琪想到了從前文明年代的廣場舞。新來的團隊和度假村裏原來的幸存者之間能這麽快就融合,其中也有老人外交的很大助力。
可是今天,陳阿姨只是因為到外面去給大家采蘑菇,就遇到了這樣的不幸。
晚飯後,許多人聚集在一起看電視,八點正是從前的新聞聯播時間,末世後雖然除了打喪屍求生存已經沒有什麽新聞,但宣傳部還是盡力維持着正常年代的規則,在每天的黃金八點檔新聞時間找出一點與幸存者們每天的搏鬥求生生活有一點不同的內容來播報,而今天不用他們絞盡腦汁,就有一個大新聞。
“長城防線山西路段已經有少量地點被行屍突破,陸軍正在調集後備部隊堵塞漏洞,奪回防線,我光榮英勇的人民解放軍必将發揚抗日戰争、解放戰争中敢打敢拼、不惜犧牲的傳統,堅決保衛祖國。中共中央常委及軍委已決定實施戰略性轉移,希望長城以北的民衆繼續一路向北遷徙,努力求存,為中華民族留下重建的火種。”
趙桦真看了立刻就說:“這條新聞傳遞了兩個信息:第一,長城守不住了;第二,領導打算跑了。”
劉英傑說:“原本北方的人相對還能安全一些,但一旦長城上的軍人都撤退下來,南方成百上千萬的行屍就會滾滾湧入北方,驅趕着那裏的人逃命,可是他們能逃到哪裏呢?”
殷琪說:“一路向北就只有西伯利亞了,北方馬上就要進入冬天了,那樣的地方讓逃亡者怎麽生存呢?”
杜正平道:“不知道中央政府要遷移到哪裏去?”
鄭麗娜說:“很多地方可供挑選,比如航空母艦,比如海島,南沙群島現在有大用處了。”
杜凱說:“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麽從前各個大國都拼命建造航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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