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飛天
這一夜過得還算平安,雖然樓裏的行屍不住叫號,但好在沒有引來大群行屍。
第二天早上,人們從椅子上桌子上紛紛起來,只聽馮夢雲抱怨道:“桌子上真硬,睡了一個晚上覺得骨頭都疼,還不如睡在外面的草地上。”
鄭麗娜把毯子卷起來,聳了聳肩膀,說:“只能這樣忍一忍,這棟樓裏太潮濕,外面也是一樣,如果直接睡在地上,可能會得風濕的,但願今晚能找到一個好地方。”
吃過早飯,他們走出了教學樓,向大門走去。殷琪又擡頭看了一眼那面國旗,它曾經代表過一個國家,但現在恐怕什麽也代表不了了,政府、軍隊、警察、醫院、學校,都沒有了,國家權力機構已經杳無蹤跡,如果不是偶爾還能聽到政府廣播,真的會讓人以為有組織的正規機構已經完全不存在,這個世界只剩下零散的幸存者在苦苦掙紮。這面國旗這麽久以來恐怕是第一次有活人觀看,但現在隊伍要走了,它又要孤零零地矗立在這裏了。
殷琪正在默默感慨,忽然樓房窗戶一陣噼裏啪啦的碎裂聲,一串行屍如同下餃子一樣從三樓掉了下來,殷琪立刻反應過來,叫道:“快走!行屍出來了!”
人們飛快地往大門處跑,謝金龍打開昨晚拴着大門的自備鐵鏈,還沒等他把鐵鏈收起來,門一開,幾個行屍就撞了進來。謝金龍把鐵鏈狠狠甩了過去,砸在一個行屍的頭上,行屍晃悠了兩下,卻并沒有倒,這時人們已經紛紛舉起武器打擊行屍,他們的動作很快很猛,因為後面從教學樓裏跌落下來的行屍已經在逼近了。
門口的行屍并不多,只有五六個,很快就被幸存者們全部打倒,大家從校門一湧而出,殷琪迅速彎腰撿起鐵鏈,最後一個出了大門,然後回身将鐵門關上,把鐵鏈繞過栅欄條,鎖了起來,鑰匙則扔在地上。
一行人坐上卡車飛快地順着馬路離開了,張亞倫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只見黑壓壓一群行屍擁擠在校門前,正呲牙咧嘴地沖着離去的活人吼叫着,有些行屍甚至着急地抓着栅欄想要跳起來,但它們僵硬的身體卻不允許它們有太靈活的動作,它們也不會攀爬,所以一道鐵門就隔住了它們。
張亞倫說:“以後會有人到這裏來嗎?他們會找到你丢的鑰匙嗎?”
殷琪說:“可能會吧,如果有一個大一點的團隊清理了這裏的喪屍,也可以在這裏休息幾天,只要別趕在雨季。”
隊伍在路上走了一個上午,中間他們搜索過幾棟房子,找到一些食物,即将告罄的物資總算得以補償。
中午,他們在路邊林地短暫休息。人們打開背包取出食物,一樣樣擺在地上,殷琪看着那一包包東西,不由得暗自搖頭。
高北極則拿起一包食物,看着上面的字直率地說:“美嘉貓糧,我們現在就淪落到吃這個嗎?”
旁邊的段樹臣瞄了一眼,說:“還不錯了,起碼是吞拿魚味兒的,就當是吃壽司吧。”
高北極一張臉糾結成了一條苦瓜,說:“那一定腥得很!”
高小婵在一旁安慰道:“放心,廠家不會加那麽多好料的,頂多有點香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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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午飯每個人都分到幾塊貓糧餅幹,殷琪把餅幹發到嘴裏一嚼,只覺得味道鹹鹹的,很幹,而且十分粗糙,就好像大顆砂礫在摩擦味蕾,雖然在末世中吃過很多苦,但這種食物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受不了。
再一看旁邊的張亞倫也是一臉難受的樣子。殷琪拿起水壺擰開蓋子遞給他,說:“亞倫,喝一點水吧,這樣就不會卡在喉嚨裏。”
張亞倫喝了兩口水,這才艱難地把嗓子眼裏堵着的幹澀食物順了下去,他看了殷琪一樣,強忍着沒有吐槽。
殷琪完全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低低地呵呵笑了兩聲,說:“是不是很澀舌頭,還有點腥?”
張亞倫苦着臉點了點頭。
殷琪笑道:“肯定加了魚肉魚骨粉,貓喜歡吃這個,還添加了鹽分,這樣我們總算不用擔心缺鹽渾身無力了。估計貓的舌苔和我們不一樣,它們就喜歡這樣粗的食物顆粒,我們吃精細食物太久了。”
殷琪心裏想的是,孔老夫子講究“食不厭精,脍不厭細”,如果他穿越時空來到這裏吃貓糧,估計老頭子會哭出來,人居然與禽獸同等了。
馮振在一旁毫不在乎地大嚼着貓糧,說:“現在還能找到這些就不錯了,之前的幸存者搜房子的時候估計食物還沒這麽緊張,所以才放過了這些貓食,如果他們早知道會有今天的這種慘樣兒,估計當初會把這些全都拿光的!對了,那兩聽貓食罐頭今天晚上怎麽吃?要加熱嗎?”
一旁的馮夢雲盡量輕松地說:“其實還不錯,就當吃粗糧谷物餅幹了,富含粗纖維,能夠排毒減肥,在過去是健康食品。下一次試試狗糧。”
道路對面有一座高聳的建築,估計有八九層樓的高度,下面的大門緊鎖着,裏面似乎沒有喪屍,一直都很安靜,但這時突然從樓頂傳來一聲行屍的叫嚎,人們擡頭往上看,很快就看到一個行屍搖搖晃晃地站立在樓頂邊緣,它低着頭似乎也在往下看着。
張勁吹了一聲口哨,快活地說:“嘿,好小子,下來,快跳下來,跳下來你就有東西可吃了!勇敢一點,不要恐高!”
其他人都輕輕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這樣的高度一旦行屍從樓頂摔落,一定會全身骨骼斷裂,即使不摔壞大腦,也一定無法再行動,而依照行屍那見了獵物就不顧一切前進的本能,他們可以肯定行屍一定會邁步向前,從前的城市保衛戰中曾經有人使用過這種戰術,站在另一棟樓上引誘行屍從摩天大樓頂端往下跳,所以一個個都等着看好戲。
人們都帶着笑容看着行屍一步步朝前走,潘智斌忽然想起一個前蘇聯笑話,說道:“多少年來我們一直處在崩潰的懸崖邊,現在終于向前邁了一步。”
鄭麗娜則背了一串經典電影臺詞:“你只顧朝前走不要往兩邊看,你就會融化在……”
然後所有人都大瞪着兩只眼睛震驚地看着已經從樓頂跌下來的行屍,但與他們設想的不一樣,行屍沒有直直地摔落地面,然後發出重重的砸地聲音,而竟然像飛鳥一樣在空中伸開雙臂飛翔起來,那姿勢堪稱華麗。衆人頓時都驚呆了,他們眼看着行屍在空中筆直地朝自己飛來,但卻掠過人群頭頂一直向前,行屍這時似乎也發現自己的方向掌握得不對,連忙扭着身子想要往回飛,它那腐朽的身體在半空別扭地轉了個彎,但卻沒有完全轉過來,因此便向一旁滑去,最後一頭栽進東邊的灌木叢裏。
“……藍天裏。”鄭麗娜這時終于把方才斷掉的臺詞說完了。
人們全都大張着嘴看着那叢灌木,眼神既驚悚又敬畏,鄧松濤喃喃地說:“難道它們真的進化出異能了?行屍能夠飛翔?簡直是飛天夜叉!”
高小婵則在一旁說:“應該沒這麽魔幻吧!那些寫小說的人本來也未必認為這會成為現實。”
滕帥眼尖,說:“它背上背了個東西,應該是有輔助裝備的,我們過去看看。”
滕帥謝金龍和殷琪一起走進二百米外的灌木叢,可以看到露在茂密樹叢外面的兩只腳還在踢動,雖然是從這麽高的地方落下來,但由于一路滑翔,減輕了落地重力,因此行屍居然還活着。
滕帥拽着行屍的兩只腳把它從灌木叢中拖了出來,行屍顯然沒有受太大損傷,它一從卡住自己的枝條中出來,就嘶嘶吼叫着揮舞着手臂要撲向面前的活人,殷琪在旁邊一鏟敲下去,鋒利的鏟尖直接破開行屍的頭顱。
謝金龍看着行屍背上巨大的半透明三角形薄膜狀物體,說了一句:“是滑翔翼。”
滕帥仔細辨認了一下,說:“是最新研制的軍用品,但他卻穿着平民服裝,真不知是從哪裏搞來的這東西,末世全都亂套了。”
三個人回到衆人圍坐休息的圈子,謝金龍對一臉驚愕恐慌的隊友說:“是個背了個滑翔翼的行屍,和蝙蝠是一個原理,大家不要擔心,行屍沒有像電影小說中那樣激發出異能。”
人們聽他這樣一說,這才放下心來,杜凱說:“差一點驚暈過去,會飛的行屍,這也太逆天了。幸虧行屍沒像小說裏那樣進化成可怕的怪獸,又是力大無比又是皮膚硬化,如同穿戴了盔甲一樣,還有什麽舔食者,那些活死人要是真的變成那個樣子,恐怕地面上真的不會剩下什麽活人了。”
伍木水笑着說:“如果行屍真的進化出那種離奇的本領,活人也就應該進化了,可能真的會有什麽雷電異能、水火異能之類,在那樣瘋狂的世界,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啊!”
虛驚一場之後的人們都放松心情紛紛談笑着,只有鄧松濤一語不發,盤腿坐在那裏默默地想着什麽。
卡車在路上又走了幾天,他們的給養越來越少,連貓食罐頭都被吃完了。軍人們在林間放了一些套子,希望能捕獵一些小動物,有時候他們的确會有收獲的,比如抓到一些兔子野雞之類。
有一次賀冰和謝金龍居然帶着一只活兔子回來,當賀冰拎着灰兔的耳朵将它高高舉起來,嘴裏說着“看看這是什麽?”的時候,陸丹陸雨立刻興奮地跑過來,接過兔子,輕輕撫摸着這只已經被吓壞的野兔,兔子被綁住的腿不住地踢蹬掙紮,腿部十分有力,但兩個孩子卻并沒有感到害怕,反而覺得十分有趣。
陸雨一邊摸着兔子柔軟的皮毛,一邊擡起頭來滿懷希望地問謝金龍:“謝叔叔,這只兔子我們可以養起來嗎?”
謝金龍蹲下身來有些為難地說:“小雨,這件事有點難……”
這時岳文佩從後面走上來,一把拉起兩個孩子,說:“好了,你們兩個不要搗亂,那不是寵物,是食物。很遺憾得跟你們說這個。”
賀冰難過地看着那兩個被母親帶走的小男孩,他們眼神中的失望讓他有一種罪惡感,他又看了看那只還在動彈的兔子,說:“文佩說得太直接了,小丹小雨一定很傷心。”
謝金龍站起來拎起兔子,說:“她做的是對的,這才是真正的生物界,卡通片裏的兔子不存在了。下次不能再帶活物回來了。”
于是這天的午飯是兔肉湯。
這一天下午,卡車在一片安靜的林間停下來,其他人被安排撿幹柴挖野菜,謝金龍杜正平幾個人則走遠一些去找食物,希望能在附近房屋中找到一些食物。
他們在幽深茂密的林間走了一陣,忽然滕帥的眼神凝住了,他撥開一叢枝條仰起頭來看向上方,殷琪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就看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挂着一個飛行員。飛行員穿着空軍制服,整個身子吊在樹上,看起來是糾纏在樹枝上的降落傘将他挂在了那裏。
幾個人走近那個地方,這樣就看得更清楚了,飛行員的肚子已經被破開了,樹下的地面上都是血污,樹幹上也灑着一些血跡,只是他的腹腔中卻空空的,內髒都被吃掉了。
滕帥走了過去,仔細打量着樹上的軍人屍體,最後說了一句:“好在他還能夠開槍自殺,沒受太大痛苦。”
他從已經被行屍啃得殘缺不全的大腿上接下一個小巧的防水包,打開來說:“求生包裏的東西還能用,沒有被污染,雖然東西不多,但總比沒有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飛機在哪兒?飛機很可能是墜毀了,末日大戰的時候很少聽說空投傘兵的,那根本沒用。”
殷琪說:“但願飛機就在附近,如果墜機裏面有物資,我們就不用擔心食物不夠了!”
杜正平說:“但願機艙裏的東西沒被大火燒毀掉。”
滕帥和謝金龍分別爬上一棵高樹,兩個人手裏都拿着望遠鏡四處觀察,終于謝金龍高興地說:“在那邊!那邊有一堆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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