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凄涼的內幕

一群青壯年男女來到飛機殘骸邊，那一片林木一定經過一番林間大火，很多樹都燒焦了，倒在地上，原本綠色的軍機也已經被之前的熊熊大火燒成了黑色，凄涼地堆積在那裏，如同中風癱瘓的病人一樣。許多被爆炸崩飛的零件七零八落地抛散在四周，中間還能看到散落的肢體，那是不幸的機組人員，他們來不及跳傘，被炸成了碎塊。

看着東一塊西一塊的屍塊，衆人默默無言，滕帥等三個軍人立正沖着四面敬了個軍禮，戴着帽子的平民也摘下帽子，大家都低頭默哀。

片刻之後，人們恢複了末日常态，四散開來搬動飛機殘骸尋找可利用的物資，

高北極殷琪和謝金龍搬開一塊巨大的機艙蓋，下面是一堆七扭八歪的包裝箱，居然沒有炸裂，三個人低低歡呼了一聲，殷琪吹了一下口哨，說：“嘿，各位，看看我們找到了什麽！”

正在尋找綁在殉難機組人員腿上的求生包的張勁連忙跑了過來，往裏面一看，也十分驚訝，說：“是鈉基炸藥，這是一艘運送武器的軍機，可惜在這裏炸毀了。”

謝金龍腦子一轉，正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殷琪便一臉詫異地問：“太不可思議了，飛機爆炸得這麽厲害，這些炸藥居然還在！航空燃油沒有引發炸藥爆炸嗎？”

這時滕帥也過來了，說：“硝酸鈉的催化劑是水，不是火，幸虧運的是這種東西，如果是普通炸藥，我們一定連一片殘骸都找不到了。我們拿一些鈉基炸藥吧，炸藥這東西威力強大，說不定今後會有大用的，注意千萬別沾水。”

整艘飛機都是運送炸藥的，能找到的食物與藥品非常少，他們除了武器之外幾乎是一無所獲。但即使是這樣，能為隊伍增添一些武器也讓他們感到高興。

他們徹底将殘骸搜索了一遍，見再不能找到其他東西，就離開殘骸準備回去。

就在他們走入樹林的時候，突然從林中鑽出一個人來，那人高舉雙手說道：“等一等，帶我一起走好嗎？我是孤身一個人，已經解除武裝了，我是有誠意的。”

謝金龍立刻眼皮一跳，很多往事都湧了上來，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一片火海，黑夜中的火焰染紅了他的眼睛，槍林彈雨就像打在他身上一樣。謝金龍一把抽出腰間的槍指向對方，滕帥等人也戒備了起來，一群人警惕地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那個人。

滕帥向張勁一使眼色，張勁立刻就上前搜查那人的身上。那人的武器帶已經丢在地上，張勁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果然沒有找到武器。張勁彎腰從地上撿起對方的武器帶，退回到己方隊伍裏，沖着滕帥和謝金龍點了點頭。

滕帥不動聲色地看着謝金龍的面色，只見前保安隊長臉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搐，眼神也閃爍不定，很顯然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情，滕帥沒有說話，他在等謝金龍的決定。

謝金龍冷淡地說：“對不起，我們不接受外人。你的武器帶我們會還給你，但你不能和我們在一起。”

對面的男人冷靜而又半點不漏地觀察着謝金龍的表情，腦中飛快地做出了分析，從容不迫地微笑道：“我可以理解你的謹慎，畢竟現在已經是末世了，很多人都變了，你們不得不小心，可能你們之前曾經被人很惡劣地回報過，但請相信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叫甄雲城，從前是國家安全局的，我一直保留着證件，你們可以看看，我絕無惡意，只是想加入一個隊伍，一同求生，我能幫上忙的。”

男人果然從貼身口袋裏拿出一張磁卡遞了過來，謝金龍接過來一看，見上面印着的照片果然和甄雲城十分相似，下面印着“中國國家安全局”的字樣，另外還有一串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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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金龍把磁卡往滕帥眼前一遞，問：“你見過這個嗎？真的假的？”

滕帥拿在手裏看了一下，說：“其實我從前只是普通野戰軍，不屬于秘密部隊，國安局是個神秘的組織，我還沒有這個榮幸和他們合作。”

甄雲城在對面說：“如果你們能找到省警局或者軍部的讀卡機，就能知道這張卡片的真實性，這裏面儲存了我的身份信息，末世之前也很少有人用這個來行騙的。”

謝金龍将卡片抛回給甄雲城，說：“不行，你不能跟着我們，既然你是安全局的，肯定神通廣大，一個人在末世也能生存，沒必要一定跟着我們。”

甄雲城将卡片接在手裏，苦笑着搖頭道：“國安局的也是人，我們沒有那樣超人的能力，只不過經受過專業訓練，而且我還屬于裏面的文職，專門負責情報分析。我不是特種兵，沒有那麽強的戰鬥能力和生存能力，活到今天全憑謹慎。我可以看得出，你沒有獨自流浪過，不明白那種滋味，一個人走在路上，就好像行走在洪荒時代一樣，什麽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自己。上一個世界結束了，只能等待下一個世界的開始，但那可能需要幾百上千萬年。整個世界都遺棄了我，那種感覺你不明白的，活着簡直是一種折磨，但又沒有勇氣去死。”

殷琪眼前立刻浮現出自己一路逃亡追尋的畫面，中間有時候是三個人，有時候是兩個人，但最後仍然是自己一個人，不過他什麽也沒說。

這時鄭麗娜來到謝金龍旁邊，低聲說：“隊長，我們現在沒有什麽值得別人圖謀的，沒有營地，沒有食物，連車裏的汽油都快沒了，再找不到汽油，我們很快就得步行。我們在外面漂泊，沒有預定目的地，如果他想要做什麽，實在非常困難。一個人孤身在外很難生存。”

謝金龍搖頭道：“不，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們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不能再受損失了，可能他真的不是壞人，是個無辜的人，但我沒必要為他負責，畢竟他不是我們的人。”

馮夢雲忽然悄悄地說：“他是情報局的，會不會掌握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消息，比如說這場災難是怎麽發生的，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結束末世？他肯定比我們知道的多一些！”

那邊甄雲城看着對面的人變化的口型，腦筋一轉立刻說：“我知道很多關于末世的事情，從異變一開始，就是我所在的情報分析室全程跟蹤的，還有那些科研人員的結論，我可以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只是請不要把我抛下。”

謝金龍眼神銳利地看着他，問：“你真的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甄雲城冷靜地說：“是的，我知道，如果你們肯帶我走，我就全都告訴你們。”

謝金龍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好，你可以暫時先跟我們在一起，一旦我發現你有什麽不對，立刻就走！”

甄雲城臉上帶出一抹輕松的笑容，說：“我明白，我不會讓你有理由趕我走的。”

就在此時，林中傳來一聲低吼，殷琪輕捷地溜了過去從枝葉之間張望了一下，便松弛了下來，回頭比劃了一根手指。

看到殷琪敏捷高效地将那個行屍擊倒在地，甄雲城眼角閃出真心的安慰笑容，看來自己選擇的這個隊伍很不錯，他們能活到現在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一天晚上，他們露宿荒野，吃過晚飯後，大家就開始聊天，他們最感興趣的就是今天新加入的甄雲城。

趙桦真問：“末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樣發生的？”

甄雲城道：“末世大爆發的原因現在還不能講，我只能和你們說，末世是在四川一個偏僻山村首先發生的，那是中國在這次災變中首例已知的被記錄在資料中的案例。由于村子近乎與世隔絕，因此很長時間都沒人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沒有人報案，活着的人都逃走了，他們以為那裏鬧鬼，有人下咒害他們，但這些人有一些也被感染了，他們四處流散，把病毒傳播到外面，當我們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局勢已經開始失控。”

馮振難以理解地瞪大了眼睛說：“你們不是國安局嗎？國安局不是專門盯着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嗎？電視劇裏面把你們吹得神乎其神，活生生就像一個趴在網上的大黑蜘蛛，蛛網上有一點顫動你們都能發現，感覺到你們無孔不入，有的知識人從前哪怕在家裏聊天都很小心，生怕被請喝茶，結果僵屍爆發這麽大的事情你們居然說不知道？你們成天都在幹什麽，就坐在辦公室裏聊天嗎？”

甄雲城的臉色有些尴尬，他輕咳了一聲，道：“我得承認，小說電視上的宣傳有些太誇張了，真實的我們并沒有厲害到那麽離譜的程度，我們有很多高科技手段，也有許多人員和經費，但這些都不足以讓我們達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程度，而且在這種事情真實地發生在你面前之前，你能夠相信嗎？情報人員的一個重要素質就是尊重科學，尊重現實，不能有怪力亂神的迷信思想，你可以想象在沒有确實證據面前，将這樣一份報告擺在我們局長的桌子上，他會有什麽臉色嗎？中國國內和周邊都并不是安全的，國內有東突，藏獨，還有許多反對執政黨的組織，香港的普選權已經影響到大陸了；國外有印度、日本、美國、俄羅斯，還有該死的中東，我們一直防着他們沖過來進行聖戰，而我們基本上沒有強有力而又可靠的盟友。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們會因為下面有人報告說看到了目光呆滞、吃人肉的怪物就會立刻把它放在一級項目裏嗎？在對付這種事情的時候，民間的确比我們反應速度更快，他們把許久之前的薩滿巫師都請出來了，那些人很多本來已經轉行了，現在又重操舊業突擊上崗，有些地方天天跳大神，地方政府還要花力氣處理封建迷信活動。”

甄雲城一番話說得大家既想發笑又覺得有些悲傷，事情就這樣一步步演變成這樣，如果時間真的能夠倒流，他們肯定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但那卻是不可能的。

張勁問：“軍隊力量現在怎麽樣？”

甄雲城搖頭道：“據我所知，陸軍損失慘重，幾大軍區的兵力大幅度縮水，有組織的大部隊基本崩潰，除了跟随中央逃到新基地的精銳衛戍部隊，其他留在陸地上的軍隊已經分崩離析，大部分現在都是以小股部隊的形式戰鬥，還有一些特種兵也在活動。空軍也損失的厲害，很多機場都被行屍占領了，現在保存最完整的就是海軍，他們正游弋在公海上，海裏的行屍爬不到軍艦上去。我真羨慕他們，他們是現在最安全幸福的人了。”

這時伍木水托着腮幫好奇地問：“中國有哪些特種部隊？有龍組嗎？網絡上傳得很神，那些人好像都有特異功能一樣，我懷疑中國的神秘部隊是被優化了基因的生物戰士，這些真的有嗎？他們現在在哪兒？”

甄雲城無奈地笑着說：“那都是老百姓自己的想象，我得說他們的想象力很強。我們雖然有特種部隊，但那只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本身身體素質較好的正常人而已，像那種被改造了基因的超級戰士據我所知不但中國沒有，連美國在行屍大戰前也是沒有的，現在他們更研究不出來了，這就是在我這個級別所知道的消息。”

伍木水一雙眼睛黯淡下來，嘆着氣說：“真的沒有這樣的神秘部隊嗎？就像戰警，機械戰士，有特殊能力的人之類，真的沒有嗎？沒有超級英雄來救我們嗎？”

甄雲城遺憾地搖着頭，說：“我真抱歉，只能讓你失望了，我們沒有那麽玄的隊伍。神秘這個詞總是給人以遐想和希望，但神秘的事情從本質上來說是不存在的，很多只是因為我們還不了解而已。要說中國內務部隊也的确有一支小小的，由民間特異人士組成的隊伍，但他們的能力你大部分都聽說過，比如說催眠之類，有時候用來給人治療精神創傷，也有時用來審訊特別犯人，但他們的這種能力在面對喪屍的時候卻根本不起作用，喪屍不能被催眠，它們根本沒有精神活動，這支隊伍據我推測後來應該命運不佳。”

随着軍隊實情被一件件揭露，幾乎所有的人都垂頭喪氣，謝金龍說了一句：“我真有點後悔把你帶回來。”然後他就站起來走到卡車邊，打開駕駛室的門，跳了上去。

人們再沒了聊天的興趣，他們也紛紛上到卡車的後車廂上，躺下來休息了。

半夜裏，天上突然下起小雨來，殷琪被滴在自己臉上的雨滴驚醒，他連忙爬了起來，這時張勁賀冰也醒了，他們三個人找出白天搜集到的降落傘，又砍了些粗樹枝，和另外幾個醒來的人一起将降落傘還有一些塑料布搭成一個棚子防雨。

張亞倫抹着臉上的雨水，殷琪在一旁真擔心他會打噴嚏，連忙從包裏拿出一件幹爽衣服遞給他，說：“亞倫，換一件衣服吧，你的衣服有些濕了。”

兩個人正在那裏彼此關心着，甄雲城仰頭看着落在降落傘上的雨滴，說：“雨季要到了，如果不盡快找到營地，很多人會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