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瘋狂的代價

回去的路上,馮振不住地罵着“晦氣”,還說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居然進了那麽一個肮髒的地方,讓他覺得自己現在身上都帶着病毒。

殷琪不住地安慰他,說:“艾滋病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它是通過體液傳播,我們只在那兒待了一會兒,也沒接觸到什麽,不會有事的。”

馮振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說:“但那兒實在是太髒了,我覺得我身上現在還一股味兒,營地裏又沒水井,整天就靠那點露水,還有偶爾找到的幾瓶礦泉水,想痛快洗個澡都不行,我現在真盼着來一場暴雨,把我身上這些髒東西都沖掉!什麽玩意兒,喪屍都在外面敲門了,他們還在那兒搞基,連吃的都快沒了,也不說出去找,他們就打算那麽餓着肚子激情嗎?要我說他們根本不用吃飯,光射出來的那玩意兒就能吃飽了。”

坐在後面的鄭麗娜和馮夢雲實在聽不下去了,不住地咳嗽清嗓子。馮振往後一看,終于住口不說了。

回到島上,大家一看到後備箱裏的幾條死狗,立刻都興奮了起來,今天有狗肉吃了!但一看到賀冰滿身的傷,又覺得有些後怕。

張亞倫連忙找出消炎藥給賀冰吃了,然後悄悄和滕帥謝金龍說:“現在只能盡量防止病菌感染,但不知道那些狗是不是帶有狂犬病毒,按理來說應該立刻注射狂犬疫苗,可是我們現在找不到那種東西,所以……”

滕帥點頭道:“我明白,狂犬疫苗過去也不是什麽地方都有,就算我們找得到,那藥嬌貴,保存條件嚴格,末世斷電了這麽久,現在早沒用了,如今只能希望賀冰福大命大,別攤上一條瘋狗。”

當天晚上,人們将那幾條狗都剝皮開膛料理了,狗皮堆在一邊,謝金龍說下一次出去是要找一些化學藥品将這些皮子硝制了,冬天作狗皮褥子用。

火堆上是滴着油的烤狗肉,叉着肉塊的樹枝不住翻轉着,将肉均勻烤熟,不時會有人的手往烤肉上撒一些鹽花。

今天出去尋找物資的人和其他人講着在外面的遭遇。

“這幾只野狗就那麽靜靜地埋伏在草叢裏,一點聲音也沒有,從前它們給主人看家的時候,見到陌生人不是都要吼叫的嗎?老早就有了動靜,可是現在性子全變了,一聲不響竄上來就咬,簡直和它們的祖先野狼一模一樣,狼群狩獵的時候也是這樣無聲無息地圍獵突襲。”

“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

“真沒想到狗被人馴化了這麽多年,本來以為它們早已經服服帖帖了,哪知道人類一倒黴,它們就反過臉來咬人了,真是狼心狗肺。”

“換一個角度來看,狗被人類奴役了這麽多年,現在終于自由了,本來就沒有永遠的忠誠。”

謝金龍總結道:“總之我們今後出去,不但要防備喪屍和活人,還要注意那些動物,許多從前的家畜都已經成為野生的了,它們會變得非常危險。”

衆人聽了,心頭都有些沉甸甸的,連烤肉的味道聞起來都沒有那麽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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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滕帥笑着說:“聽說你們今天出去還看了一場西洋景?那地方到底怎麽回事?”

鄭麗娜聳聳肩,道:“別提了,就是一幫男同性戀在那裏,我看他們撐不了多久了,一個個都病得厲害,從前政府免費發放艾滋病藥物,現在政府都不在大陸上了,醫療機構全都廢棄,沒有抗逆轉錄的藥物,病情會發展得很快的。”、

謝金龍說:“我看他們是最後的瘋狂,什麽都不顧了,只顧着在一起群嗨,院子裏的蔬菜長得和種植者一樣營養不良,黃黃的蔫頭耷腦,就算到成熟的時候估計也結不出幾顆西紅柿黃瓜,可是他們馬上就要斷糧了。”

馮振說:“就他們那體格兒,出去找食物可是懸,出來一只行屍就撲倒了,變異了一年的行屍都比他們壯實,可是守在院子裏只能餓死,可能我們半個月之後再去看,那裏就是一堆死屍了。今兒真是倒了邪黴,撞着這麽一群人,簡直一群瘟神災星,黴運別傳到我們頭上就好!”

殷琪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雖然自己愛上的也是一個男人,但卻和那些濫交的圈內人截然不同,圈子裏的人要的只是肉欲,但自己與老師追求的卻是靈與肉的雙重結合。只是男同的形象實在太爛,自己不想多說話,以免別人把自己和張亞倫與那群末日狂歡的人聯系在一起。

夜裏,殷琪和張亞倫坐在樹林裏,聊起了白天的事情。

張亞倫問:“阿琪,那個地方真的那麽亂嗎?”

殷琪吸了一口氣,說:“太亂了,不用看外面就已經是末日。我覺得他們簡直是自尋死路,他們說當初明知道一個新加入的人感染了艾滋病,卻很少有人在乎,因為那個人暫時沒有發病,身強體壯,很能滿足他們,于是一個個争先恐後地搶着和那個人性交,而且還都不喜歡用套,當然以他們的能力也很難找到安全套。那些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人後來經受不住誘惑,也随着大家一起了,于是順理成章地,整個群體都感染了。本來可以潛伏幾年的,但或許由于末世後病毒也變異了,一年之內他們就都發病了,已經死了一多半的人,剩下的十幾個人我看也挺不了多久了。難怪那裏行屍不多,我想行屍也感受到他們那裏瀕臨死亡的氣息,因此不願意過去了。”

張亞倫倒吸一口冷氣,說:“他們到底在想什麽?在他們的腦袋裏難道就只有性交嗎?我覺得他們的顱骨裏面裝的簡直不是腦組織,而是性器官!這種時候居然不考慮生存,只想着那種事情,難道他們從前也是這樣子的嗎?”

殷琪搖搖頭,道:“亞倫,并不是所有戀上同性的人都像我們這樣的,他們完全為了性欲瘋狂了,堕入動物本能中去了。我想他們從前也是這樣,并非僅僅由于末世之後的放縱,崇文曾經幫我查過一些圈子裏的內部資料,太亂了,而且還亂倫。”

張亞倫有些悲憫地說:“剩下的人病到什麽程度了?”

“我看到有個老頭拉肚子,糞便裏帶血,也有人身上起紫斑,還有人起水泡的。很多人都在咳嗽,看起來很虛弱,肉都被熬幹了。”

張亞倫唏噓了兩聲,他曾經學醫,當然知道這都是艾滋病常見的症狀,甚至可能有些艾滋病人體內已經生了惡性腫瘤。

艾滋病需要長期用藥,如果是在正常年代,只要治療得好,病人自己注意,可以維持幾十年生命,但現在卻根本沒有那樣的條件,別說藥物,就連食品都無法保證,艾滋病的營養支持療法需要給病人提供高熱量、維生素豐富的食物,如果不能進食還要輸營養液,以維護增強患者的免疫力,可是現在哪有這樣的條件呢?別說輸營養液,就連食物都十分匮乏,找到什麽吃什麽,衆人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吃到新鮮肉食,更別提水果之類了,現在如果還要講營養學,那一定是還在睡夢之中。

殷琪見張亞倫有些傷感,便笑着摟住了他,深深地吻住自己的愛人,慢慢地将他推倒在地,兩個人交纏着脫去了衣服,很快兩具赤裸的的肉體便呈現在月光下。

當殷琪進入張亞倫體內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一幕拼死淫亂的景象,那些人的行為醜陋而瘋狂,就好像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沒有明天,雖然是拼盡全力在高潮,但卻透着濃濃的悲涼味道,就好像即将滅亡的家族最後一次盛宴,縱然再怎樣烘托氣氛,都無法掩飾即将到來的死亡。

一想到那些,殷琪便不由得有一點別扭,仿佛自己現在與張亞倫正在做着的事都受到了玷污,他輕輕搖了搖頭,将那副場景驅逐出自己的腦海,專心地愛着懷中的愛人。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激情纏綿的樹林裏這才安靜下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特別的氣息,是那樣暧昧含混,與林中漸漸浮起的夜霧交融在一起,浮蕩開來,那白蒙蒙的薄霧仿佛也增添了一點桃紅色。

殷琪和張亞倫身上都汗津津的,尤其是殷琪,胸膛上挂着晶瑩的汗珠,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點銀亮的光來,随着汗珠順胸腹線條滑落,那一點亮光也随之而下,仿佛一粒亮晶晶的小珍珠滑落下去一樣,張亞倫仰躺在那裏,看着那顆汗珠帶着熒光流下,竟忍不住伸出手指追随着汗滴一路向下,一直到殷琪肚臍之處。

殷琪被張亞倫細瘦的手指點在肚臍窩裏,他低頭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只見那根長長的手指點在小腹凹陷處,竟像是按住一個按鈕一樣,偏偏張亞倫還一臉好奇的表情,真讓他有一種呆萌的感覺。

殷琪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摟住張亞倫又親吻纏綿了一會兒,這才翻身躺在張亞倫身邊,仰望着天空的星月。今天不是滿月,半個月亮挂在天上,天幕上還挂着稀稀落落的星星,星星和月亮向地球投放着銀白色的光亮,雖然是恒星的光芒,但光線經過了遙遠的外太空,到了這裏就只剩下如水一般清冷的感覺,絲毫感受不到那種熱度,雖是帶來一定亮度,但卻讓人有一種浸在湖水中的感覺。

島上的夜晚格外寧靜,殷琪情事完了,完全放松地躺在那裏,思維也茫無目的地浮散開來,忽然之間就想到自己剛剛進入大學時的事情。

殷琪眼前又出現教室裏那整齊的桌椅,坐在後排往前面一看,一堆烏壓壓的人頭。講臺上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殷琪一向是一個敏銳的人,他第一眼看到這位張亞倫講師,就覺得這位老師有一種比較強的神經質,對周圍的細微變化過于敏感,有點像驚弓之鳥一樣,做人十分拘謹,他敢推斷,這位老師的人際關系一定十分平淡生疏,因為他根本不善于和人作深入交流。

而張講師甚至在面對學生是都有些過于緊張,說話小心翼翼十分禮貌,講課井井有條到有一種過于精心與刻意的感覺,讓殷琪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中學生物教室挂着的動物标本,驀然間他忽然對這位老師有些憐憫,覺得他被這樣挂在講臺上接受學生們的觀看評鑒實在有些可憐,可是後來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

“老師,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我特別注意的呢?”

雖然兩個人已經如此親密,但張亞倫是一個過于腼腆的人,又時時懷着一種不安全感,因此自從确定關系之後,殷琪只能盡最大努力去愛他,從沒有問過他太多感情上的事情,但末世後經歷了這麽多,兩個人都已經不一樣了。

張亞倫想了想,說:“最開始我只是低着頭講課,後來有一天擡起頭來一看,忽然發現一堆黑頭發之間居然有一片黃色的頭發,當時就覺得很奇怪,然後就順着頭發往下看,看到的是你的……耳釘。”

殷琪腦子裏立刻出現出一幅畫面,青年講師無意中看向講臺下方的目光突然凝住了,然後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扶了扶黑框眼鏡,兩眼就聚焦到一點上,那是染着頭發戴着閃亮耳釘的自己。

“然後,我就看到了你的臉,當時就想,好漂亮的一張臉啊!只是那樣的裝扮讓我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雖然衣服是正裝,但那頭發和裝飾品實在有些太,太特別了,你知道數學系裏很少看到這樣的學生。”

殷琪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他當然知道數學系的學生都是什麽樣子,女生還好一些,男生則一個個都不修邊幅,別說染發,連發型都不做,更別說佩戴飾品了,平時穿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什麽衣服串在他們身上都能穿出老頭衫的味道來,因此自己在班級裏簡直就像一只走入鹌鹑群的孔雀,也難怪老師在課業之外額外注意到自己。

殷琪轉過去摟住張亞倫,問:“那麽老師為什麽喜歡我呢?”

張亞倫的臉立刻紅了,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說:“我,我不知道,我只覺得你很吸引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你很聰明,和誰都能建立很好的關系,又很體貼,從來不會讓人感到不自在,還有,你很好看……”

殷琪輕輕樂出了聲,捧起張亞倫那窘迫的臉,吻了下去。

四片柔軟的嘴唇結合在一起,是清新的林木氣息,殷琪認真地吻着,腦海裏如同放電影般回映着學校裏的過往,張亞倫在接近自己的時候真像一個試探着把頭伸出洞口的小老鼠,若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吓得縮回去,弄得自己對他也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傷害到他,有時候殷琪真的有些搞不清到底是誰在追求誰。

張亞倫的求愛無疑是生澀而笨拙的,就像一只伸出觸角去試探對方的螞蟻,很懼怕直接面對面的接觸,更害怕被拒絕,因此兩個人兜了大半年的圈子,殷琪覺得那時兩個人就像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地不斷跑步,而且還是以同樣的速率,這樣當然除了疲憊之外沒有任何進展。

最後這件事還是自己挑明的,否則以張亞倫那種被動的個性,兩個人這種不上不下的消耗拖延還不知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一想到中間那段朦胧暧昧的時期,殷琪就不由得想笑,明明已經是讀大學的人了,另一個還是講師,結果兩個人卻像初中生一樣單純幼稚地玩起了苦澀暗戀的游戲,仿佛重回青蔥年代了一樣,故事情節一不留神就拍成了青春言情劇。

當兩個人真正在一起之後,殷琪更深地體會到張亞倫在感情方面是多麽的幼稚空白,自己只能按照他所能接受的方式來對待他,像呵護一個孩子一樣。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如此清純,讓他和張亞倫都難以理解男同圈子為什麽會那麽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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